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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婧下了飛機辦理完出關手續,在溫哥華機場等待轉機,出國旅行的人無不是大包小包的拎著提著背著守著,唯獨安婧隻有一隻隨身的小包,好像是出門逛街的光景。
鯤哥早發訊息聯係,跟安婧說山貓那邊都安排好了,一會兒到了埃德蒙特,阿黛勒會派人來接。
阿黛拉......是誰?安婧好奇道。
咱們夢海的女祭司啊!山貓中的麵試官。
等等,等等,我記得你說過山貓是造夢師自由者聯盟,難道不是自願加入,怎麽還需要麵試官?
你的意思是造夢師自由者聯盟是菜園子,誰都可以進來逛逛?鯤哥冷哼了一聲,透著譏諷。
喂,我說老大,我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安婧跟鯤哥混得熟了,知道他喜歡冷嘲熱諷,被他搶白譏笑幾句也沒什麽不好意思的。你有話好好說啊,不許欺負我。
鯤哥哪敢欺負你?真會講笑話!
安婧皺皺鼻子,笑道,本人現在要錢沒錢,要命一條,鯤哥是我的大救星大靠山!
打住,打住,主人你不是發燒了嗎?一套一套的,這是中了什麽邪?
我們人類常常有句話,叫做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我就是想試試在AI身上有沒有用啊。嘻嘻!安婧轉動眼睛笑得開心。
說啥呢?當然沒用,嘿嘿,鯤哥又沒馬屁股,最多一個機屁股,不穿肯定不穿!鯤哥一邊說一邊扭動起20隻眼睛,好像一次翻了20次白眼,隻把安婧逗得咯咯大笑。
鯤哥見安婧這麽多天來第一次開懷大笑,很是高興,拍了一段視頻,一邊放給安婧看,一邊感慨,你笑起來也蠻好看的,以後要多笑笑!
安婧聽了這話,不由得一愣。記憶好像擦亮的火柴,瞬間照亮了刻意忘卻的過往,她記得莫濤也曾經說過這句話,那時她和莫濤剛剛認識不久,一起去看喜劇電影出來,兩人聊起電影中好笑的片段,莫濤模仿著劇中人的表情語氣,也是逗得安婧笑得喘不上氣。
物是人非事事休,安婧的笑容卡在了臉上,嘴巴慢慢抿在了一處。
怎麽忽然不笑了?鯤哥說錯話了嗎?
沒有,不想笑就不笑唄,又沒什麽可笑的。安婧縮回殼子裏,語氣淡淡的。
哦?嗯?嘿....女人的臉像翻書;女人的心,海底的針;女人的臉,孩子的臉;女人的感情.....網上有好多比喻呢.....鯤哥不懂需要查查字典。
好了,好了,你別跟念經似的,你就是個AI,又不是人,反正你不會知道的,也不需要知道。
AI為什麽不需要知道,AI不是人,為什麽不需要知道女人?這一次鯤哥真的困惑了,20隻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目光交錯就差打結了。
求求你了,鯤哥,安婧又好氣又好笑,讓我靜一靜好不好?
你想做夢了嗎?好啊,好啊,我還有好多東西沒教呢。鯤哥摩拳擦掌。
不是啊,我不睡覺,現在連做夢都不自由了,你煩不煩?安婧有些惱火。
嘿嘿,主人叫安婧,有的是安靜的時候。鯤哥隻有一句勸,你抓緊跟鯤哥上課,免得一會兒阿黛拉給你麵試,就你現在這三腳貓的本領,肯定過不了。
我也要麵試嗎?安婧滿以為自己有了鯤哥護航,已經算是造夢師了,沒想到還要麵試才能進入山貓。
嘿嘿,主人,你以為跟著鯤哥上了兩次課就算是造夢師了麽?鯤哥老實說,你現在還就是個學前班的水平,因為你身上除了36塊穴位芯片,根本什麽都不會。你通不過山貓的考試,阿黛拉也一樣沒辦法幫你。
可是我不是已經可以看見清醒夢了嗎?
天下能看到清醒夢的人太多了,就算是普通人稍微有些自覺就能夠有清醒夢,這跟真正的造夢師還遠著呢。
真正的造夢師到底長什麽樣?安婧歪著頭眨眨眼睛,是不是就跟剛才在飛機上遇到的夢沙畫師一樣,皮膚白得跟終日不見天日的吸血鬼似的?
那倒也不一定,隻有高級別的造夢師才能成為夢沙畫師,夢沙畫師也不一定都皮膚白,也有皮膚很黑的,皮膚黃的,就好像造夢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一樣。嘿嘿,主人別瞪眼睛啊,鯤哥逗你玩兒的,鯤哥的意思是平常造夢師都是普通人模樣,走在街上你也認不出來。每半年在夢海上舉行的造夢師的聚會,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啊!造夢師們有組織還有聚會,他們聚會都做什麽呢?我到時候能去看看嗎?
可以的,當然可以,不過有條件,第一,你必須被山貓接收為成員,第二你必須能代表山貓參加夢海造夢師的競技。
為什麽一定是山貓?安婧問。
你又不認識其他的造夢師團體,當然隻能是山貓。山貓很棒的,你為什麽不喜歡山貓?
我也沒有不喜歡山貓啊,就是覺得當造夢師很麻煩啊,安婧有些泄氣。要麵試,還要競技,那我就不指望了。
嘿嘿,有趣,嘿嘿。鯤哥亮起藍光圍著安婧轉圈圈,好像在圍觀恐龍蛋化石。
有趣什麽?什麽有趣?安婧發現跟鯤哥說話久了,自己也帶著鯤哥的AI腔,喜歡正正反反的問問題。
沒想到年青時候的姑姑是個不思進取,愛打退堂鼓的小姑娘,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嘿嘿,有趣,嘿嘿!
我不是不思進取,好不啦?我千裏迢迢來到螢嶺鎮是為了妹妹,我真的沒心思去參加什麽造夢師團體,我本來好好的過著我的小日子,有男朋友,有工作,馬上要結婚了,一切順順當當的多好,為什麽我要當造夢師?
