遞上移民申請,就像時刻準備著叛變革命,用白色十字架,來代替黃色五角星。
一旦確定目標,不僅思想上要跟得上背叛革命的腳步,行動上亦不能馬虎。當年的我,雖然已入虎穴,又得虎子,可是不懂虎言,難免拖了當漢奸走狗的後腿。
靠近市郊有一座孤零零的院子,院子裏有一棟孤零零的房子,房子裏孤零零地坐著不同膚色的漢奸走狗們,目光如炬,精神集中。我就是其中的一隻。之所以說我們是「孤零零」,是因為每個人講著不同的語言,即便坐在一起,也絲毫沒有「一群」的感覺。能讓我們不是「一群」的人有頻繁地聚集在一起衝動,皆是「虎言」的緣故。當年要入籍丹麥,並不像現在這麽困難,唯一的條件是語言。因此,期盼著移民的我們頂著凜冽的寒風和炎炎的烈日,早出晚歸,寒暑不怠。
我就是在這裏遇到了莫妮卡。
當時我正利用上課前僅有的幾分鍾偷窺盧梭的「懺悔錄」,忽然聽見身後發出一聲女人怪異的長歎。聲音冗長又婉轉,就像拉船入水時,纖夫喊的號子一般。
這一聲,吸引了班裏大部分人的注意力,當然也包括我。回過頭觀熱鬧,遂見一紅發女子滿臉的愁容坐在那裏。可不到一秒鍾的時間,我的目光就從她的臉上轉移到了胸前。
來丹麥前,我生活在東亞地區的北部,那裏的女子,平均水平B罩杯,偶爾見得一兩位C,就如久旱甘雨一般,若是今生遇到一次D,那便是真正的「夫複何求」。來了之後,就遇到了老婆。 「當然,那時候還沒有結婚。」陪她買文胸,看到普遍尺寸都是D,E,F,頗有種橫看成嶺側成峰的感覺。但是,身後的這位,絕對是「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種身材的女人長籲短歎,心情一定是有別於「黛玉葬花」的。可當時的我,全神貫注盯著雙奶,至於當事人奶後藏著的那顆心,並不在意。
課間的時候,我用別腳的英文得知了紅發姑娘的名字,莫妮卡。
發現我會說英文,莫妮卡便開始用她同樣別腳的英文,對我滔滔不絕起來。經過她不倦的重複和我不懈的堅持,交流,變得越來越多了。
「優,你知道嗎,這世界太不公平啦!憑什麽好女孩都叫傑尼佛或者簡,而莫妮卡就隻能是*****和妓女的名字?」莫妮卡瞪圓了雙眼,顫抖著胸脯對我說。
「喔。」
「我爸也真是的,姓什麽不好,非要姓男陰「Mandic」!這幫丹麥人都叫我男陰,明明讀作,曼迪奇。 」
「沒什麽吧?中國有個歌手也是這樣的名字。」我想起了迪克牛仔。
「更可惡的是,我男朋友也這麽叫!」
「他怎麽說?」
「他總跟我說,迪克,過來!」
「變態!」我腦子裏突然出現同性戀的場景:一個赤裸的男人讓在床上,然後含情脈脈地說,迪克,過來。
「還有我的紅頭發,他也覺得奇怪。」
「你是匈牙利人?」我記得靠近土耳其的南歐好多紅發。
「猜對了一半。我媽媽是匈牙利人,爸爸是塞爾維亞。」
「好遠,你怎麽跑到這裏來?」
「網戀!哦,不對,應該說,因為愛情。」莫妮卡說到這裏,居然漲紅了臉。
莫妮卡曾私下對我說,她不喜歡這麽大的乳房,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切除一部分,讓它們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可她男朋友不同意,說喜歡她這種誇張的大。我當時很好奇她胸部的尺碼,便隨口一問,得到的回答是G罩杯。
熟絡了之後,便經常見麵,也包括她那個男友。莫妮卡的男友是丹麥人,叫拉斯,比我們年長幾歲,身上紋身遍布,隻有麵部留著本色。
某一日,我和妻邀請他們倆來家裏晚餐。酒過三巡,拉斯突然聊起了剛剛獨立的科索沃,並笑稱,恭喜莫妮卡和科索沃一樣,逃離了塞爾維亞的魔爪。就在我們哈哈大笑的時候,突然間,臉漲得通紅的莫妮卡大聲說道,你們不許侮辱塞爾維亞!隨後,顫動著乳房,拂袖而去,留下我們三人麵麵相覷,尷尬不已。
翌日,本以為會對我冷若冰霜的莫妮卡,又顫抖著乳房在我麵前活蹦亂跳,仿佛頭天晚上的一切,根本沒發生過似的。
過了幾天,我在百貨商店碰巧遇見拉斯,看他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便聊了幾句。
「我的性生活沒有啦!」拉斯苦著臉。
「跟莫妮卡分手了?」
「沒有,她媽來了,住在我家。」
「哪又怎樣?還耽誤睡覺?」我不免一笑。
「她們倆天天聊到深夜,有時候還抱頭痛哭,哪還有心情?」
「好啦,」我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拉斯,「等兩天吧,走了就好了。」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拉斯抬起頭,「莫妮卡說,她媽不打算走了,就留在這裏。」
「啊?為什麽?」
「好不容易逃離塞爾維亞的魔爪,誰還回去?」
「還敢說?小心莫妮卡又生氣!」
「這次是她自己說的,」拉斯的臉上閃出一絲笑容,「說她再也不回那個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