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露絲瑪莉
墨蕊荌在山坡上向下滾了一米多遠,被一叢灌木絆住。她趕緊起身,發現艾瑞克已經快滾到山坡下的小溪旁,那隻巨獸已經不見蹤影。
墨蕊荌趕緊向艾瑞克衝過去,這時,艾瑞克也站了起來,回身向墨蕊荌跑過來。
“你沒事兒吧?”兩人幾乎同時大聲問對方。
幸好兩人都沒有大傷。
“那是什麽東西?”艾瑞克心有餘悸地問。
“我也不知道。我們趕緊回去吧。”墨蕊荌拉著艾瑞克,跑著回到了旅館房間。
墨蕊荌看到艾瑞克臉上和手臂上一道一道的擦傷,趕緊打開行李箱,找出帶來的消毒酒精棉貼和一些創可貼,給他包紮。
墨蕊荌手臂上和臉上也有幾道傷痕,不過不太明顯。
艾瑞克給旅館前台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們剛才發生的一切。接電話的工作人員顯得很是吃驚,她說她在這裏工作七八年了,這是她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兒。她還說,他們道斯公司是肯尼亞最有名的房地產和旅遊公司,他們的旅遊業在肯尼亞和坦桑尼亞一直都是口碑最好的。他們的旅館周圍24小時有人巡邏,如果有猛獸接近,立即會有通知。
那個工作人員甚至懷疑他們兩個看花了眼,艾瑞克和墨蕊荌聽了都覺得可氣,不過也不想和他們爭執。他們決定在天黑以後不再去外麵。
第二天,他們8點鍾才起床。吃過早飯已是9點多種,太陽已經高高地掛在藍藍的天空。墨蕊荌和艾瑞克手拉著手,站在後麵的圍廊裏,透過玻璃窗向湖麵看著。在朝陽的照耀下,湖麵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火烈鳥身上的白白紅紅,分外耀眼。
“我們到近處看看吧!”艾瑞克說著,拿出相機,挎在身上。
他們從後門出發,沿著一條用石塊砌成的小徑向下走到那條小溪邊,小溪連著納庫魯湖。溪邊有一條寬一點的也是用平整的石塊鋪砌成的小路,小路邊上有許多高高低低的樹木。樹上有很多鳥巢。他們沿著小路走著,看到許多不同樣子和顏色的鳥,有些在安靜地閉目養神,有些在高聲叫著。艾瑞克拿著相機不停地在拍照。
這時兩隻和火烈鳥一樣大小的白身、黑頭、黑翅、棕尾的鳥跑到他們麵前,嘎嘎叫著,頭上金黃的鬃毛炸開著,像是在示威,又像是小孩在向大人要禮物一樣。
“這是埃及鶴,經常在古畫裏看到的那種。”艾瑞克說著,不住給它們拍照。
“年輕人,愛睡懶覺,是吧?你們應該早一點出來,朝霞裏的景色更美。”一位有著英倫口音的老者的聲音從不遠處飄過來。
墨蕊荌和艾瑞克循聲望去,看到小溪對麵,一位瘦高的白女人正盯著他們看,她長長的白發垂到腰際,臉上的白皙的皮膚有些鬆弛,像是一位老者,但一身深綠色的裙裝裏,依稀可見依舊保持得非常苗條的身姿。老女人身邊是一位身材高大粗壯的五六十歲的女人,穿著一套紫色的衣褲,好像是個混血,皮膚有些黑,但頭發金黃。她們身後跟著兩名年輕瘦高的黑人男子,穿著紅白相間的長袍。