主人要怪,還是怪你身上的36塊芯片吧,多少人哭著喊著相當造夢師呢,你有多好的條件,還不肯學。
又是要麵試,又是要競技的,我哪有那份心情。安婧小脾氣上來,對鯤哥也不客氣,自己去買了杯咖啡,一邊喝著一邊看著落地窗外落日發呆。
鯤哥看安婧沒有立刻睡覺的意思,不滿問道,主人準備什麽時候上課,早點說一聲,鯤哥也很忙的,不能時時刻刻地守著你,陪你發呆。
你們AI有什麽可忙的?安婧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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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鯤哥這次沒有笑,藍光竟然瞬間黯淡發灰,好像是電壓不足的燈泡。20隻眼睛同時發散出悲傷的光,傷心欲絕地說,主人左一個AI,右一個AI的,太傷鯤哥感情了。我們50年後的AI也是講感情的,尤其是鯤哥這種又聰明又智慧又機靈又帥氣的造夢師AI。人類的夢境就是情緒的累積,人類的七情六欲都在夢境中,鯤哥能夠感受到情緒,能感知人類的靈魂,絕對絕對絕對不僅僅是一個機器.....而已。
啊呀,我真是絕對絕對絕對絕對的怕了你啦,鯤哥鯤爺爺鯤老師,我真要被你給煩死了.....
好了,好了,我們做些正事吧,除了上課和做夢還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安婧伸手打開隨身的背包,拿出剛才的那張側影素描,又端詳起那個簽名。看了一會兒,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從背包的夾層裏摸到一個褐色的信封,打開信封,裏麵是妹妹馬珂寄給自己的明信片。
安婧拿著明信片星空圖下的簽名細看,果然跟自己手中的素描一模一樣,難怪安婧看了覺得眼熟。
鯤哥湊近前來,打開探頭將圖片掃描下來,在安婧de麵前打開透明的屏幕,緊接著織夢書店的網站跳了出來,界麵上星空的圖片下表麵了作者名字和原圖的大小,價格和數量選項供人們查閱網購。
安婧看到“織夢書屋”四個字好像被一束光芒射中了,她忙又從信封裏翻出打印的馬珂的失蹤啟示,逐字逐句看下來:
據加拿大國際廣播電台報道:中國女遊客 KE MA在加拿大螢嶺鎮失蹤,加拿大皇家騎警稱,KE MA沒有登上2月26日返回中國的航班,警方正在動用一切資源進行空中和地麵搜索。螢嶺鎮傑之明酒店的工作人員表示,KE MA於2月17日一人入住酒店,本應在24日離開,但她沒有辦理離店手續,行李也全部在房間裏,他們打電話報了警。酒店外麵的保安錄像顯示,KE MA最後一次露麵是2月22日9:15分,她沿著高速公路向螢雪湖方向走去。螢嶺鎮以看極光而聞名,酒店證實,KE MA 到酒店後詢問了有關觀賞極光峽穀的信息。
星期二,螢嶺鎮警方呼籲公眾提供信息,並公布了保安攝像拍下的KE MA在織夢書屋裏的照片。
新聞的下方配了3張馬珂的照片,並描述馬珂失蹤前的服飾樣貌:KE MA,23歲,身高約5英尺5英寸(165CM),體重110磅(50公斤),長發,眼睛棕色。錄像顯示,她在最後一次露麵時身穿粉紅色外套、黑色褲子和白色鞋子,頭戴粉紅色帽子。
馬珂最後的照片就是在織夢書屋拍到的!安婧說不清這到底算不算希望,但是至少有了一絲線索。
鯤哥關心的卻是明信片下的簽名和畫家的名字。他反反複複地對照兩個簽名,無論從結構還是比劃或是用筆的力度都說明這是同一個人。
雷洛?叫雷洛怎麽啦?有問題嗎?我覺得馬珂的事也許跟這個叫雷洛的畫家有關,也許無關,現在還不好下結論。安婧說,可能馬珂就是喜歡星空的圖案,而恰好織夢書屋也隻有雷洛的畫。
鯤哥的意思是,主人記得姑姑的信嗎?信裏提到過雷洛的名字!鯤哥說著調出了那封50年後寄來的信,朗朗念道,“萬不得已,我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改變過去最關鍵的時間點。到達螢嶺鎮正是這樣的一個時刻,關於妹妹失蹤的真相,你需要去找到雷洛,他是一個能夠影響全局的人。可惜這是我們在織夢家族的老祖母過世後才認識到的。”
雷洛?安婧問。你聽說過這個夢沙畫師的名字嗎?我是指50年後的造夢師裏麵。
不知道.....對不住,鯤哥這裏沒有關於雷洛的相關信息。
你怎麽會不知道?你不是來自未來嗎?
來自未來的是設計,沒有輸入的信息,鯤哥也一樣不知道。鯤哥是主人的教練,又不是全能神。
要不你發信息回去問問?你不是A....安婧本來想說AI, 猛然記起鯤哥不喜歡被叫做AI, 這時候不想惹他吵架,就生生地把後麵的I字給吞了回去。
鯤哥20隻眼睛一起眨動,好像在偷笑,又像是在點頭,道,姑姑通過夢境跨越時空傳遞信息需要消耗很多的臧石能量,姑姑在信裏說了,50年後的基地臧礦的能量已經非常匱乏了,姑姑沒辦法讓鯤哥帶來更多的關於50年後的信息。鯤哥的人物是幫助主人快快成為造夢師,保證主人可以跟姑姑赴十年之約,等你們在夢海中重逢的時候,主人有什麽問題隻管當麵問姑姑好了。
十年之約?需要那麽久才能見到嗎?
