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巧合,在擅長演奏肖邦作品的那位國內鋼琴家出事時,肖邦鋼琴大賽冠軍又一次被華裔演奏家獲得。國內道德新聞炒作正熱,我收藏了一段肖邦鋼琴大賽瑪祖卡冠軍得主的演奏視頻,昨天一邊疊衣服,一邊打開聽。
肖邦鋼琴大賽特意設置瑪祖卡舞曲比賽,是由於瑪祖卡在肖邦作品中占據很重要的地位。他短暫的一生中,創作了五十幾首瑪祖卡。而且瑪祖卡作為來自波蘭民間的舞曲,比其它音樂形式更能表達這位青年時代便遠離波蘭的音樂家心中緲緲歸思吧。
憂鬱的音樂家用音符為我們描繪出,仿若秋日的光線和色彩。耐寒的花依然盛放,專屬夏日的花已凋零。有些樹葉仍然碧綠,有些則轉作一樹金黃,或豔麗的紅。陽光時而明媚,卻不過度炙熱;時而黯淡,卻依然透過並不厚重的雲層,灑落生機,照拂萬物。
音樂家心中充溢著對美好的熱愛,卻長年為疾病所苦;享受音樂,盛名,巴黎的生活,卻放不下對故國的牽掛。光和影同時存在,又不是最明亮的光和最濃重的影,而是白與黑之間,無數色階中,偏向白或偏向黑,灰度中的一種。
用味覺比喻,是卡布奇諾,拿鐵,或奶茶。香甜與苦澀混合,共生,成就一杯美味的飲料。
說起味道,想起帕格尼尼的《第二十四小提琴隨想曲》。那支曲子的味道,是濃濃的甘甜。
優雅歡快的樂音帶著南歐的融融暖意。挾裹著春日的陽光和來自亞得裏亞海,風中的濕度,邁著輕靈的舞步盤旋於羅馬這古老的七丘之城,穿梭於弗洛倫薩的大街小巷,摩挲著美好的建築、雕塑、畫作。
美妙的音樂似來自一根蜂蜜造就的琴弦——半透明的金棕色,細膩,柔韌,有彈性。琴弓舉起,落下,拉動,摩擦琴弦產生的熱量,隨著飛揚的音符蒸騰出一陣陣甜甜的蜜香。
如此甜蜜美麗的音樂,說是魔鬼對帕格尼尼和瓜奈裏施加了蠱惑人心的魔咒並不稀奇。直到其它眾多現代音樂形式占據人們欣賞空間的今天,聆聽者依然無法擺脫這曲子的魔力。
傅雷寫給傅聰的信中不斷強調演奏要克製,節製地表現情感。當時傅聰在前蘇聯學習鋼琴,練習曲目有不少肖邦作品。傅雷認為傅聰過於激烈的情緒應該通過理性升華之後再藉由音樂進行表現。
這首《第二十四小提琴隨想曲》,即使再怎麽克製理性的演奏,也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溫暖的春天,馨香的玫瑰花冠,粉紅色蜜桃般的臉頰,柔順依偎在臉頰邊的金色發卷,心情忍不住向蔚藍的天空雀躍。
沒找到評價最優的帕爾曼版本。聽過比較多的演奏家中,大衛·格瑞特的表演情感濃鬱,他通常如此。文格洛夫的表達大多數時候散發著理智與哲思,而他演奏這支曲子時也有著無法抑製湧動的熱烈。聽《第二十四小提琴隨想曲》,精神上的我,似乎踩著金色的舞步,旋轉著,歡笑著,不斷接近太陽。
我同樣非常喜歡的,拉赫馬尼諾夫以這首曲子為藍本創作的《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加入諸多思想和俄羅斯元素,二十四段變奏內容豐富。不止是單純日常生活恬淡的詩意與哀愁,或是短暫瞬間在美和藝術中獲取的歡欣與升華。
生活與藝術,平淡與美從來就無法割裂。經曆過夏日暴烈的豔陽,焦灼的暑熱;在秋日欣賞一朵小花,一樹紅葉;踩過枯黃的野草,嚴寒的冰雪;才能在春天萬物複蘇,生命勃發之際,靈魂出竅般,唱出歡愉的,對美的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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