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Cultural Revolution Years ---- The Reminiscences of My Workers-Peasants-Soldiers -Students’ Life from Autumn 1973 to Spring 1977 (157)
照片為西南師院校園及北碚城區的照片 攝影:清衣江
此文為原創。
鄰近北碚的歇馬古鎮,這座追懷之中的城中之城,這古鎮雖不算大鎮,然而在不是趕場天的閑場時候,每天的寵物市場必須賣掉好幾十隻小花母狗,一到趕場日,這寵物狗生意自然就更大了。就是不在趕場天的時候,在寵物市場上的小花狗的買賣,也不錯呀!
寵物市場在集市東頭的一片空地上,那裏有竹子編的柵欄圈的很多大圈,養著很多的小花母狗。多是趕場天的時候,從四鄉運來,待交易成功後,有的買主,便用雞公車,將小花母狗用細繩敷在車上,一推一挽向鄉下的家中運去。沿途上,若天氣一熱,生怕發生狗瘟,還時時用冷水去潑這隻小花母狗。總之,要使它極為舒適,毫不費心勞神地將它安全地運回家去。
我愛鐵路。我更愛成渝鐵路和成昆鐵路。五年前的年尾上客運段人事科的招工小組來到廣漢縣城把我,一位落戶此地農村的知青招工回成鐵局客運段當上了一名列車員,那時正逢一年一度的農曆新年來臨前的鐵路客運最繁忙的春運時期,是最需要向各個車班增派列車員參加春運的時候,我先被派去跑成昆線上的成都至渡口格裏坪的慢車,後又被派去跑成都至昆明的快車。
行駛在成都至渡口格裏坪的這一段往返行程上的我們值乘的這趟列車的發車時間是當天晚上八時從成都火車北站出發,次日晚上九時正到達渡口格裏坪火車站。在這一段費時一個晝夜和一個白天的忙碌而辛苦旅途中我是懷著愉悅的心情去為旅客服務的。
我們這趟從成都出發的列車差不多沿途行駛二十五個小時後於次日晚間九時列車才到達攀枝花格裏坪終點站,之後還要等到所有的旅客都下完車了,我們才開始忙碌地打掃車廂的清潔衛生,清掃完之後再到餐車去用晚餐,餐畢,我帶著疲倦的身子回到乘務員臥鋪車就寢。
我躺在臥鋪上看見了車窗外點綴在遠山的金沙江河穀兩岸山坡上的星星點點的燈火,那是照亮了礦山或工廠的燈光。看見了滿天的繁星,看見了山穀的風發出的怒吼,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直到深夜才進入夢鄉。
我做了一個夢。星星一般發光的城市,湖水一般幽蘭的天空,銀鈴一般清脆的火車機車汽笛聲。成昆鐵路在崇山峻嶺中旋來旋去蜿蜒著朝前延申,攀鋼高爐在藍色的火焰中燃燒,漫山遍野生長著的別名為英雄樹的木棉樹盛開著鮮豔的紅花,風景畫似的攀枝花鋼鐵之城,沉寂多時的工廠礦山又火熱開建了。一片幻景從我眼前展開來了。還夢到自己仿佛已經回到了成都。坐在自家門前的一棵大榕樹下-----正像七八年前的光景----看一本新出版的文學雜誌。
夜晚睡在停靠在修建於金沙江河穀山頂上的格裏坪終點站月台邊的鐵軌上的臥鋪車裏的我有一種全新的感覺,我常常做著一些奇怪的夢。但這夢好像一顆劃過天際迅速墜落而消逝在夜空中的流星一般的短暫。
半夜我常被睡在對麵臥鋪上的同事起床的聲音,突然驚醒了轉來。他穿著一雙塑料拖鞋,響著鞋跟碰擊車廂地板發出的嘀嗒嘀嗒的聲音,在靠著車窗的過道上走了好一會兒,等他的腳步聲聽不見了之後,我又才睡下去。
今晚我在桂女士車班同仁們值乘的這趟夜行的列車上以一名普通旅客的身份重溫著象過去當列車員那樣睡臥鋪時那樣的感覺,它帶了我去成都,讓我終於踏上了回家的歸途。為的是想,更確切的說,是想讓自己有機會在火車上再重溫一遍我過去當列車員跑車的難忘的生活經曆。
開車前,不知從什麽時候騰起的布滿了全臥鋪車廂的嘈雜的人聲現在卻消散了;旅客們都趁此開車後十分鍾鬆弛一下離開車站之前的緊張情緒。我看見桂女士正忙著為旅客們服務,為他們摻開水,打掃車廂清潔衛生,為乘客換臥鋪票等等。
一月中旬的天氣已經比較寒冷了。桂女士穿了一套深藍色的鐵路製服,這哢嘰布緊裹著她的身體,十分合身,把全身豐滿的身體都暴露得淋漓盡致;無意間仿佛看見她的雪白渾園的胸脯下,一顆帶著青春活力的心砰然跳動著。
她的一張鵝蛋形的俊俏的臉,皮膚細白,大約二十四五歲,但是仍留著一頭齊脖子的秀麗的短發,前額留一排整齊的劉海,還是少女的裝扮,出人意外,竟很是溫柔可親的樣子,絲毫沒有矯揉造作,盛氣淩人的姿態。她還有一雙清澈嫵媚的眼睛,伏在柳葉似的眉毛下麵,和紅潤的麵龐相輝映,越顯得晶瑩;厚實的嘴唇包在勻稱整齊的雪白牙齒外麵,像一朵盛開在天山上的雪蓮花。這位文雅,端莊,雋秀,身高1.68米的桂女士委實是一個大美人啊!