嘿嘿,主人你有所不知,十年還是快的,主人在這十年中不但要學會低級和中級的造夢師本領,更要找到自己的屬於自己夢獸,還要找到其它4個跟主人一樣誌同道合的造夢師.......不說後麵那兩條,就是前麵的變成高級造夢師這一條,沒有鯤哥的幫助,50年也未必能做到。
安婧越聽越是心驚,這段時間她一直是被動的被事件推著走,根本沒有招架之力。但無論自己願不願意麵對,事情還是會被推到麵前,50年後的自己為什麽要發來訊息,還定下十年之約,這其中一定是有非常重大的原因,可惜鯤哥知道的也有限。
媽媽身上發現了芯片,妹妹曾經也得過麵癱,不知道這些巧合的背後是不是與50年後的重大變化有著絲絲縷縷的關聯?前段日子因為急著治療麵癱,自顧不暇,就把馬珂的事情擱下了。但關於妹妹的死因,除了自己還有誰會關心呢?
安婧的目光又落在馬珂的明信片上,頁腳的簽名好像是一個線索,妹妹的死跟這個叫雷洛的畫師有何關聯?看來也要自己好好下功夫尋找答案。馬珂給媽媽建的雲端墓地上有一個秘密鏈接,當時沒有辦法破解馬珂的密碼,現在既然知道明信片上的簽名,也許可以試試運氣。
安婧遂將媽媽雲端墓地的網址告訴鯤哥,頁麵打開,沒想到媽媽的雲端墓地上一點也不冷清,差不多每兩天莫濤都會過來送花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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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媽媽雲端墓地上的留言欄裏,莫濤的留言並不規律,有的時候是一天好幾條,有的時候是隔上幾天,每次都會送花,每次也會跟安婧留下幾段話。很顯然他一直在牽掛著,惦記著她,安婧點開了其中的幾條,越看鼻子越酸。
小婧,我一閑下來就會來這裏看看,希望你一切都好.....
小婧,我替我的姐姐向你道歉,真的非常抱歉......
小婧,你還好嗎?雖然不知道你現在身在何方,希望你一切都好,如果需要什麽一定要告訴我,愛你!
小婧,你還有錢嗎?你告訴我你現在的銀行賬戶,我可以隨時給你打錢。
小婧,為了找到你,我去了好幾次大青河你的老家,也去了夏城。我陸陸續續把聽到的一切拚接成了你的故事。我恨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些認識你,保護你。可憐的小婧,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你始終不願意提到家人和過去,為什麽你不希望我去你的老家,如果不是馬珂的事情,也許你永遠都不會讓我看到的往事......
小婧,我們需要好好談談,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安婧心跳的很快,莫濤是在乎她的,否則不會不斷地在尋找事情的真相。莫濤說的很對,逃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但莫濤知道的越多,也越讓安婧感到狼狽和難堪。和馬洪權的過去好像是她靈魂上的鞭痕,那些無助的夜晚總是在記憶的泥沙中翻起惡臭,提醒著她的卑微。
安婧很了解莫濤,他是個喜歡較真的人,既然已經開始尋找,自然不會滿足於表相,從後麵的幾段留言中,可以看出莫濤已經知道了很多。夏城是安婧的深淵,如果不是心虛,她也不會不戰而降,把位置留給了柳蜜。因為馬珂而被揭開的傷口,徹底暴露在莫濤的眼前的肮髒的自己,隻能永遠沉默,永遠回避。時間能治愈傷心的良藥,一切婚姻會歸於平淡,一切情人會歸於理智。其實隻要一直不回應,莫濤就算牽掛,也最終會放下的。
安婧想著忍不住幽幽一聲歎息,鯤哥看出安婧的心思,說,既然那麽不舍得何必硬斷呢,報個平安,互相問候,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安婧看著鯤哥,猶豫地問,可是.....那不是耽誤他了嗎?
耽誤他什麽? 耽誤他找新老婆?鯤哥哭笑不得,不知道你們女人天天腦子裏在想什麽,明明是記掛著,還偏要藏著,鯤哥看你男朋友還蠻有情有義的,一直都在找你。你為什麽要躲呢?生活在過去的陰影裏很香嗎,一個躲一個追,我看著都累。
哼,你倒是說的簡單,你懂什麽呀?
鯤哥怎麽不懂了,你男朋友不是一直在努力想辦法嗎?鯤哥眨巴著眼睛疑惑不解地問,你還要怎樣?
他要是真心愛我,就應該直接去螢嶺鎮等著我,一趟趟去夏城做什麽?該做的不做,不該挖的死勁兒挖,笨死了!
他去夏城當然是為了找能幫你的線索,換誰都會這樣做....主人如果不喜歡就直接跟你男朋友說啊?你不說他怎麽知道你是怎麽想的?
