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漁友老周是在二0二0年七月底的一天,第一次去位於弗吉尼亞州(the State of Virginia,簡稱維州)切薩皮克海灣(Chesapeake Bay)出海口的一座公園棧橋岸釣帶魚的。那天帶魚漁情並不是太好。直到傍晚,一對韓國夫婦出現在這座棧橋的橋頭,並不停地把水裏的帶魚釣上來後,我才驚然認識到原來水下的帶魚都在橋頭周圍的淺水裏。因此,我不得不厚著臉皮,急步來到那對韓國夫婦旁邊,並甩起了魚竿。當時,我用的是英文稱之為Rat-L-Trap的魚形擬餌。雖然我用這種擬餌也釣到了帶魚,但我釣到得帶魚數量和上魚頻率與我旁邊那對韓國夫婦釣到得帶魚數量和上魚頻率相比相差甚遠。這麽說吧,在同一時間裏,那位老韓漁翁釣到的帶魚數量至少是我釣到的帶魚數量的三倍。經過仔細觀察我發現那對老韓夫婦用的魚形擬餌與我用的魚形擬餌完全不一樣。盡管如此,我還是把我在釣帶魚上不盡人意的表現怪罪在釣位上。當時,我就在想:“這位老韓漁翁站在燈底下,我卻站在黑影裏,他釣到的帶魚當然要比我多嗎?燈光會吸引餌魚,而餌魚又會吸引帶魚這是大家公認的。”不過好景不長,在晚上九點鍾左右,帶魚們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即便是這對韓國夫婦,他倆半天也沒有釣到一條帶魚。
常言說得好,風水輪流轉,今天到我家。到了大約晚上十點左右,帶魚魚群突然出現在我和老周的釣位附近,即棧橋末端處的海水裏。就在我和老周不時地把水中的帶魚釣上來的時候,那對老韓夫婦竟然也厚著臉皮擠到我的身邊。當時,我對那對老韓夫婦的舉動不但沒有煩感,凡而表現出歡迎的態度。人心換人心嗎!當初人家不也是容忍我站在他們旁邊釣魚嗎!不過,接下來釣魚的形式發生了明顯的改變。那對韓國夫婦站在黑影處竟然不停地把帶魚釣上來,而站在燈下的我和老周卻半天釣到帶魚一條。
我不得不說老周腦子轉得快。他看到這種情景後,竟然能放下架子,低三下四地哀求那對韓國夫婦,能不能賣給他一個他倆用的擬餌。最後,那位韓國婦人看到老周那副可憐相心軟了,以五美元一個的價格賣給了老周一個他們用的擬餌。老周得到老韓夫婦用的擬餌後歡得恰似贏了頭彩似的。他還故意把嘴巴湊到了我的耳邊,小聲說:“漁魂王,我有了老韓漁翁用的神餌了。我有了老韓漁翁用的神餌了。”你別說,老韓夫婦的擬餌(簡稱神餌)的確好使。之後,老周用老韓夫婦賣給他的神餌不停地把水裏的帶魚釣上來。
第二天清晨,我從維州釣帶魚回家後人困馬乏,連釣到的帶魚也顧不上清洗,隻是囫圇吞棗地吃了點東西,便衝進了浴室洗了個痛快澡。然後,我穿上了內衣便直接倒在了我那軟綿綿的床上,人立刻就進入了夢鄉。
一覺醒來之後已經是下午一點鍾了。我這才感覺到肚子餓得咕咕作響,這才意識到昨天晚上釣到的帶魚還沒有清洗哪,這才發現老周已經把他從老韓漁翁那裏買到的神餌照了照片,並通過微信傳送給了我,這才體會到我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睡過這麽香甜的覺了。當時,我神清氣爽得賽如清晨在陽光下歡叫的鳥兒。釣魚真好啊!它不但能給釣者帶來意想不到的驚喜與快樂,還能催眠,能讓釣者美夢連連。這也是我喜歡釣魚的原因之一吧。
不過,我起床後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吃吃喝喝,而是心急火燎地打開我的計算機上網。為什麽我這麽急?因為我有任務在身,因為我已經對老周許了願,盡可能早地把老韓漁翁用的神餌搞到手。