我來西師讀書之前當列車員時曾與桂女士於同一個車班跑車,跑成昆鐵路的成都開往攀枝花格裏坪普慢列車上當列車員,那時她就有了一位在成鐵局電務段當技術員的男朋友-----不,應該說是她的未婚夫,後來成為她的丈夫了,他是一位形象英俊,身形偉岸,個子起碼在1.8米以上,性格沉靜而穩重,有些靦腆的青年。一般女士見了他,都有點心怦怦動了的感覺。--------便是像她那樣的一位漂亮的女人,根本就用不著考慮自己的終身歸宿問題;追求她的人有這麽多,真心愛她的人肯定也是不少的,
但她對戀人的挑選也是很苛求的,否則早已有戀人,該早已結婚了吧?然而桂女士是一個不願受約束的倔強的女人,不願找一個有大男子主義觀念約束她的男人,幸好她找到了一個好男人!現在她已經快二十五歲了,歲月留給她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青春很快就要從她身邊溜走了,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對她來說,結婚的事情就變得十分容易了。她覺得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當桂女士忙完她的工作後準備休息一下,走過來,坐在我臥鋪旁邊的一把椅子上,想和我聊一聊,卻顯得有點疲倦而憔悴,至少在我那時的眼光中。她自列車開車以來就一直在奔波而忙碌著為旅客們摻開水,清掃車廂,而且還為我安排了臥鋪休息。
我對她說,你為我幫了這麽大的忙,我真要好好地感謝你,但她自己覺得這算不上是幫了我什麽大忙,隻是作為一個曾經共過事的同仁,為我進一點她自己的義務而已,叫我不必太在意這件事,而不要老是想到要如何感謝她的幫忙。
但我自己覺得多半是桂女士為人處世方麵如今變得比以前更加成熟了。她已經不是過去的桂女士了,從理論上來說,她已經更具有女人的魅力了!此時我感到在她身邊雖極具快意,然而有若受到了她什麽特別大的恩惠似的,從心裏麵仍對她表示感激不盡。
我乘坐的這趟從重慶開往成都的普快列車,隻是一夜的行程。晚上九時從菜園壩火車站發車,要第二天早晨七時才到達成都火車北站。沿途僅停靠十一,二個大站,全程要行駛十個小時。
但捱到晚上十時左右,桂女士找到了我,問我願不願意去餐車用餐。我允諾要去;她說現在餐車正在供應晚餐,這時去正是時候。她說她已經給餐車服務員打過招呼說我之前是客運段的職工,現在上大學去了,吃飯優惠我,按列車員的晚餐標準收費,我繳兩毛錢就行了。她說完話後,就提著一把鋁製水壺徑直走到開水房的茶爐去接開水,準備為旅客們送水去。
我離開臥鋪車廂朝前走了兩節車廂就到了餐車。這時已經有旅客陸陸續續進餐車用餐了。我走過去拉開掩上餐車的門,走進去,就坐在靠餐車朝前麵走的那道門右邊的一張餐桌旁的椅子上,一麵瞧著餐車裏的陳設。
正中走道兩邊各擺放了八張餐桌,一共有十六張餐桌。餐車正中服務台上方貼著毛主席的畫像,旁邊貼著“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全國學習解放軍。”的對聯。左右兩邊的車廂牆壁上各貼著的標語是“抓革命促生產,促工作,促戰備”
而正當中過道通向餐車廚房的小門的門楣上也貼著標語“努力把自己的廚師本職工作搞好” 每張餐桌兩邊各擺了兩張椅子,靠著餐車廚房右壁,設置了五六尊煤氣灶,一位站在挨廚房門邊的一尊灶旁正在炒菜的男廚師,他胸前係上一條漂白洋布的圍腰。頭上戴一頂白色帽子,方臉,濃眉大眼,高鼻梁,說得上是“儀表堂堂”。