如果他真心為我,還需要我說嘛?他什麽都該想到的,如果他真心愛我,也不會一天到晚跟那個女中醫混在一起!安婧脫口而出。
嘿嘿,鯤哥明白了,女人心,海底針。鯤哥翻個20個白眼,主人的意思鯤哥都明白了,不如鯤哥替你回複他吧。說著,鯤哥一邊開始擬草稿:“莫濤,我現在希望你立刻馬上永遠離開那個女的,馬上乘飛機來螢嶺鎮會和---你未來的老婆.”怎麽樣,這麽一說就很清楚了吧。
啊!你怎麽能這麽寫呢?安婧的臉都急紅了。
但是主人就是這麽想的,鯤哥覺得主人有一說一比較好,繞彎子隻能越繞越暈。
不行,不行,這麽寫顯得我太霸道不懂事了。安婧固執搖頭。
搞不懂啊,搞不懂,鯤哥跟腦袋撞牆了一樣不願意再囉嗦下去,算了算了,AI就是AI, 粗線條就粗線條,鯤哥不懂就不瞎摻和了。
就是,就是,鯤哥,你是我的好閨蜜!安婧嗬嗬笑道。
鯤哥不當神馬閨蜜,鯤哥是白驥騎士,不是婆婆媽媽的女人。鯤哥嚴詞拒絕,將話鋒一轉,主人,這裏有篇留言,講馬珂的。
安婧聽說是講馬珂的,精神一振,忙湊過去看,果見莫濤寫了老長一篇,密密麻麻的布滿了屏幕:
小婧,我知道你在你媽媽去世後就很少跟妹妹馬珂聯係,我特意去夏城聯係到馬珂的鄰居和朋友。他們講了很多馬珂的事情,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讓你心裏有所準備。
馬珂在媽媽去世後精神非常抑鬱,於是以灰暗悲傷為主題在網絡上自拍了一組藝術照片,她用了12幅照片來表達抑鬱症患者的感受,收獲了大量的關注。短短幾天內,馬珂的粉絲數從幾千個人暴漲到15萬人,評論區也有很多的留言,很多人希望馬珂繼續分享日常,也許突然湧入的粉絲讓馬珂失去了判斷力,也許為了保持住自己的關注度,馬珂繼續強化抑鬱症的感受,她開始陸續貼出一些自殘的手臂和流血的手腕和軀體。
馬珂本來屬於甜美風格的網紅,這次忽然的變化,引發了網友各式各樣的反饋,有真心安慰,也有謾罵吐槽,更多的人質疑她是賣廣告博同情。雖然伴隨著爭議不斷,但馬珂的粉絲數成幾何倍增長到80萬。這些粉絲中什麽人都有,甚至有人開始慫恿馬珂表演自殺直播,好像這樣才能證明她是真正的得了抑鬱症。
7月中元節那天,馬珂的很多網友都接到了馬珂的告別遺言,父親馬洪權也收到了短信,可是當他急衝衝趕到馬珂的住處,用力砸開門卻發現馬珂好好的在家裏什麽事都沒有。
據馬珂說她並不知道自己在網絡上流傳的告別遺言,她的手機信號中斷了,網站也登陸不了,她一天都在想給朋友發短信,試了很多次也發不出去。後來馬珂聯係網絡平台,才發現自己所有的網絡賬號都被黑客黑掉了。有人用馬珂的口吻在告別遺言中說,她會網絡直播自殺過程,希望大家圍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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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珂立刻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粉絲們,大家紛紛安慰她。但遺憾的是黑客的騷擾沒有停止。有人頻繁地給馬珂發短信,說想和她聊天,和她好。馬珂拉黑了那個ID,這人就用另一個號碼繼續騷擾,言語更加露骨。“我要把你帶走,切開你的血管,看著血流光而你無能為力.....”黑客似乎真的清楚馬珂的家庭住址,甚至也無視馬洪權的存在,發短信警告馬洪權,不要讓馬珂離開家躲避。“隻要她出去,我就會知道。”果然每當馬珂出門走在大街上,就能感覺到背後有一道幽靈的影子在監視著自己,看不確切,但始終不肯放過她。
事情到這裏,已經進入嚴重的犯罪領域。馬珂很害怕,直接報警備案,警方介入後,幾天時間,警方在黑客的家中逮捕了他。現場,他們搜出6部手機和一堆SIM卡,裏麵裝滿馬珂的視頻和照片。關閉網絡賬號,黑客落網馬珂的噩夢暫時結束了,但她也關閉了網絡賬號,停止了視頻錄製,不敢再當網紅,她的最後一條視頻停留在當年的11月26日。
經過這件事,馬珂的抑鬱症更加嚴重了,根據馬珂的鄰居說,馬珂這段時期的精神狀態非常不穩定,她變得神神叨叨的,偶爾出門散步或是買菜也喜歡對著空氣自言自語,好多次鄰居看見她半夜三更在街上遊蕩走動,叫她也不應像是在夢遊一樣。人們都說馬珂可能瘋了。
但是不久,馬珂的精神好像好起來,她跟馬洪權提到一個通過夢境治療抑鬱症的小團體叫““蒲公英織夢”“找到了她,這些人對她很好,幫助她照顧她,之後的一年,馬珂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但不久馬珂忽然出現了麵癱的症狀,為了尋醫治病,馬珂堅持要賣掉媽媽留給她的兩處房子,因為她需要籌集旅費前往螢嶺鎮,去“蒲公英織夢”的基地治病。據說那裏有人許諾可以幫助馬珂治好麵癱。馬珂第一次去螢嶺鎮待了差不多一年才回來,她的麵癱好是好了,但是人變得疑神疑鬼,更加的孤僻。不出門的時候馬珂喜歡拉上窗簾終日昏睡。朋友們過來看望她,她顯得疏遠不安無法集中精神,時而煩躁時而低迷,過了不久,馬珂處理掉另外一套房產,安排好一切又出發前往螢嶺鎮,從現在來看,第二次回來,馬珂已經做好了永遠離開的準備。
馬洪權不清楚馬珂提到的這個“蒲公英織夢”到底是個什麽組織,但是很明顯,這個組織控製住了馬珂的思想和行為,我覺得這個“蒲公英織夢”有著邪教的一切特征,可能這個邪教就是利用馬珂被網暴後孤立無援的狀態,逐步勸說洗腦,吸納馬珂進入組織。可惜馬珂沒有留下任何關於蒲公英的記錄和說明,甚至都沒有地址和聯係人,她到底在這個“蒲公英織夢”裏遭遇到什麽,成為了永久的秘密......
