我四點鍾回的酒店,剛坐下,鍾姐就到樓下了。“在房間嗎? 快下來,我在的士上等你。” 她說的很急。
我匆匆下樓,鑽進車裏。“什麽事啊?這麽急?” 我問。
鍾姐對的哥說:“先去廣場那的移動公司。”
我猜肯定是我幫選的手機出問題了:“手機壞了嗎?”
“沒有啊。”她掏出手機道,“我要去換一個你那樣的。”
“為什麽?”
“我被你忽悠了。這破手機,你說照相不好,哪知道看照片也沒你的手機清楚。” 她晃著手機道。
我大聲疾呼:“我敢忽悠你?! 除非你在粉皮裏放了豹子膽。” 我看她氣呼呼的,想逗她樂。
她笑了: “那你為何讓我買這麽差的?”
我沒回答她,心在想:人都是這樣,沒有的時候覺得有了就行,可一旦有了,就開始講究、追求 ...... 見車子已過八一大橋,我便叫的哥停車。
下車後,我抓住機會教育她: “你開始說就打個電話,我已經很有預見性地幫你選了個比你的要求高出‘三代’的手機。隻打電話的手機幾十塊錢就能買到 ...... 高三代什麽意思呢: 一代是彩屏、大屏,為的是怕你人老眼花看不清 (手臂上被掐了一下); 二代是帶照相,為的是讓你在遇到有點意思的場麵時拍個照; 三代是智能,為的是讓你今後可以玩微信、裝軟件,比如小遊戲啊、導航啊、銀行軟件啊等等。”
我見她被我說得了一愣一愣的,甚覺好玩,繼續道: “如果單是嫌照相效果不好,那你用這部分多花的錢可以買個好照相機,那照出來的相片比最好的手機照出來的還要好很多。”
看到她被我說的心悅誠服,我就有點輕薄起來了: “嗬嗬,其實你買手機都是浪費,總共就一個‘聯係人’ ......”
她猛然站住,轉身怒視著我,道: “你是在嘲笑我無親無友、孤家寡人?”
我頓時覺得自己蠢笨,為什麽老是要去挑動她那些敏感、痛楚的神經呢? 我趕緊慎重其事道:“對不起,鍾姐。我隻是想開句玩笑 ......”
她冷峭的目光逼視了我片刻......突然,她淡淡一笑,道: “我要罰你!” 她裝狠道。
“好!該罰。罰我幹什麽?” 我應從道。
“陪我去買包。”
“好。”
我陪她先逛大商場,又去步行街。轉到天黑了,她還是沒買到自己滿意的。其間她幾次問我的意見,我都小心翼翼地沒敢幫她做決定。
最後,我實在又忍不住了,狗能改掉吃屎嘛,出了一家店門後,我問: “鍾姐,我看你盡逮著上千元甚至幾千元的高檔箱包選。我想問你: “這次我們是去根竹? 還是要去其它地方?”
她做出任性的樣子: “說不定我還要去廣州呢?!”
“那好。” 我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隻不過是一本正經了,“第一,這次出行,既不是坐飛機,也不是坐遊輪,而是坐我的低檔轎車,再好的箱包也容易被擠壓、磨壞的;第二,我們是去故地重遊,不是尊貴豪華遊,所以不需要住什麽希爾頓啊凱賓斯基類的高級酒店,所以也沒必要怕丟麵子。”
觀察了她一下,見她聽的很專注,我認真道: “還有,既然你說要去廣州__同樣的箱包,在廣州的箱包市場裏要便宜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
“真的?” 她難以相信。
我回答的很肯定: “真的。”
她柔和地問:“那你的意思?”
“就買個普通的,牛津布或者是細帆布的旅行包,隻要不難看就行了。你要嫌沒麵子的話,住店時我幫你拎。” 我誠懇道。
她狡黠地一笑: “這是你說的?!好,聽你的。”
在商場裏,我替她做主,買了個價廉物美的旅行包。心情愉悅的鍾姐,在出商場時正問我想吃什麽? 迎麵碰上肥壯的老女人。
那個女人一張大燒餅似的臉上,頂了個金黃色的爆炸頭。她見鍾姐和我走在一起,大為稀奇地咋呼道: “哈哈,鍾小玲!逛商場呐?這位是 ......” 她指我。
“一位朋友。從四川來旅遊的。” 鍾姐不冷不熱地回答。
“前天高敏的兒子結婚,你為啥沒來呢?”
“店裏走不開。” 鍾姐明顯有點不耐煩地說。
那女人看出鍾姐不樂意和她聊,便問: “那你電話是多少? 過兩天有個同學會,到時我好聯係你。”
“我沒電話。我們還有點事,改天聊。” 鍾姐敷衍道。
走出兩步,我聽到那女人在身後惡狠狠地“哼”了聲 ......
