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1)·問訊湖邊春色》
張孝祥
問訊(2)湖(3)邊春色,重來又是三年。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麵。
世路(4)如今已慣,此心到處悠然。寒光亭(5)下水如天,飛起沙鷗一片。
1. 西江月:詞牌名,原唐教坊曲。
2. 問訊:問候。
3. 湖:指三塔湖(又名梁城湖,位於今江蘇溧陽)。
4. 世路:世事,指官場複雜,人生曲折等。
5. 寒光亭:亭名。在江蘇溧陽三塔寺內。
張孝祥(1132-1169年),字安國,別號於湖居士,祖籍曆陽烏江(今屬安徽和縣),出生於明州鄞縣(今屬浙江寧波),南宋著名詞人。張孝祥是唐代詩人張籍的七世孫,但其父張祁僅任小官,並在“靖康之變”後避難南渡。張孝祥是在貧困中長大的。張孝祥幼年便資質過人,過目成誦,被視為神童。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張孝祥狀元及第,同榜中進士的有範成大、楊萬裏、虞允文等名士。張孝祥曆任承事郎、簽書鎮東軍節度判官、秘書省正字、秘書郎、著作郎、集英殿修撰、中書舍人等職。宋孝宗時,任中書舍人兼直學士院。隆興元年(1163年)任建康留守,此外還出任過撫州、平江府、靜江府、潭州、荊南等地的長官,頗有政績。孝宗乾道五年(1169年),張孝祥因病以顯謨閣直學士致仕,次年在蕪湖逝世,年僅37歲。
張孝祥的詩、詞、文及書法皆有造詣,尤工於詞。張孝祥的詞以“豪壯典麗”的風格而聞名,其豪放詞激昂奔放,抒發了對故國的哀思和北伐中原的豪情。張孝祥的詞風受蘇軾的影響較大,視野開闊 高潔淡遠 顯示出豁達的人生態度。
張孝祥著有《於湖居士文集》40卷和《於湖詞》1卷。共有詩詞400餘首傳世。
詩詞影響力總體評分: 3.
宋雨:紹興二十四年(1154年)3月的一天,南宋進士及第者的唱名儀式,在臨安集英殿舉行。高宗皇帝親臨主持,宰相秦檜和文武百官侍立兩旁。當年及第者被依次傳唱姓名,登殿受敕,成為“天子門生”,感到無上光榮。但唱名的結果卻令人意外,狀元不是宰相秦檜的養孫秦塤,而是沒有背景的學子張孝祥。高宗隻給了秦塤第三名榜眼。
唐風:此前,這位狀元郎長達一萬四千言的策論酣暢淋漓、言之有物。宋高宗剛讀其卷首就愛不釋手,讚其“議論雅正,詞翰爽美”。對於張孝祥的書法,高宗更是說它“必將名世。” 就連心中失落的秦檜,後來都說張孝祥的“論策之文、書法、賦詩,可謂‘三絕’!”於是,這位才華卓絕的年青人便開始展露頭角。
唐風:現在我們提起張孝祥,都說他是“愛國詞人”。一個人一旦被冠以此名,往往就被臉譜化、簡單化。比如此人往往被主和派陷害,他與主和派水火不相容,他人格操行完美等等。其實,就張孝祥被彈劾這件事來說,屬個人恩怨,汪澈並非秦檜遺毒。而且汪澈對主和派宰相湯思退也有意見,也上奏彈劾他提拔的人。
宋雨:張孝祥與朝廷裏與觀點相左的兩位宰相湯思退和張浚的關係,也是史界一個有爭議的話題。元人撰寫的《宋史·張孝祥傳》載 “渡江初,大議惟和、戰。張浚主複仇,湯思退祖秦檜之說,力主和。孝祥出入二人之門,而兩持其說,議者惜之。” 今天有人說張孝祥腳踩兩隻船,就像精致利己主義者。
唐風:這麽寫顯然過於簡單化,也很有誤導。張孝祥顯然是力主恢複中原的,這一點上他與張浚誌同道合。但他反對無把握的冒進。“益務遠略,不求近功”這八個字反映他的基本思路。
宋雨:張孝祥曾在對高宗的上疏中說:“二相當同心戮力,以副陛下恢複之誌。且靖康以來,惟和、戰兩言,遺無窮禍,要先立自治之策以應之”。也就是說他希望觀點不同的兩位宰相要團結。朝廷先要讓百姓休養生息,北伐成功才有基礎。這樣一位從長遠利益考慮的賢臣,怎麽能說是腳踩兩隻船呢?