還要說我在釣魚方麵見多識廣。我根據照片上得到的信息竟然沒費吹灰之力便找到了神餌的出處,並毫不猶豫地訂購了兩盒,每盒有五個不同顏色的神餌,一盒是為自己買的,另一盒是為老周買的。
韓國釣客用的神餌
都說“藝高人膽大”。讓我說:“有利器在手人才可能膽大。”這不,隻過了幾天,當我得到神餌後竟然狂妄得不可一世,躍躍如生得仿佛有了神餌在手,從此以後,釣帶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當時,我心裏的那股竄著火苗子的心氣,走起路來表現出的那個氣勢逼人,一身傲骨的架勢,仿佛我不出手便罷,一出手不釣到百八十條的帶魚都不算英雄好漢。為了切身體會神餌將給我帶來的刺激與快樂,在二0二0年八月初一天的中午,我開著汽車,拉著老周朝著那個給我們帶來運氣的維州公園奔去。
在路上,我一想到有神餌在手,心裏那個舒暢,簡直可以用“人逢喜事精神爽”來形容。我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把汽車開得飛快,到達公園時還不到下午四點鍾。
奇怪的是當我在棧橋旁邊的停車場停穩了汽車之後,我竟然不急不躁起來。我竟然慢騰騰地背起了背包,滿不在乎地拿起了魚竿,不緊不慢地拖著我那帶輪子的冰箱,還像個大佬似地挺著大肚子,一步三搖,漫不經心地朝著棧橋走去。為什麽那天我一反常態,竟然有這樣的舉動與做派?其原因主要是我有別人沒有的神餌,人便狂妄得目空一切,在棧橋上占個好釣位對我來說已經顯得不那麽重要了。當時,我就在心裏想:“隻要帶魚出現在棧橋附近,隻要我使用神餌便一定能釣到帶魚,我一定會重複上次那位老韓漁翁接連不斷地釣到帶魚的結果。”
那天,當我邁步走進棧橋時便發現棧橋上裏裏外外到處都是釣客。看到這樣的景象,我的心裏竟然跑出了歡樂,心想:“來的釣客越多越好。你們就等著看我漁魂王的拿手好戲吧!”其實,這就是自我膨脹的表現。你就是把水裏的帶魚都釣上來別人也不會關心的。英文不是有這麽一句話嗎,“who cares?”
到了棧橋的盡頭我才注意到釣帶魚的釣客們都分布在棧橋末端,用得都是真餌釣帶魚的方法,而且都是韓國釣客。不過,他們的表情卻讓人看了難受,一個個不是麵有慍色,就是悶悶不樂。顯然,這是釣不到帶魚的表現。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景象我心裏卻樂開了花,心想:“看來你們需要驚喜,需要漁魂王給你們帶來得驚喜。”
我隨便選了一處空位,先把魚竿依靠在棧橋圍欄上,然後,我便不緊不慢地把神餌綁在了魚線的末端上。一切就緒之後,我便滿懷信心地站在棧橋圍欄旁邊甩起了魚竿,心想:“我漁魂王大顯身手的時刻到了。”然而,事與願違,我釣了半天,把胳膊都甩酸了,竟然沒有釣到一條帶魚。然後,我不得不強裝笑臉詢問旁邊的釣客,方才知道那天整個大白天除了有人釣到美國大黃魚(croaker)和小黃魚(spot)外,沒有一個人釣到帶魚。這說明帶魚魚群還沒有出現在這座棧橋附近的海水裏。
沒過多久,上次我用魚肉條釣到帶魚的情景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裏。當時,我存了個僥幸心思,心想:“別人用真餌釣不到帶魚不等於我用真餌釣不到帶魚。雖然帶魚的大部隊沒有出現,這座棧橋附近的水裏總會有些帶魚的散兵遊勇吧。”於是,我低頭翻起了我的背包。壞了,有了神餌之後我竟然掉以輕心得連用真餌釣帶魚的釣組都忘記帶了。我不得不把魚竿往旁邊一扔,唉聲歎氣的同時一屁股坐在我的冰箱上,把釣帶魚的期望寄托在太陽下山之時。我在心裏還不停地禱告:“老天爺,你就行行好吧。讓帶魚魚群過來吧。”沒有帶魚陪我玩,我買得這些神餌就是一堆廢鐵片子。沒有帶魚陪我玩,我在神餌上花的錢不就打水漂了嗎?