我跟著鍾姐來到街上,見她表情陰沉,便沒敢言語。
她看了我一眼,然後指著不遠處的肯德基問: “那裏的東西好吃嗎?”
我老實地回答: “好不好吃我不敢說,不過全世界的人都在吃。”
她又看了我一眼,說: “那就進去吧,讓我也開開洋葷。”
店裏沒什麽客人了,她讓我去點餐,自己去找位子。等我一手端一個大塑料盤找她時,才發現她坐在最裏頭的死角上。我猜她是不想再遇見什麽熟人吧?!
我把一個盤子放在她麵前,還簡單介紹了一下都是什麽東西,然後自己先吃了起來。
她拿了個香辣雞翅咬了一口,眼睛專注地看著我。我有些詫異地問:“怎麽了?”
“張哥。”她真切地道,“ ...... 我就叫你張哥吧。”
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這,這合適嗎?”
“不存在合不合適,就像歲數大的也可以叫歲數小的 ‘先生’ 一樣。我覺得還是這樣叫你親切一點。”
我說: “好吧。”
她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道: “剛才對不起。”
我茫然問: “什麽對不起?”
“剛才我真不該翻臉的。” 她用力壓了下我的手,遏止住我說話,繼續說,“茵茵常常給我講你,講你人好心眼好,講你聰明,講你能幹,講你風趣,講你愛開玩笑 ...... 她還常常把你講的笑話講給我聽,黃色的也講,有時把我們母女倆笑疼肚子 ...... 我們母女倆最開心的時候,就是講你的時候 ...... 你在我心裏早就是一個讓人感到親切的人、一個可以給人帶來快樂的人。可你剛才一下子被我弄得那麽嚴肅、那麽莊重,我突然覺得你離我好遠好遠 ...... 我的心裏感到好難過 ......”
我見她眼圈都紅了,我不禁也很感動。“我沒事的。”我說。
她定了定神,又道: “我恨自己對你那樣 ...... 什麽樣的苦難我沒實實在在地受過,一句玩笑話我又有什麽受不了的呢 ...... 我確實沒有朋友,也確實是孤家寡人,可我一看到你,就像見到了最親的人、見到了最好的朋友 ...... 你知道嗎,當我伸頭看到你的車子確認你是張哥時,我的心都要蹦出來了 ...... 有千言萬語我卻不知說什麽 ...... 我感激老天爺感激你,沒有讓我們母女倆白等,不枉茵茵愛你、等你一輩子,也不枉我替她等你 ......”
她抹去那奪眶而出的眼淚,緩解了下情緒,接著說: “通過這兩天的接觸,我發現: 茵茵留給我的,不隻是替她等待,而是我從沒有得到過的那種親情的溫暖、友情的快樂 ...... 我一下子變得很想講話、很想傾訴 ...... 也很想聽你講話、也喜歡聽到你開玩笑。你知道嗎? 被你感染的我忽然覺得自己年輕了很多很多 ...... 還有,你是個心地善良的人,你是絕對不會有意去傷害別人的,更不可能有意讓我難過。就算你說漏了嘴,那本意也是想逗我開心的。”
我被她說的又有些輕飄起來: “是不是哦? 那為啥還有些女人要離開我呢?”
“也許是她們有眼無珠,也許是她們想要的是其它的東西,也可能是我們母女倆從來沒有得到過這種溫暖和快樂,所以覺得特別的珍貴。”
“是嗎?” 我嘴上疑問,但心裏承認她說的也許在理。
“別再計較我了,好嗎?” 她懇切道。
“我怎麽可能計較你呢?!” 我坦誠道,“隻怪我,有時開起玩笑來就信馬由韁、口無遮攔。還有,我不該強求你聽我的意見 ......”
她打斷了我的話,不滿道: “你再這樣說話,我又要傷心了。你是個有知識、有見識、有主見的男人,我喜歡聽你的。”
我怕她真難過起來,於是趕緊道: “那我要是再說漏了嘴,冒犯到你老人家,你可別生氣哦。”
她咬嘴一笑,道,“我向你保證:從今以後不管你說什麽,再難聽、再過分的話,我絕不生氣。”
“真的嗎?”
“真的。隨便你說什麽,無限製。”
我如釋重負了,接著又開始輕佻起來:“三級、頂級也行?”
她不解地問: “什麽是三級、頂級?”
我給她解釋了是什麽樣的電影的意思。
她臉一紅,抓了根炸薯條扔向我,嘴裏嗤笑道: “看!給你點顏色你就開起染坊來。”
我嘿嘿一笑: “你該說: 給你把綠豆你就要開粉皮店了。”
她大笑起來。笑的很開心、很暢懷。“你真是個可愛的張哥。好,我同意,管它什麽級的? 想說就說,反正都是老頭老太婆了,有什麽沒見過?不過,我也可以隨便說喲。”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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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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