唐風:還有一點很重要,即在那個時代,殿試主考官與及第進士被認為是恩公與門生的關係,因為沒有前者的賞識就沒有後者的前程。像晏殊與歐陽修,歐陽修與蘇軾就是這樣的關係。當時湯思退作為禮部侍郎,是張孝祥考進士那一年的主考官。
宋雨:傳說湯思退把殿試的題目預先透露給了秦檜,而且他已經內定秦塤為狀元,張孝祥第二。這有多少可信度?
唐風:事先透題不大可能。宋朝為防止這類作弊,一旦決定考官,他們一直被鎖宿於貢院,不得與外界有任何聯係,至放榜之日止。主考官最終可以在貢院內把已經批改好的、“糊名”的試卷打開,以最終決定考生的成績並決定是否及第。主考官或有自主權決定成績近似的考生的順序,但誰是狀元,最終決定權在皇帝。湯思退雖是主和派,但他是欣賞張孝祥的。張孝祥入仕後前4年提拔極為迅速,雖然可能主要因為高宗的賞識,但作為宰相,湯思退至少不反對。須知宋朝的宰相,是可以在皇帝麵前明確提出反對意見的。
宋雨:在南宋初期,張孝祥與張元幹被人認為是南渡詞壇雙璧,他們的一些豪放愛國詞上承蘇軾,下啟辛棄疾,在詞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而張孝祥的詞被人引用要明顯多於張元幹,其根本原因還在於張孝祥的詞藝術價值更高。對於張孝祥的文學作品,基本上公認其文不如詩,詩不如詞。他的詞為什麽比詩要寫得好呢?
唐風:這個我認為有其文字表達特點的因素。寫詩與填詞有其共性,但也有區別。有的人用其中一種去表達的確比另一種順手。比如辛棄疾盡管也有140首詩存世,不能說水平差,但跟他的詞比起來就差遠了。範成大與楊萬裏也寫詞,但他們詩作水平明顯要高。
宋雨:對這個問題,當代詞學家莫礪鋒先生從文學史的角度闡述了看法。他認為宋詞的發展與宋詩並不同步。對於全麵學習東坡詩詞的張孝祥來說,兩種體裁的作品被當時人們接受程度和時間線大相徑庭。北宋的江西詩派和蘇軾的詩對唐詩有意疏離。但到南宋,以陸遊、楊萬裏為代表的的詩人卻開始了對唐代詩風的複歸。而另一方麵,張孝祥學習蘇軾“以詩為詞”的風格,詞作表現出慷慨、雄壯之風。這與靖康之變後人們對文學作品的期待是一致的。所以說從某種意義上講,張孝祥的詞走在了時代的前列,它更能被人們所喜愛和接受也是順理成章的。
唐風:我們不能忽略張孝祥的詞顯示的藝術水準。南宋有些詞家的豪放愛國詞雖然慷慨激昂,但文字略顯粗糙,缺乏韻文之美。但張孝祥的詞確實是南宋詞中的上品。他的豪放詞雄渾、俊朗,他的詠懷詞和愛情詞高雅、清麗。很遺憾張孝祥享壽不永,年僅37歲便英年早逝。他要是能多活20年,就有可能與辛棄疾共同開辟南宋豪放詞的天地,
宋雨:張孝祥的年齡恰在陸遊與辛棄疾之間,他比陸遊小7歲,比辛棄疾大8歲。可是他去世以後,陸遊又活了41年,辛棄疾又活了38年。我問你一個問題:張孝祥與陸遊或辛棄疾在朝中有交集嗎?他們見過麵嗎?
