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褪殘紅青杏小

來源: 桐桐爸 2023-06-07 08:10:29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3733 bytes)

花褪殘紅青杏小 (qq.com)

 

幾日零星的雨下過,天氣突然就熱了起來。

道旁的梧桐新蔭還未滿,陽光從樹葉間漏下來,照在地上,明晃晃的像白銀。空氣中細微的灰粒揚起,在光柱中,有溫暖的味道。夏天就這麽來了。

初夏是去田野裏的季節。草叢裏的野豌豆,淡紫色花已經大半開謝了,在風裏搖曳著初生的扁扁豆莢。麥草是碧綠的,剛剛長出穗上的芒刺,被碰倒了,有清香好聞汁液從莖稈的斷口滲出來。野薔薇和火棘,開著密密的白色小花;野杏子和毛桃還沒成熟,像一個個青綠色的誘惑,訴說著繁花們過去的夢和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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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田野裏覆盆子在深草叢中還能找到幾個,像珊瑚紅玉攢成的。同樣好看的,還有蛇莓。小時候老人們說,那是蛇信子舔過的,有毒。桑葚的季節差不多要過去了,枝頭隻有零星幾個半紅半紫的果子還掛著,摘下來嚐一嚐,有些酸澀,難怪剩到現在。

人的記憶是奇妙的東西。往往一段段吉光片羽,由莫名的絲線纏繞牽綴,看似淩亂無章,漸漸被時間的灰塵淹沒埋藏不見天日。可是偶然間提起一個線頭,有一連串的亮片,泛著瑩瑩的光,帶著淺淺的響聲,一波一波地蕩漾開去。

記得小時候,也曾坐在父親自行車的大梁上,到初夏的田野裏去。部隊營盤的小西門外,有一片小小的桑樹林。說樹林其實並不準確,我明明記得,不知為什麽,那些桑樹枝葉都寥寥被修剪成低矮的樹樁,倒是正合適我那時的身高。大約是別的孩子已經來過了,桑葚所剩無幾,偶爾有一兩個,也是半紅半紫。咬一口,被酸得呲牙咧嘴,然後也有一絲微微的甜。再跳回自行車上,大梁黑色的鋼管在太陽下曬了半晌,有一點燙屁股。

桑樹林隻是路過,目的地是水庫和野塘,那裏麵有巴掌大的鯽魚,窮形惡狀的小龍蝦,還有塘邊田埂上蹦跳的蚱蜢和青蛙。父親用的魚竿用是一種蘆竹製成的,一共四節,最粗和次粗的兩節完全中空,裏麵分別裝著第三和第四節。每節接口處,都有密密的漆線纏住,免得受力時裂開。浮標是鵝毛製成的,一串白色米粒大小。陰天多雲的話,在綠色的水麵上倒是不難看準;可要是晴天微風帶起一點漣漪,在粼粼的波光裏要看清那浮標的上下,可就真要些好眼力了。

返程的路上,似乎下了一點太陽雨。田間土路泥濘不堪,魚簍裏的魚鱗卻映著快落山的太陽,亮得刺眼。跨過一條小溪,我把魚兒從魚簍請到溪裏喝水休息,卻不料它們竟都甩一甩尾巴,不再回來,隻留下水花閃亮,一如那銀色的魚鱗。

當然我們也不是空手而歸。記憶中初夏田野的路上,還有狗尾巴草紮成的小狗,還有麥田裏驚飛出的野雞的背影,更不用說,還有那條橫亙路中,被一雨傘尖戳死的火赤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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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看到一段文字,丹尼爾·門德爾鬆說:“一位父親以自己的血肉及智慧孕育了他的兒子,通過自己的野心與夢想打造這個孩子,亦輔以自己的殘酷及失敗。但身為人子,即使脫胎於其父,也無法徹底了解父親……父親對兒子無所不知,但兒子卻可能永遠不了解父親。” 其實,我是父親的兒子,也是兒子的父親,是無所不知還是不了解,也無妨吧。

紐約的夏天來得更晚些,枝頭的桑葚或許還未落盡,下周回去,應該還來得及帶著桐桐尋一尋。

所有跟帖: 

三千客字,一句詩題。含蓄。 -惜也- 給 惜也 發送悄悄話 (0 bytes) () 06/07/2023 postreply 21:37:49

文中詩味淡然濃~~~ -山水蒼茫- 給 山水蒼茫 發送悄悄話 山水蒼茫 的博客首頁 (0 bytes) () 06/07/2023 postreply 23: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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