小婧,希望你能在到達螢嶺鎮之前看到這篇文字。我覺得馬珂可能是被邪教洗腦了才性情大變的。如果你遇到什麽奇怪的人或是事情,一定要小心提防,對那些來曆不明的人和事情都不要輕易的相信。如果你到了螢嶺鎮,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如果遇到“蒲公英織夢”的任何成員,你一定要警惕再警惕,最好不予理會,處理好馬珂的後事就盡快離開。如果你需要錢買機票,就給我一個電話,或是發一個郵件,我來幫你訂票。
安婧一字一句地將莫濤的留言看完,逐行又看了兩遍。心中又驚訝又羞愧,驚訝的是馬珂竟然加入了邪教,而羞愧的是,自己作為姐姐卻如此疏忽,馬珂經曆了這麽多事,卻從來沒有找過自己,可見自己這個姐姐實在是非常的失敗。
鯤哥道,這個“蒲公英織夢”好生奇怪,不知道是什麽來曆。
你也不知道嗎?我還想問你呢,安婧失望地說。
也許“蒲公英織夢”隻是一個代號,為了方便吸引新人入會,不過,鯤哥頓了頓,又道,鯤哥倒是想起了夢海上的一些蒲公英形狀的高塔,造夢師中有一些人就是靠著蒲公英塔吸收臧像能量的。
為什麽叫蒲公英塔?難道蒲公英裏有很多臧像。
當然不是,蒲公英塔隻是形狀像蒲公英的高塔,它們像是豎在夢海裏麵的風電站。隻是我不知道蒲公英塔與“蒲公英織夢”到底有沒有關係。
哎,我妹真是命苦,先是被黑客盜了號,又遇到了不明來曆的邪教,這些壞人都愛挑年輕單純的女孩子下手。
安婧拿出馬珂寄來的星雲明信片,點開馬珂在電子墓地上秘密的鏈接,當輸入密碼的對話框彈出,安婧試著輸入了明信片下的簽名LEYNO.
本是心懷僥幸的測試,沒想到網頁上轉動著進度條,竟然真的是打開鏈接的密碼。
網頁打開,都是馬珂上傳的圖片,看來馬珂將這裏當作自己的電子墓,把自己短短的一生無數的瞬間都上傳到了這個地方。
妹妹從小就對攝影和繪畫有獨特的天賦,從小孩子的馬珂,到少女時期的馬珂,無數的記憶在安婧的麵前展開,從馬珂13歲開始,安婧對於妹妹的生活就感到了陌生,那時她已經離開家去外地讀大學了。
安婧迫不及待地翻開近三年的文件夾,首先躍入眼簾的是馬珂以抑鬱症為主題的自拍照,其中也有好些是自殘的手臂和流血的手腕和軀體。照片中的馬珂,尖尖的下巴,瘦窄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塗著煙熏妝,嘴角鮮紅,頭發被染成了紫紅色。穿著哥特時代的宮廷服裝,目光憂鬱頹廢,好像一個吸血鬼洋娃娃。12幅照片代表著12種痛苦的感受,通過畫麵傳達出一種窒息而絕望的情緒.....
妹妹不再攝影,她的畫變成了素描,都是蒲公英,各種各樣的黃色花朵和,蒲公英漂浮的景象,畫麵上蒲公英永遠都是主題,在背景中會有一群群的人影,煙霧一樣模糊不清。蒲公英的每一麵細看都是印第安人夢網的模樣,圓形結構,結實的圓環和細密有致的網,每一個蒲公英的花朵上都有一張緊閉著雙眼,或痛楚或無聲呐喊的女人的臉。
在後麵的畫麵上出現了張牙舞爪的章魚和海蛇,沾滿畫麵,在章魚的肚皮下麵是一個一個無知無覺的女人被拖拽著,吸入了章魚的肚中,或是被蛇纏繞住身體,雙手高舉苦苦掙紮。
最後半年,馬珂的畫風發生了第三次改變,她開始螺旋形的星雲,也畫女孩子們包含情緒的眼睛,她的畫不再血腥和驚惶,而是變得神秘莫測起來。馬珂的畫好像是對雷洛的原作的模仿和衍生。選擇的主題也多樣起來,有幾何圖案,也有光影處理,有物體的反複切割,也有植物的多角度複製。安婧好像能感覺馬珂正癡迷地愛著,安婧地腦中浮現出在飛機上遇到雷洛的情形,雷洛那樣神秘莫測,又是畫夢沙的高手,他的作品中無處不透出優於常人的靈氣,散發著無可比擬的天才,也難怪馬珂遇到了他就會無可自拔。
馬珂的死會是因為雷洛嗎?而自己跟雷洛在幾個小時前剛剛擦肩而過,安婧越想越是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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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婧四下張望,機場大廳來去匆匆的旅客,親友們聚在一起或歡呼或寒暄,卻無人為她駐足。
你不是說阿黛拉會安排人來接我們嗎?安婧疑惑地問鯤哥。
是,她是這麽說。鯤哥查看了一眼短信,你別急,我剛剛又發信息去問了。
對了,這是阿黛拉的網站,鯤哥打開一個網頁,湊到安婧麵前,屏幕上方的橫幅中是一個活力四射的短發女孩,座下一輛寶藍色的摩托車,身體微微前傾,雙手威風地撐住車把手,身姿颯爽,劍眉斜飛,眼中帶著濃濃的笑意。
安婧一愣,沒想到阿黛拉竟然是帥氣的摩托車女郎。微微下滑網頁,大多都是阿黛拉騎行的照片,帶著頭盔的阿黛拉挺身回頭看向眾人,胸部渾圓挺拔,小腰纖細。別看她年紀輕輕,卻能背能抗,會修車,每一張照片下麵都是上千人的點讚和跟貼。相比起濃妝豔抹性感撩人的網紅,阿黛拉大多時候穿著黑色T恤,皮靴和牛仔褲出鏡。偶爾裸露的大腿手臂上能看到大片的紋身。
安婧看得咋舌,羨慕至極,又不免有些怯場,訕訕地想,這位阿黛拉看起來又野又傲,怕是不好打交道吧。
安婧的目光落到阿黛拉的頭像簽名上,不由覺得奇怪,問鯤哥,她不是叫阿黛拉嗎?為什麽簽名卻是“阿裏阿德涅的憤怒”?這個有阿裏阿德涅又是誰?有什麽說法嗎?