唐風:辛棄疾在北方起義南歸時張孝祥依然健在,但沒有文獻顯示兩人見過麵。而陸遊與張孝祥似乎也從未見過麵。兩人本是有可能見麵的。紹興二十三年(1153年),陸遊進京參加了為現任官員和恩蔭子弟組織的的“鎖廳試”。陸遊因為前輩做官,也有資格參加。這次考試的主考官秘書省著作郎陳之茂頂住壓力,把第一名判給了才華出眾的陸遊,而秦檜的養孫秦塤隻給了第二名。於是在次年的進士考試的省試上,秦檜授意主考官以策論謬見為由淘汰了陸遊。否則,在殿試上他與張孝祥或有狀元之爭呢。但陸遊對張孝祥的書法非常了解,他曾說:“紫薇張舍人書帖為當時所貴重,錦囊玉軸,無家無之。”而且,陸遊也與張孝祥的兒子張同之交情很深,曾作長詩相贈。
宋雨:提到張孝祥的兒子,有一段令人感歎的愛情故事。這個我們放到後麵去講。我們先來賞析一下這首《西江月·問訊湖邊春色》。關於此詩的創作背景,有兩個稍不同的版本。一說是寫於高宗紹興三十二年(1162年)張孝祥賦閑在家兩年半之後複官,任撫州知州,此詞是在赴任的路上寫的。另一種說法是本詞寫於次年孝宗隆興元年(1163年)他調任平江府知府的赴任途中。南宋時蘇州升格為平江府。張孝祥是被提拔,而非某些文章所說的“又遭罷免”。
唐風:本詞中所說的“湖”有多種說法,現有文章稱“張孝祥自建康還宣城途經溧陽三塔湖,湖邊有寒光亭”。然而,無論是從家鄉蕪湖到撫州赴任,還是撫州卸任後到蘇州赴任,都沒有經溧陽的道理,除非有原因去其他地方。我們把此事先放一邊,不影響我們對作品的欣賞。
宋雨:“問訊湖邊春色,重來又是三年”用一種擬人的口吻,仿佛在問詢老朋友“春色”三年來一切可好,有一種熱切而又眷念的語氣。又好似想把埋在心中幾年的心裏話向對方訴說。
唐風:後兩句“東風吹我過湖船,楊柳絲絲拂麵”,進一步用擬人的口吻強化春意,表現人景合一的境界和詞人對自然的熱愛。整個上片反映了詞人快意灑脫的的情緒。
宋雨:過片“世路如今已慣”轉而開始轉入議論。“世路”這裏指官場的複雜、險惡和人生的曲折、難以預料。這也是仕途中難以逃避的。官場裏的醜惡現象,張孝祥已經看得很清楚。他從一位狀元郎、朝中炙手可熱的才俊一下子就被貶職、賦閑近三年,然後又複官、調離,這樣的宦海沉浮是個人難以左右的。
唐風: “此心到處悠然”,我認為不能簡單理解成悠閑安適。這其中有範仲淹那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意味。張孝祥是一位既有個性,又有家國情懷的士大夫。從他後來的人生軌跡來看,他無論在朝中還是外放為官,都是盡力而為,絕無混日子式的“悠然”。
宋雨:結尾兩句寒“光亭下水如天,飛起沙鷗一片”看似純粹寫景,表現大自然的靜謐、美好,實際上卻是借景托情,表現人的超塵脫俗的境界,意味深遠。
唐風:鷗是古代詩詞中經常出現的鳥類,作者一般不特指其中的哪一種。詩詞中的鷗可以有多種意向。比如李白的“搖裔雙白鷗,鳴飛滄江流”表現一種自由、不受限製的意向;杜甫的“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表現的是孤寂、悲涼的意向。你認為張孝祥的沙鷗表現的是什麽意向呢?