墨蕊荌和艾瑞克說了聲早上好,算是打了個招呼。墨蕊荌注意到,那個混血女人看著他們的目光有些凶,所以她向那一幫人笑了一下,趕緊拉著艾瑞克走了。
他們悠閑地在湖邊轉著,欣賞著千姿百態的鳥類和各種美景,不知不覺中,一天過完了。
這天晚上,他們早早睡下,打算第二天起早看日出。
早上6點鍾,艾瑞克便起床,去道斯餐廳買了幾樣早點。回到房間,他和墨蕊荌一起吃了早飯,匆匆出門,向湖邊趕去。
他們趕到湖邊時,太陽已經升了起來,太陽的倒影在湖麵上像一團火在燃燒著,火光之上群鳥在霞光裏飛翔。
“今天來的不算太晚。”墨蕊荌和艾瑞克坐在湖邊的一條長凳上,正欣賞著美景,冷不丁又聽到那個老者的聲音。
他們一轉身,看到那四個人正站在他們身後。老白女人穿著一身白色的連身裙,肩上披著一件粉紅色的大絲巾;混血女人穿著一套藍色的衣褲;兩個黑男人穿著黑紅相間的長袍。
因為在近前,他們看清了那老白女人的臉,是一張經曆了歲月的非常精美的臉,那一雙深藍色的大眼睛像是雪地裏的兩潭湖水,明豔又神秘。
“早上好!”墨蕊荌和艾瑞克同時向他們問了聲好。
“我在這裏已經住了20年,每天早上都來這裏,看鳥兒在霞光裏飛翔。”老人說著坐在墨蕊荌和艾瑞克坐著的長椅上,離墨蕊荌隻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媽媽,我們走吧。早茶時間到了。”那混血女人惡狠狠地瞅著墨蕊荌,伸手去拉老白女人。
“不急,我想在這裏再坐一會兒。”老女人對著湖麵,緩緩地說著。
“聽口音,你們像是從美國來的,是嗎?”老女人接著問。
墨蕊荌側身看著老女人,笑了笑說:“是的。這裏太美了!真是人間天堂!”
“你們是來度蜜月嗎?”老女人又問。
“是的。”艾瑞克搶先回答了。
“年輕真好!”老女人眼睛從墨蕊荌身上,又轉移到艾瑞克身上,上下審視著他們。
“媽媽,我們該走了。”那混血女人又在不耐煩地催促。
“我住在那棟房子裏,你們下午如果有空,去那裏喝茶吧。”老女人指著山坡頂端的那棟白色別墅說。
“好吧!”墨蕊荌看著那混血女人冷冷的目光,應了一聲,想讓這幾個人趕快走開。
墨蕊荌和艾瑞克吃過午飯,在房間裏休息,想著下午的計劃。門鈴響了,一位穿著大紅布衫和橘紅色短褲的年輕黑人男子,站在門口說,他們的主人道斯夫人要他來請墨蕊荌和艾瑞克去品茶,並說道,道斯夫人擁有肯尼亞最大的茶莊,她的茶葉是非洲最好的。
他們兩剛才還沒有想好下午幹什麽,一聽說是去品茶,艾瑞克來了興趣。他知道他姨姥姥島若非常喜歡茶葉,如果這裏的茶葉好喝,他可以順便買一些,給島若帶回去。
墨蕊荌本來打算回絕,但見艾瑞克這麽有興致,也隻好答應。
他們跟著黑人順著一條用平整的石塊鋪砌成的小路,蜿蜒向上,向那棟白色的別墅走去。小路兩邊有許多仙人掌類和龍舌蘭類的觀賞植物。
