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
我懷念那一年的早春三月,
多情的天空、懷孕的原野、
和用雨水勾成線條的微風;
我懷念三月裏的那個早上,
像一張白紙讓畫家偷偷地
潑灑上了許多嫩綠和淺黃;
傾聽著空氣在溪水邊流動,
看著鴨子啜著螺螄和泥鰍
還有柳線揮別潺潺的溪流;
也許就在那天早上,黃鶯
開始站在樹梢上放聲歌唱,
夜晚的驚雷迎來明媚晨曦;
也許就在那天早上,學童
突然有了陣陣好奇的衝動
強烈的求知欲像春情溢漫:
為什麽化字為雨偷雲為風
隨風潛入他的內心的詩句
像捎來秘密的春天的使者;
她描繪的簡單聖潔的畫麵
掠過田野上正蘇醒的苜蓿,
穿過玻璃窗、落在黑板上,
那位詩人是否從天上偷來
這聖潔的形象還是用詩句
回報那簡潔又明晰的思想?
如果感人的詩聖是在祈福,
他在走反方向,離開聖潔
來到有著陰暗角落的人世;
純潔的光線從黑板上反射,
慷慨地落在好奇的臉龐和
在課桌間踱步的教師身上,
她日複一日,一月複一月
照射在那間簡陋的課堂裏,
不同話語都傾注一個心聲:
那個三月的早上就像詩句
推開了門窗讓媚俗的塵世
灑滿了奇妙又聖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