掌勺的廚師大多是從部隊炊事兵轉業到客運段來的,頗能炒幾樣菜,但他們炒的菜大都還能滿足乘客們的口味。廚房裏熱氣騰騰,蒸汽,炒菜油煙氣到處彌漫著,煤氣灶的藍色火焰舔著鍋底,每一尊灶火同樣旺,鍋同樣辣,廚師們在炒菜時,鍋裏放的菜油卻比街上的飯鋪舍得放,原因是客運段菜油從國營糧油公司購買的,不但數量和質量都有保證,而且價格也要比街上的飯鋪買的菜油價格便宜。同一道理,炒菜的分量也多得多。
廚師們炒的菜已經擱置在灶台旁邊的案板上,等待餐車服務員給客人們端上桌去;這時自然餐車裏也很熱鬧,廚師炒的川菜花樣品種繁多有:青蒜苗炒回鍋肉,青椒肉絲,青蒜苗鹽煎肉,韭菜炒豆腐幹,紅燒麻辣豆腐,炒腰花,炒肝片,冬菜肉絲,紅燒鯽魚,紅燒鰱魚,紅燒鯉魚,紅燒肉等等,而且還有麵食,雜醬麵,酸辣麵,榨菜肉絲麵,紅燒排骨麵,擔擔麵,紅燒牛肉麵,豬肝麵,蹄筋麵等等。
我走到餐車後麵的一張餐桌旁的一尊椅子上坐下。一位餐車服務員走過來微笑著對我點頭,很客氣地說,”“同誌,請問你想吃點什麽?“”我想趁此機會把自己的來意也說明一下,我先提了一下桂女士,然而再把自己的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並且也不知道桂女士之前是否就向他提起過我的事。
但他卻很自然而大方說:“桂XX已經向我說過你的事,說你之前也是客運段的職工,還曾和她同一個車班跑車,先跑成昆鐵路的慢車,後跑成都至昆明的快車,之後你又被客運段推薦上了大學,現在你放寒假回家,今天特湊巧趕上我們這趟快車,這就如同你回到你娘家一般,大家在一起你就別客氣,歡迎你歸來。你的這餐飯就按照我們列車員標準收費,優待你就隻收你兩毛錢。”我隨即從口袋裏掏出兩毛錢從他手裏買了一張餐票,然後又交給了他。
“真不巧,列車長現在 要我去接待重慶鐵路分局來的客人,請你吃好這餐飯,祝你旅途愉快。平安到達成都,回家見到你的親人。我還要去忙我的事,告別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再見麵接著聊。”他很友善地笑著說完話就走了。
緊接著,一位麵容姣好的女服務員手推著一輛餐車送來了我的晚餐,然而再將它們一份一份地擺放在我的桌子麵前,同時還送上一杯茉莉花茶來。這份列車員的標準晚餐有:一盤青蒜苗炒回鍋肉,一盤青葉子菜,一碗蛋花湯,一碗米飯,如果米飯不夠還可以繼續添加。
肚子餓了,到底還是感到難受。本打算到菜園壩火車站外麵找家小飯館吃一餐簡便的飯。一看手表,才發現時間沒有了,這家小飯館裏吃飯的人還那麽多,哪裏有可能一到飯館就能吃上飯?我在這小飯館外麵站了幾分鍾,不免饑餓的目光晱晱地看著裏麵的食客,我也躊躇起來。
當然我是不能夠隻顧自己吃晚飯的這小事而耽擱了趕火車的大事了。要是趕不上今晚回成都的火車,那就糟糕了,不但心慌,甚至做什麽事都沒有精神了。我不由得露出滿臉苦相道:“這才要我命哩!”我原想趁此機會在這飯館吃一餐早晚飯,唉!還是打消這一念頭,紮紮實實餓一點鍾!等乘上火車之後再說吧!... ... ... ... ...“
此時,我瞧一瞧擺在餐桌上的這餐飯菜,想了想,倒是在餐車裏用餐方便。但是此時到餐車上來解決吃飯問題,卻是一樁容易事了。我的這份列車員用的套餐,盡管說是小菜飯,但是可以斷定,至少總是素暈搭配合理,比如說炒青葉子菜啦,青蒜苗炒回鍋肉啦總是搭配均勻的,總比學生食堂經常僅有一盤小菜好啦!我當然很滿意這餐晚飯了。
此時,我一想到學校學生食堂,就立即聯想到午餐時供應的蓮花白炒幾片肥肉片,牛皮菜,藤藤菜等等蔬菜,這些隻有校學生食堂才做得出來的提不起大家口味的菜肴,怎能與我餐車上的晚餐相比?我是跑慣了火車的人,熟知要弄這些好吃的東西,列車上的餐車當然要優於我校學生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