走近別墅,他們才發現,這棟房子近看竟然像個宮殿一樣,前門有四根大石柱,柱子上雕刻的各種各樣的動物和鳥類,栩栩如生。
進入大廳後,一位年長一點的黑人男仆趕緊迎上來,把他們倆帶到東側一個客廳裏。那老白女人已經等在那裏。隻見她穿著一身絳紫色的絲料長裙,一頭雪白的長發披散在背後,給人一種仙氣飄飄的感覺。
老白女人讓他們坐在一個長方形的實木桌子旁,木頭的自然紋理清晰可見,桌子的四個桌腿都是根雕,看著像四隻仙鶴頂著一個桌麵。桌子上擺著精美的瓷器茶杯和茶壺。
“要品茶,就得用這些精美的瓷器啊!”老白女說著,叫男仆上茶。
墨蕊荌看到那個混血女子不在,心裏有些輕鬆。
“我的名字是墨蕊荌,他是艾瑞克,很高興認識你。”墨蕊荌說著,向老女人伸出手去。
“你看,我竟然忘記介紹我自己了。”老白女人握住墨蕊荌的手,有些歉疚地說,“我叫露絲瑪莉.道斯,這裏的主人,他們都叫我是道斯夫人。”
“道斯夫人,你好!謝謝你邀請我們來品茶。”艾瑞克說著,也和道斯夫人握了握手。
那位年長的男仆推來一大鐵壺熱水,他把熱水分裝在4個小一點的白瓷壺裏,分別放入一小袋茶葉。
道斯夫人解釋說,這四種茶葉分別叫作春茶、夏茶、秋茶和冬茶,分別在春夏秋冬四季采摘,是他們茶莊的主要產品。冬茶是越泡越香,春茶則衝下水,便可飲用。她說話時,男仆已經給每人倒了一杯春茶。
兩人喝著茶,不住稱讚。道斯夫人聽著非常高興。當她得知艾瑞克的親戚喜歡茶葉時,立即叫男仆拿過來幾大包,叫艾瑞克帶走。艾瑞克非常感激。
喝完茶,又聊了一小會兒,墨蕊荌和艾瑞克離去。
他們走出大廳時,那個混血女人正好從外麵往裏進,她身後跟著一個龐然大物——一隻純白的大老虎。混血女人對著他們惡狠狠地看了一眼,並無說話,那隻老虎也瞪著他們,發出低沉的吼聲。
墨蕊荌和艾瑞克都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他們也立刻想到了那天晚上的那隻巨獸。
離開那裏後,墨蕊荌說,以後還是不要再來這裏了。艾瑞克點頭表示同意。
第二天中午,吃過午飯,那個男仆又來請他們去品茶。他們婉言拒絕了。
墨蕊荌在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上查看和回複者著自己的電子郵件,艾瑞克在下載著他所拍攝的照片,這時,門鈴又響了。
道斯夫人和兩位中年黑男人站在門口,兩位黑人手裏提著古銅色的陶瓷茶壺和幾個杯子。
“我想讓你們嚐嚐我們茶園的另外幾種茶,這些都是世上稀有的產品。”道斯夫人說著,示意男仆把茶水放進屋裏。
墨蕊荌和艾瑞克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緊道謝,並邀道斯夫人進屋。
道斯夫人進屋後,示意男仆在外麵等著。
坐在門口的沙發上,道斯夫人盯著墨蕊荌,聲音有些激動地說:“墨蕊荌,我已經年近80歲了,在這裏等死。你使我想起了自己的青春歲月,看著你,我感覺真好!”