阿裏阿德涅是希臘神話中的一位公主,她最為人知的故事是幫助英雄忒修斯走出了米諾斯迷宮.....鯤哥沒有再說下去,而是合了網頁,這個故事以後我們再慢慢說,阿黛拉讓我們去7號出口等她,她馬上就到了。
一人一機當即穿過機場通道一直到了標注著七號的專門出口,安婧推門出去,就聽得遠方彎道上傳了突突的馬達轟鳴聲。一個嬌小的身影趴在藍色的摩托車上從路口飛馳而來,像是騎著烈馬的女騎兵。摩托車速度太快,從安婧麵前唰的掠過,一邊減速一邊回身轉彎,車身斜倒,騎手的膝蓋眼看都要擦到地麵,又轟轟兩聲吼叫著直立回頭,重新回到安婧麵前,車穩穩停下,蜻蜓般輕輕顫動著尾翼。
隻見阿黛拉兩腳點地夾住車身,雙手捧住藍色頭盔一把摘了下來,甩甩頭發,頭盔下是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似笑非笑,看著安婧。
安婧看得眼睛都直了,竟然忘記了要拍手喝彩。旁邊的鯤哥早已按捺不住,連連叫好!
阿黛拉揚了揚眉毛,眼睛眯縫著閃動著幾分淘氣,她伸出右手遞向安婧,笑道,安婧!太好了!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安婧心中一動,阿黛拉的笑容瞬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全然不是安婧擔心的傲慢。聽阿黛拉的語氣,好像她們熟知已久,隻是久別重逢罷了。安婧握住阿黛拉的手,隻覺得她手掌不大,卻骨骼堅硬頗有力量,大概這與阿黛拉是摩托車騎手,需要用力控製笨重的車頭有關。
她放下初見的緊張,發自內心的感謝說,阿黛拉,麻煩你來接我。謝謝你!
我們在夢海裏可是幾十年的交情呢,來接你一趟不算什麽啦。阿黛拉上上下下打量著安婧,輕輕說,前段時間忽然失去了你的消息,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呢,生怕你來不了!
說著,阿黛拉張開雙臂,摟緊安婧的肩膀,用力抱了抱,恍若她們是久未謀麵的好姐妹。
鯤哥看得羨慕,嘖嘖不已,順手拍了幾張兩人的合影。
安婧的胸口湧起一陣暖流,這種感覺在馬珂和媽媽那裏,甚至在莫濤那裏都沒有過,那是一種無比安心的鬆弛感,好像迷失已久的靈魂終於找到了同盟和友人,回到了同頻的世界裏。
我們現在去山貓基地嗎?鯤哥問。
基地出了些狀況,阿黛拉的笑容消失了,皺眉道,好多集訓的成員出現了幻覺
啊?原因找到了嗎?鯤哥和安婧一齊問。
我們還在排查各種疑點,目前看好像是因為基地的水源裏的一種迷幻蘑菇,但究竟是廚師不小心還是有人故意投毒,現在還說不清,所以我覺得安婧在這種時候還是先不要去基地,以免遇到危險。阿黛拉看了看鯤哥,不過,安婧,我要借你鯤哥去一趟極光峽穀,我們基地急需大量極地臧花熬成湯藥解毒,也隻能靠鯤哥能上天入地,快去快回了。
那我能一起去嗎?安婧忙問。
阿黛拉搖搖頭,態度坦率,你剛剛來,一切都還不熟悉,我看這次先別去了,以後有的是機會。我想好了。我先送你去宿營地安頓下來,等我把山貓基地的事情處理好了,我就過來找你,我們一起去螢嶺鎮,好不好?阿黛拉雖用商量的口吻,其實句句安排妥帖,並不給安婧選擇的餘地。
安婧求助般看著鯤哥,這些日子,從療養院到黃家灣,從中國到加拿大,萬裏之行都是鯤哥天天在身邊有商有量。鯤哥雖是個無人機,對於安婧卻亦師亦友,夢裏夢外成為了她心理上的依賴。冷不丁阿黛拉征他做壯丁,聽那極光峽穀隻怕是極其凶險遙遠的地方,鯤哥遠行去幫阿黛拉取藥,深怕他遇到不測,從此再也見不到了。
鯤哥好像讀出了安婧的心事,知道她心軟還膽小,安全感極低,安慰說,你別擔心,別忘了夢裏是沒有時空局限的,隻要你進入夢海,就能看見鯤哥了。
阿黛拉取出一個頭盔給安婧戴上,讓她坐在摩托車後座抱緊自己的腰,自己戴好頭盔,一聲呼哨,摩托車在巨大的轟鳴聲中如同一隻獵豹,輕輕一收腰,就躍上了帶狀的公路。藍色的機車左右靈巧地擺動,陽光白花花的。安婧忍住顛簸,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給摔下車。
透過頭盔上的擋板,隻見周圍景物急急後退,風吹得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膚陣陣發涼。一抬頭就看見鯤哥翱翔在高空中,不疾不徐地跟著她們,如果不仔細看還以為是一架小飛機,又或是一隻途徑人間的飛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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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拉騎著摩托在大路上飛馳,出了機場不一會兒開始上山,山路起伏,路邊林木茂密,頗為靜謐。一路都是盤山公路,盤盤繞饒,迂回不止,不知不覺間,越行越高,再回頭遠方的城鎮房屋早已蜷伏在山腳下。
阿黛拉將車頭一轉,摩托駛入一個岔路口,又是長長的密林夾道,夕陽流淌著金色的餘暉,將樹端暈染出金色。安婧隻覺得山風過耳,衣襟鼓起風,獵獵有聲,竟如乘風一般。
車上到山頂,眼前出現了一片曠闊的平地,視野也開闊多了。
阿黛拉放慢了車速,將摩托停到了宿營地門口的管理員小屋前。隻見這裏屋前屋後都是大片大片的玫瑰花圃,紅色黃色和白色花朵枝枝綴綴在斜陽中開得荼靡。
阿黛拉歪頭取下頭盔,甩動了壓平的頭發,五指在額前撥弄了一下碎發,說,到了!這裏是都將山上最大的宿營地,也是前往螢嶺鎮的必經之地。
安婧也下了車,將摩托頭盔拿在手中,環顧四下,隻見此處地勢高聳,從山頂往下能鳥瞰半座城市的全景,浩渺的河流蜿蜒迂回浩浩蕩蕩一直注入到天際。歎道,這裏風景真漂亮!