在天黑之前,在我愁顏不展的那段時間裏,老周卻歡得宛如逛新城的小學生。他看什麽都稀奇,見什麽都眼亮,並學著旁邊漁翁的樣子用蝦肉釣起了美國大黃魚。你別說,老周釣起大黃魚來身手不凡,幾乎竿竿中魚。他竟然運氣好得釣到一條長度達二十寸的夏日比目魚(summer flounder)。當時,老周雙手捧著那條夏日比目魚跑到我的麵前竟然開懷大笑,把他樂得兩根細長的黑眉毛幾乎要跑到頭頂上去了,嘴咧得像一隻大瓷碗,連嘴裏噴出的唾沫星子都有黃豆粒那麽大。
而我哪?沒有帶魚釣我隻能暗自叫苦不迭,我隻能耐心地等待,期待著帶魚魚群快快到來。至於釣大黃魚我根本沒有興趣。兩個月前,我乘做朋友的快船在維州切薩皮克海灣的入海口處釣了滿滿一冰箱的美國大黃魚。
二0二0年的六月份我在朋友的船上釣到的美國大黃魚
時間過得真慢,幾個小時的時間仿佛比一整天都長,簡直像一本厚厚的流水賬沒完沒了,還枯燥無味。
終於,我等到了太陽開始落山,等到了水麵上倒映出了夕陽紅。“看來釣帶魚的時間到了。”想到這裏,我像下山的猛虎一般,噌的一下跳了起來,信心滿滿地抓起魚竿,並用盡全力把魚線上的神餌甩到了五十米開外的水裏。當時,我的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周圍的幾位老韓釣客嚇了一跳。他們都把帶著茫然若失色彩的眼光甩給了我,有的還用不幹淨的手指抓著宛如鳥巢般的頭發。一位老韓釣客麵色紅潤,神情自若,但他卻用藏著刺兒的眼光盯著我,意思是說:“你沒病吧?”
我看在眼裏更來勁了,故意地挺直了胸脯,鼓起了腮幫子,哼著鼻子的同時用最快的速度轉動漁輪。就這樣,我東甩一竿,西甩一竿,一連甩了幾十竿竟然沒有魚兒咬鉤。之後,在棧橋另一端釣大黃魚的老周也跑了過來,學著我的樣子用神餌釣起了帶魚。但他的結局與我的一樣,也沒有釣到一條帶魚。周圍看熱鬧的老韓釣客看到我和老周勞而無功的表現眼睛裏都射出了嘲諷的神情。
就在我有些心慌意亂之時,就在我百思不解之際,一位高個子,身體強壯的韓國小夥突然出現在我和老周之間。令人不快的是他與我和老周靠得太近了,幾乎肩膀碰著肩膀。令人不可接受的是他居然對我倆不理不睬,二話沒說便甩起了魚竿,仿佛我倆不存在似的,仿佛夾塞兒插到我和老周之間理所當然似的。當時,老周火冒三丈,鐵青著臉對著我直搖頭。於是,我趁著那位韓國小夥不注意的時候困惑地聳了一下肩膀,並一邊搖著頭,一邊對著老周眨起了眼睛,意思是說:“犯不著與這種人生氣。”當我往旁邊挪了挪,給這位突如其來的韓國小夥騰出些釣魚地方的時候,砰的一下,這位韓國小夥竟然釣到了魚。沒多久,他竟然把一條白花花的帶魚挑在了天空裏。我看在眼裏立刻轉嗔為喜,心想:“帶魚魚群終於出現了。”當時,旁邊看熱鬧的老韓釣客忽地一下都站了起來,抓起魚竿,紛紛加入到我們用擬餌釣帶魚的行列。
然而,我高興得太早了。為什麽這樣說?因為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雖然天已經黑了,雖然棧橋上到處都閃爍著燈光,竟然沒有一位釣客釣到帶魚。
在這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裏,我除了使用幾種不同顏色的神餌外,我還使用了在釣帶魚上給我帶來驚喜的擬餌——Got-Cha Plug和Rat-L-Trap魚形擬餌。我還使用了各種用擬餌釣帶魚的方法。也就是說,我把擬餌甩出去之後,或快速轉動漁輪,讓水下的擬餌遊動得像一條落荒而逃的小魚苗,或慢慢地轉動漁輪,讓水下的擬餌做出了受傷餌魚的動作。此外,我還忽快忽慢地轉動漁輪,讓擬餌忽上忽下地遊動。有時候我把漁輪轉兩圈,停幾秒鍾後再轉兩圈周而複始,讓我的擬餌潛入到更深的水裏。就這樣,我絞盡腦汁,使出了渾身解數,仍然沒有把帶魚釣到手。
不過,我仍然不死心,仍然對我的神餌充滿了希望與幻想。為什麽?因為並不是我的神餌無用,而是帶魚太狡猾了。天都黑成那個樣子了,帶魚們仍然遲遲不現身,否則棧橋上那麽多的釣客怎麽連一條帶魚也釣不到呢?