“道斯夫人,您風采依舊!我真是羨慕您!您這個年齡才是最美的年齡!”墨蕊荌見她有些傷感,趕緊送去美言。
“是呀,我這一生也算風光過,曾經演過50多部電影,在電影界也算有些名氣。”道斯夫人不無自豪地說。
“您在肯尼亞演電影?”艾瑞克聽她說自己是演員,來了興致。
“不,不。我是英國人,主要在英國拍電影,也參演過幾部好萊塢的影片。”道斯夫人趕緊糾正,“我丈夫斯高特.道斯(Scott Doss)是一位出生在肯尼亞並在這裏長大的英國人,這裏的茶園和房地產都是他的家族產業。斯高特也一直在英國工作,他是一位很優秀的導演。我們退休後,就一直住在這裏。”
“斯高特十年前去世了,不過他活到了103歲,我可不想活那麽久。”道斯夫人說著,眼睛望著窗外。
聽著她的述說,墨蕊荌立刻想到了她的從未見過麵的祖母露絲瑪莉.三明治。
“您有孩子嗎?”墨蕊荌問。
“有,你們見到的那位是我的繼女斯嘉麗,她一直和我生活在一起,一直在我身邊照顧著我。”道斯夫人說著,眼光又鎖定在墨蕊荌身上。
“其實我自己也生過兩個孩子,都很漂亮,不過都長成了我不想要的那種人。”
聽到這裏,墨蕊荌已經基本斷定,眼前的這位,就是自己的祖母。
“人們經常抱怨自己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可誰又能選擇自己的孩子呢?”道斯夫人說著,歎了口氣。
“他們怎麽了?”艾瑞克聽得一頭霧水,禁不住問。
“他們兩個除了自私,還是自私。兒子已經不在人世,女兒現在在監獄裏。”道斯夫人說著,又歎了一口氣,“這也是自作自受。”
墨蕊荌聽得臉上有些發燙,她決定不把關係挑明,趕緊讓道斯夫人離開。
“你有孫子、孫女嗎?”艾瑞克問。墨蕊荌向艾瑞克使著眼色,叫他住口,但已經晚了。
“我有一位孫女,聽說在紐約做法醫。”
艾瑞克一聽,啊了一聲。墨蕊荌趕緊拉住艾瑞克的手,另一隻手的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再問。
艾瑞克知道墨蕊荌有個奶奶還在世,想到這個可能性,他激動不已,他完全沒有理解墨蕊荌的意思,以為墨蕊荌也和他一樣激動,並且激動得說不出話來。所以他要搞個水落石出,他接著問:“你兒子叫什麽名字?”
“西蒙.貝爾。”
艾瑞克一聽,驚叫了一聲,正要說話,被墨蕊荌搶在前麵:“艾瑞克,我們該走了,我們和人約好的,不能讓別人等太久。”
這次,艾瑞克算是徹底明白了墨蕊荌的意思。他恢複了平靜,趕緊附和著說:“是,是,該走了!道斯夫人,多謝您給我們送來這麽好的茶水。”
道斯夫人起身,說:“這些茶水放在這裏吧,你們回來再喝。我讓男仆明天過來把茶具取走,記著告訴我那種是你們最喜歡的。”
道斯夫人走後,艾瑞克立即問墨蕊荌為什麽不想認親。
“能在這裏碰麵,我想這也許是我們祖孫兩人的緣分吧。不過也就這樣了,認了之後,對我們兩人也許都沒有什麽好處。更何況她的繼女那個樣子,不知會鬧出什麽鬼。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吧。”墨蕊荌說著,滿心憂慮。
於是,他們決定,第二天一大早就離開這裏去肯尼亞山公園。
想著第二天就要走了,他們決定再到湖邊看一次夕陽。
吃過晚飯,他們趕到湖邊時,夕陽卻突然滑進了烏雲裏,天一下子黑了起來,好像大雨就要來了。墨蕊荌拉著艾瑞克急忙往回趕。
就在他們跑到山坡下,就要往上走的時候,嗖的一聲,一隻長長的尖利的箭從他們耳邊呼嘯而過,射中路邊的一棵桉樹上,大腿粗細的樹幹被正中穿過。
墨蕊荌和艾瑞克都認出來,這是當地人用於對付猛獸的武器,殺傷力十足。兩人都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定睛左右張望,沒有看到任何人。他們手拉著手快步跑回了房間。
驚魂未定的他們趕緊鎖上門,想放鬆一下,但隻聽咣當一聲,一把尖刀從門後掉落地麵。隨之掉落的是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趕快滾出這裏,永遠不要再來,如果不然,下麵就是你們的命運。下麵是一個人的圖像,心髒處插著一那把刀子。在最下方有一行小字寫著:她永遠都屬於我一個人!
艾瑞克想打電話報警,墨蕊荌製止了他。
“我們趕快走吧。”墨瑞安說著,開始收拾起來。
艾瑞克看到墨蕊荌緊張的樣子,也幫忙裝起了行李。半個小時之後,他們坐上了去內如碧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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