是呢,那邊還有百年冰川融化後的峽穀,氣象更是壯觀!都將山遠離城市,天高地遠,一年四季都開放,情侶們喜歡帶著天文望遠鏡來這裏看一夜的星星,是不是很浪漫。阿黛拉露出溫柔的笑意,那是戀愛中的女人才有的甜蜜。
安婧的腦中掠過一個影子,可惜也隻能是一個影子了,她不知道是歎息還是掩蓋,幹巴巴地又問了一聲,真的誰都可以來嗎?
是啊,營地是開放式的,不過如果不提前預約可能就是來了也沒有露營的地方。我們山貓是這裏的常客,我們常年在這裏有間木屋做聯絡站使用的,現在也沒人,你安心住就是。
說話間,一位戴著黑色的鴨舌帽,身材微胖的老人迎了出來。隻見他穿著一件霓彩蘭色流紋的夾克衫,白色的球鞋,胡子刮得很幹淨,雙目炯炯有神,氣色看來很是年輕。
阿黛拉,果然是你啊,吉蒂說老遠就聽見是你的摩托上山來了!我還不相信呢。老人顯然跟阿黛拉很熟,樂嗬嗬地打招呼。
尤瑟夫叔叔,半年不見,你倒是越過越年輕了。阿黛拉笑嘻嘻地走上去去跟尤瑟夫擁抱貼麵問好。
轉眼都有半年沒見了,時間真快啊。還真是,上次見麵還是聖誕節呢,對了,大家都還好嗎?往年5月這個時候你們不是去山裏集訓了嗎?
是啊,我剛剛從基地出來,去機場接了個朋友,順便去城裏買些藥。
買藥?是誰受傷了嗎?尤瑟夫皺眉問。
不是受傷,可能是食物中毒,昨天晚上開始忽然好多隊員都昏睡不醒,我出來的時候斯坦和瑪雅還在昏睡,幾個醒過來的也是四肢麻木無力動彈。我去城裏找了半天也沒買到陳年的臧花解毒。正打算去一趟極光峽穀,采到臧花熬湯給大家喝。
極光峽穀這一去一回至少也要三天的光景,聽說臧花不是冬天才有嗎?這個季節哪裏去找臧花?
我想往雪山裏麵走走,應該多多少少能找到幾株。
極光峽穀那麽大,你自己一個人可別走太深,太危險了。
尤瑟夫叔叔,我知道的,我也是擔心迷路,不過好在我現在有最先進的無人機當向導,應該沒事的!阿黛拉對著空中招招手,鯤哥上下左右各繞了幾個八字算是在打招呼,藍色的弧線頗為醒目。
哦,那就好。尤瑟夫雖然如此說,但語氣並不輕鬆,又問,那我能幫什麽忙嗎? 阿黛拉,你有什麽需要的,千萬別客氣。
哈哈,我才不跟尤瑟夫叔叔客氣呢,阿黛拉指指安婧,道,她叫安婧,很快就是我們山貓的新成員。今天我去機場就是為了接她,我不方便帶她去極光峽穀涉險,基地又出了狀況,所以我想不如讓她在這裏小住幾天,先熟悉一下環境。
安婧一直站在旁邊聽兩人說話,見阿黛拉說道自己,上前鞠躬問好。
阿黛拉伸手摟住安婧的肩膀,親熱地晃了晃,笑道,安婧,你別緊張,尤瑟夫叔叔和吉蒂嬸嬸是我認識的最好客最和氣的人,你以後熟悉了就知道了。
那是當然的,你好,安!尤瑟夫連連點頭,表示讚同阿黛拉的話,道,阿黛拉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好多山貓的隊員都是這裏的常客。老實說,我還真羨慕你們,如果我年輕十歲我也要參加山貓集訓,然後跟著你們大家去夢海打獵捕夢鯨。
現在也不晚啊,尤瑟夫叔叔要是真心想去,我幫你啊!
哎呀,山貓的入門考試太難了,又是要走迷宮,我哪裏能過關?我練練夢者魂行就是為了防止老年癡呆!能做到這一條都已經是功德圓滿呢。
安婧聽尤瑟夫說話風趣,一掃最初的拘謹,臉上也不由得露出微笑。
尤瑟夫叔叔,夢者魂行可是我們造夢師的必修課,被你用來治療阿爾海默綜合症,哈哈,真有你的。不過你這麽一說,我覺得也許還真的可行。下次我們不如在營地搞個測試,也許能給夢醫們找點新鮮點子!
那我肯定報名,我有臨床數據的,不騙你。等你回來了,我們好好計劃一下。
好啊,一言為定哦。阿黛拉將摩托車頭套重新戴上,尤瑟夫叔叔,天色不早了,我先不多說了,還要趕著去極光峽穀,安婧就拜托給你了!