宋雨:依照這首詩的語義,結合張孝祥當時的處境,我認為這裏沙鷗的意向是積極的,有自由灑脫,積極向上的意味。他的仕途雖然因貶官而蹉跎兩三年,但此刻他不過剛到而立之年,而在這個年紀,大多數學子尚在為入仕而拚搏。更何況他作為狀元郎已在朝野名聲顯赫,高宗、孝宗都賞識他的才華。
唐風:是的,盡管下闋過片一句略顯沉重,整首詞總體上表現灑脫和快意。作者通過對自然界美好景物的描寫,反映積極的人生態度,期望自己在地方官的職位上有所作為。
宋雨:事實也正是如此,不論是在撫州還是江寧府,還是後來在潭州、荊南等地做官時,張孝祥都是一位有能力、有擔當的地方官,顯示不凡的政績。他從來沒有因為自己在官場的遭遇而怠政或無所事事。
唐風:好。最後我們談談張孝祥令人唏噓的愛情故事。它與白居易的情況稍有類似,但直到近年因為考古發現和兩位古詩詞研究專家宛敏灝和黃佩玉的悉心考證,才得到一個大概的脈絡。宛敏灝是當代著名詞學家,黃佩玉博士是宋詞專家,有關推測和結論是他們的學術研究成果而非八卦傳說。
宋雨:上次我們在賞析張孝祥的《西江月·阻風山峰下》時提到,張孝祥中狀元後不久,秦檜的姻親、兩浙轉運副使曹泳便向張孝祥提親,欲把女兒嫁給他,可是張孝祥卻“不答”,讓曹很丟麵子。張孝祥當然看不上秦檜的黨羽,但他當時也有難言之隱,那就是,他當時正與一位相愛但沒有正式婚姻關係的李氏生活在一起,並且有一個7歲的兒子。
唐風:張孝祥12歲時全家從鄞縣(今浙江寧波)搬到蕪湖(今安徽蕪湖),張孝祥少年時即與一位李氏姑娘相識相戀,並於紹興十七年(1147)產下一子,當時孝祥才15歲。可能是由於門第的關係,李氏卻始終得不到張家的認可而成為他的正式妻子,以至張孝祥舉進士的時候履曆上填寫未婚身份。這就讓曹泳提親這件事情很麻煩。張孝祥無好的對策,隻能“不答”。
宋雨:這樣的情況,最可能的是門第的原因。張孝祥家雖然已比較破落貧窮,但祖上有官宦背景,他是晚唐知名詩人和大臣張籍的七世孫。當時雖然已經是比較開明的宋朝,但很多人人骨子眼裏依然很講究門第。可以想見,當張孝祥成為狀元以後,就更不可能娶李氏了。張家絕不會答應的。
唐風:宋高宗很看重這位新科狀元郎,對他的事情多少有些耳聞。有一天他突然對張孝祥說,聽說你有點“不修細行”。張孝祥有些緊張,作揖後諾諾回答貪贓枉法這類事情臣不敢,但“濫誠有之”,即承認生活不夠檢點。宋高宗一笑了之。張孝祥入仕以後他與李氏以及他們的兒子又一起生活了兩年。此後張孝祥在長輩的壓力下娶了表妹時氏為妻,那時張孝祥已經是24歲的“大齡青年”了。然而,時氏3年後便病逝於臨安。對此張孝祥寫過三則簡短的悼文,但無一詩一詞。雙方感情或許是比較平淡的。
宋雨:宛敏灝先生經考證認為,張孝祥在與時氏結婚前,不得不將李氏與9歲兒子張同之送回桐城。此後李氏入道觀出家,從此二人再未謀麵。李氏心中的痛苦與無奈,恐怕絲毫不遜於白居易的湘靈。我們不知道張孝祥是否進一步給兒子某種資助。張同之弱冠之年取的字是“野夫”,這是否有什麽寓意呢? 從後來的情況看這個孩子比較爭氣,入仕做過舒州(今安徽安慶)知州、淮西提舉兼轉運判官、江南西路轉運判官等。張同之生前還與詩人陸遊多有交往。
