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2
少年成為國王
他統治著小花 蟈蟈 蟻群 和 蜜蜂
他的敵人是不時來犯的海盜船
海盜船來的時候像 一顆顆美麗的 流星
走的時候會把他的心掏空
他的王國沒有太陽卻盛產太陽雨
落在地上成為一顆顆向日葵
他喜歡走路 走到王國的外麵 可是不喜歡泥土
他喜歡他的褲腳
那上麵濺滿了泥土
而他的腳踝很幹淨
他喜歡思索
一塵不染的思索
他喜歡想象 他的想象是一隻飛著的小鳥
飛著的小鳥翅膀上不容落上泥土
他把褲腳剪裁下來
做成高高的帽子戴在頭上
他的腦袋並且他的思索從此更加純淨
而他的腳卻從此站在泥土上
他站在鏡子裏
檢閱對麵的國王 對他 正目而視
他的身後是一個空蕩蕩的大操場
他不知道該放上什麽東西讓它更真實
在另外一些時候他的身後是一個巨大而空空的房間
他不喜歡光因此沒有影子 也沒有自己的影子
鏡子裏的國王也對他正目而視
他臉色灰沉沉的
他手裏拿著一個蘋果一半紅一半綠
那是個蟲子喜歡的蘋果
他順著蟲子的洞口走進去
來到一個溫暖的車廂
車廂裏有一個美女
白白的秋膘像等待采摘的棉花
他坐在成熟的棉花田邊凝視 深思
他不知道從何處采摘
他躺在一個巨大的棉花堆上
像一個小小的蟲子
趴在母親溫暖寬厚的手心裏
盡管他不喜歡太陽可是他還是覺著
後背暖洋洋的
那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
看著他
2013-10-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