然而,事與願違的事情再一次發生在我身上,我又一次被狠狠地打臉。大約在晚上十點鍾的時候,成群結隊的帶魚終於出現了。它們或在水麵上不停地閃動著它們那銀色的身體,或不時地從水中高高躍起。可是無論我如何努力,帶魚們就是不咬我用的神餌,也不咬我帶去的其他擬餌。當時,帶魚們對我的那種放肆的,不理不睬的樣子,仿佛故意要殺一殺我心中的傲氣似的。我旁邊的那位韓國小夥幾個小時釣下來也無所獲。他也不時地更換擬餌,其中包括橢圓形小鐵片和塑料魚形擬餌。當時,把他給急得直喘粗氣。
我用來釣帶魚的其他擬餌
在晚上十一點鍾左右,那位韓國小夥用帶舌頭的Rapala jerkbait抖抖嗦嗦,好不容易釣到一條帶魚。看到韓國小夥用Rapala jerkbait釣到帶魚後我腦子裏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難道這些帶魚都藏在深水裏?在追餌魚的時候不得不跳出水麵?”。於是,我立刻在離神餌大約一尺遠的魚線上夾上兩個大鉛豆。我用力把神餌甩出去後,便緩慢地轉動漁輪,讓我的神餌盡可能地貼著水底慢慢遊行。然而,即便是這樣,我仍然釣不到帶魚。當時,我心裏的那股在釣帶魚上勢在必得的傲氣沒有了,“有神餌一定能釣到帶魚”的想法也不翼而飛了。當時,我看到我的神餌就心煩,恨不得一揚手把這些所謂的神餌統統都扔到水裏去。
之後,我不得不在老周的勸說下改釣美國大黃魚,並且有不錯的收獲。
岸釣帶魚改為岸釣美國大黃魚後我的收獲
在回家的路上,老美漁翁經常說的那句英文“everyday fishing is different”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是啊!魚兒每天咬鉤的方式和對餌魚的選擇是不一樣的。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神餌。”想到這裏,我慚愧地低下了頭,深深認識到要想釣到帶魚必須有多種準備,包括各種各樣的擬餌,包括各種用真餌釣帶魚的釣組。
那次岸釣我雖然沒有釣到一條帶魚,但我的收獲卻是巨大的。為什麽這樣說?因為殘酷的現實給我上了生動的一課。它讓我對釣魚的妙理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它提醒我做人一定要低調,這樣就會避免“期待越高,失望越大”的事情在我身上發生。它提醒我在釣魚上千萬別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別人。
不過,帶魚對我用的神餌和其他種類的擬餌不理不睬令人百思不解。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不時地自問:“為什麽帶魚多得頻頻從水中跳起,卻不咬我用的神餌或其他擬餌呢?如何才能把水裏的帶魚釣上來呢?”
令人欣慰的是在接下來的一次釣帶魚的過程中,我終於找到了釣帶魚的相對有效的方法,並且屢試屢爽。而我稱之為神餌的魚形擬餌卻莫名其妙地失去了我期待的那種神奇的功效與作用,在以後許多次釣帶魚的活動中幾乎沒有幫我釣到一條帶魚而令我失望。為什麽會這樣呢?我一直沒有找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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