唐風:我日前突發奇想,自問這張同之有沒有詩詞存世。於是就去檢索,結果在《全宋詩》和《全宋詞》上均一無所獲。然而,我意外發現《重慶師範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 》2020 年第1期上有一篇署名陳小輝的論文《金石文獻與<全宋詩>補正 — 以四川、江西、安徽等地金石文獻為例》,我發現作者給《全宋詩》補充的詩作中有一首張同之的《題三祖寺》:“ 飛錫梁朝寺,傳衣祖塔丘。石龕擎古木,山穀臥青牛。半夜朝風起,長年澗水流。禪林誰第一,此地冠南州。”這是一首格律準確的五言律詩。詩並非存於書籍,而是刻於安徽安慶市潛山縣天柱山山穀流泉景區的摩崖石刻,創作時間是宋光宗紹熙二年(1191年)十月。這些內容與張同之曾任舒州知州的記錄完全一致。
宋雨:張同之於張孝祥關係的確切證明來自於一個偶然的考古發現。1971年3月,南京市浦口區白馬大隊村民在耕田時發現了一座古墓。出土的銅印正麵刻“張同之印”,上方刻“野夫”(字)。墓誌曰:“世為和州烏江人 ,……父孝祥,顯謨閣直學士”。
唐風:根據黃佩玉先生的研究,張孝祥死後,已經22歲的張同之向朝廷申請、申述,獲得了蔭官入仕資格,並得到了張孝祥生前住宅的繼承權。我猜想張孝祥或有某些書麵遺囑示與朝廷。不管怎麽說,他們的父子關係得到了官方認可。然而即便如此,後來張家撰寫族譜的時候,都故意抹去張同之的名字。張同之有一次派往某地為官,因為堂叔張孝伯也在那個地方做官,他便上書乞請回避,避免與張孝伯發生矛盾和衝突。張家如此不寬容,的確令人遺憾。
宋雨:在張孝祥的《於湖詞》中,有幾首質量較高但意義晦澀的愛情詞。它們如同李商隱的無題詩,自古得到好評但不解其意,直到最近半個世紀才基本得解。原來這些詞是張孝祥懷念李氏之作,表現了詞人失去愛人、痛別愛子的哀傷。李氏究竟有怎樣的身世,張孝祥將他們送走的實際原因是什麽,這些都已經不可考。但從這些詞中我們可以明確感覺到,較之對正妻時氏,張孝祥對李氏的感情要深厚得多。
唐風:我們把一首張孝祥寫於紹興二十六年(1156年)秋天的《木蘭花慢·送歸雲去雁》錄於此作為結尾。此時張孝祥將要迎娶正妻。他一路將李氏和兒子從臨安送到建康(今南京),目送他們過江之後,返回臨安。他在痛苦之中寫下此詞。(2-5句的意思是解佩分釵,互贈信物;鸞鳥銅鏡也各分一半。下片“粉館”即他們在臨安的家;“爭”通“怎”。)
送歸雲去雁,淡寒采滿溪樓。正佩解湘腰,釵孤楚鬢,鸞鑒分收。凝情望行處路,但疏煙遠樹織離憂。隻有樓前流水,伴人清淚長流。
霜華夜永逼衾裯,喚誰護衣篝?今粉館重來,芳塵未掃,爭見嬉遊!情知悶來殢酒,奈回腸不醉隻添愁。脈脈無言竟日,斷魂雙鶩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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