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到過天津。 說來慚愧,下麵幾個零落不連貫的詞句就可概刮我原先對這個城市所知的一切:
超繁華的天津衛,輝煌的海河治理, 民族工業的搖籃,老字招牌狗不理,國軍中將陳長捷, 木匠出生李瑞環,自然還有那當下紅透了的郭德綱和德雲社。
但這些均不足論。
直到有一天, 我偶然得知李叔同(弘一大師)的出生地是天津時, 天津這個城市才在我心目中變得豐滿, 親切起來.
我少年時就極為尊崇仰慕李叔同大師。大師(1880-1942)字息霜,出家後號弘一,集詩、詞、書畫、篆刻、音樂、戲劇、文學於一身, 既是才氣橫溢的教育家,也是一代高僧 。
大師1918年剃度於杭州西湖邊上的虎跑寺名刹。 對大師中途出家緣由的猜測主要有家風熏陶和看破紅塵兩說。我推測兩者皆而有之。
令人稱奇的是,大師就是半路出家最後也做得”功德圓滿”,後被佛門弟子奉為中興南山律宗第十一代世祖。大師1942年圓寂於泉州開元寺。
我對李叔同大師崇拜的起因之一說起來好笑, 竟是他那首《送別》詞和曲. 另一原由則顯得更不可思議: 隻因他名字中的”叔”字和我曾祖父的名闈相同。
大師所創作的溫婉動人的《送別》歌,是用自己於1905年在日本留學時所作的《送別》詞,配上美國人奧德威所作的美國鄉村民歌《夢見家和母親》中的旋律所成,問世後經久不衰,曾被電影《城南舊事》,《弘一法師》和《一輪明月》用作主題曲. 這首歌也是我上班路上經常聽的。可去網頁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E0MTI4NjA0.html,
http://www.youtube.com/watch?v=b8HoGM7umWk 和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jQ3OTcxMTc2.html 下載欣賞,或去網站
http://v.youku.com/v_show/id_XMzA4MzMwMTcy.html 細細品讀這首詞和曲.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後有人改成: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問君此去幾時來,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又有人改成更傷感的詞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孤雲一片雁聲酸,日暮塞煙寒。
伯勞東,飛燕西,與君長別離。把袂牽衣淚如雨,此情誰與語。
還有人模仿重新寫了一首:
韶光逝,留無計,今日卻分袂。驪歌一曲送別離,相顧卻依依。
聚雖好,別離悲,世事堪玩味。來日後會相予期,去去莫遲疑。
我相信,即使身處現今五光十色的喧囂塵世中,讀著這些詞,再浮躁的心也會沉靜下來。
《送別》歌用的是大師原作第一首詞。 電影《城南舊事》主題歌用的是第一首和第二首詞。 我個人對第一首和第三首更喜歡些, 尤其是第三首” 孤雲一片雁聲酸”中的”酸”字可謂用得別出心裁,多愁善感的純情女子讀到此說不準會真的鼻酸。
除去在其人生鼎盛時期的另人膛目的出家之舉外, 大師的另一另人扼腕但鮮為人知的經曆是我後來才知曉的.
兒時在我每天去小學校的路上, 需途經南京師範學院院長,江蘇省副省長吳眙芳的官邸。之前, 都是看她坐一伏特加小轎車進出的。 文化大革命初期, 小轎車是不能坐了, 改由一男的打著一把陽傘接送她,襯著貼在她小洋樓外圍牆上鋪天蓋地的大字報背景,這在那時絕對是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以至於每每遇見必駐足觀看, 直到兩人背影消失為止。 這景像到現在還深深存於我腦海中。
我原本以為那頭發斑白, 忠心耿耿的男人是吳眙芳副省長的丈夫, 後聽說那是她多年的貼身老司機. 而她是一未婚女人。
再以後, 老司機被造反派撤了, 從此便看她孤獨一人,無論晴天雨天都打著一把黑色陽傘去省政府上班。 望著她獨自一人從我身旁走過, 不知為何, 不由從心底起了絲絲敬仰之意。
再再以後,得知她與李叔同大師三十年前曾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師生之戀, 聯想起大師的遁入空門一事, 才明白她為什麽一輩子單身, 立時對她肅然起敬。
直到現在, 有時夜深人靜,忽然想起多年前這些往事, 仍唏噓不已, 久久不能釋懷。
不知怎麽就從天津說到了李叔同大師,繼之《送別》詞曲,再之吳眙芳副省長了。
就此打住吧。
(值李叔同大師駕鶴西去70周年際, 感謝”七七同學緣”得以讓我借此園地奉上此拙作短文, 以略表我對大師的深深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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