好的好的,我一會就讓吉蒂把木屋整理一下。阿黛拉,你路上小心些,早去早回吧。
謝謝尤瑟夫叔叔,那我先走了。阿黛拉發動了摩托,忽然叫了一聲哎呀,她俯身從摩托車的座位下麵拿出一本字典大小的冊子,遞給安婧,道,我差點給忘記了,這是我給你帶來的夢者魂行的初級練習,關於夢境迷宮的類型和應對,你可以先看看,如果感興趣不妨自己先練習起來。
安婧雙手捧了書,快快翻開,裏麵每頁都是迷宮圖形,圖像下麵配有文字說明。書頁都有一些筆記和心得,書頁看上去有些發黃,可見年代久遠。
這本書是我的,送給你了,你別嫌棄啊。
不會不會,謝謝都來不及呢。
阿黛拉交代完,翻身上車,對安婧和尤瑟夫揮揮手。別看她個子嬌小但是到了摩托車上卻無端生出一股讓人側目的霸氣。隻見她瀟灑地張開雙臂握緊了車頭,身體前傾,獵豹一樣伏在藍色流線的車身上。轟鳴聲中摩托一觸即發,阿黛拉的大腿緊緊夾住了摩托兩側,女獵人般擎住車頭,笨重的摩托仔她的身下好像活了一般,似野牛,似蛟龍,車身微斜,搖頭擺尾地掉了個頭,如一道藍色的閃電向山下射去了。
安婧抬頭看天,晚霞明媚如畫,卻到處都看不見鯤哥的身影。安婧正感到失落間,冷不丁鯤哥從高空俯衝下來,一個急刹車停在她的眼前,20隻眼睛頑皮地對著安婧滴溜溜轉了好幾轉,算是告別。隻見鯤哥猛一個翻身又彈向遠方,不等安婧說幾句叮嚀囑咐的話,鯤哥就已經追著阿黛拉的背影飛遠了。
安婧眼巴巴地站在了山頂,直到阿黛拉和鯤哥的身影都消失不見,暮色四合,宿營地周圍的廣袤的草場上,草色青翠也漸漸地沉入暗淡的天光中,間或夾雜著星星點點的紫色花朵簇擁著像是怕黑的孩子。
阿黛拉走了,鯤哥也走了,冷不丁的,安婧覺得自己被全世界都給拋下了。山風悠悠的吹起她的衣角,好像冥冥中帶來了答案。安婧傻站了一會兒,回過頭,生怕尤瑟夫會笑自己多愁善感不合時宜。
好在尤瑟夫倒是沒有閑著,正蹲在玫瑰花叢裏修枝灑土。安婧走近前,蹲在尤瑟夫身邊看了一會兒,說道,尤瑟夫叔叔,有什麽我能做的嗎?我小時候也在山裏長大的,種花除草我都行!
好啊,好啊,明天吧,我們營地的事情真是不少,比如這修剪花草,灑水施肥,你要能幫忙那太好了。尤瑟夫拍拍搜站起身,對了,安,你是想先吃飯,還是想先看看阿黛拉的木屋?你餓不餓?
我..還好吧....安婧的肚中緊接著咕嚕咕嚕兩聲,像在抗議主人說謊。
尤瑟夫哈哈一笑,抬手撓撓白發,山風吹拂著他銀白的發須飄飄欲仙,你遠道而來,自然很餓了,走走走,我們先吃飯去。我家就在後麵,我太太吉蒂今天煮了一大鍋牛肉土豆湯,還有新鮮烤的羊排....哎呀,糟了,怎麽忘記讓阿黛拉吃了飯再走,我可真是老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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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瑟夫的家就在宿營地的樹林後麵,隔著柵欄看見小小的院落裏擺放著圓桌和椅子,房子後麵的煙囪裏嫋嫋升起炊煙,還沒有走進家門就已經能聞到濃鬱的肉湯香味。尤瑟夫的太太吉蒂圓圓胖胖的身材跟尤瑟夫很有夫妻相。她頭上紮著藍色的頭巾,腰間也係了帆布圍裙,看見尤瑟夫帶著安婧進來,有些驚訝,問道,我還以為是阿黛拉來了呢,這位是?
她是安,是阿黛拉的朋友,阿黛拉送她來山貓的木屋住幾天。
好啊,好啊,沒問題!
賓主問候打過招呼後,安婧入座,吉蒂給安婧的麵前放好碗碟和刀叉,讓她自己隨便取用沙拉和肉湯。尤瑟夫跟太太說起阿黛拉來去匆匆的前因後果,你這個死老頭子真是的,怎麽不留她吃了晚飯再走?她現在還要趕去極光峽穀,豈不是要餓壞了?吉蒂埋怨著。
阿黛拉那性子來去如風的。她有急事,我哪裏留得住啊?尤瑟夫心中懊惱,但是又不肯輕易跟太太認輸,但終究還是提議說,要不你給我打包一些食物,我現在開車下山去追她。
嗯,隻好這樣了。吉蒂立馬進了廚房,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地囑咐著,你先給她打個電話,讓她等一等,我這邊馬上就準備好了。別看吉蒂胖胖的,動作卻異常麻利,不過一會兒已經打包好了一大箱東西,箱子裏還放了口大湯鍋,碟碗瓢盆更一應俱全。尤瑟夫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些東西,笑道,這麽多啊-----阿黛拉肯定吃不了,她騎著摩托車呢,怎麽可能帶這麽許多?
吉蒂眼睛銅鈴般瞪圓了,生氣道,阿黛拉願意拿多少就拿多少,剩下的你給送到山貓基地去,其他的孩子們不是也沒東西吃嗎?你這人是個算盤子嗎?多想一步就不行了。
他們可能也不能吃啥,不過.....好吧,好吧,老婆說的都是對的。尤瑟夫換上息事寧人的口吻,吐吐舌頭。他自己巴拉巴拉喝了兩口湯,擦了擦嘴,對安婧說,安,你慢慢吃,我現在去給阿黛拉送食物,有什麽事就問我太太吧,她會帶你去阿黛拉的木屋的。
好的,謝謝尤瑟夫叔叔。安婧站起來。
你就快些去吧,這裏有我呢!吉蒂催促著,一會兒跟阿黛拉走岔了了路就追不上了。她是個急脾氣,自己抱起一大箱子食物就往外走。
來了,來了,那麽重的箱子,你走慢些啊.....尤瑟夫丟下湯碗,追了出去。
夫妻兩人在院子外麵又鏘鏘著囑咐幾句,尤瑟夫跳上黑色的大皮卡。馬達發出兩聲怒吼,從彎道後麵開出來,呼嘯而去。
吉蒂送走尤瑟夫,前麵管理處又有客人按鈴問詢。吉蒂忙解下圍裙,往前麵照顧客人去了。
安婧自己慢慢吃好飯,幫著吉蒂收拾了碗筷。吉蒂家的老狗頗為溫順,自始自終都懶洋洋地趴在門口,任憑安婧走來走去也不驚訝,顯然是習慣看到陌生人來家裏做客的。安婧在屋裏等了一會兒,覺得老等著也不好,不如自己去前麵找吉蒂。到了管理處門口,看見玫瑰花壇前麵又停著好幾輛車,似乎又有不少人上山來了。
果然,櫃台後吉蒂和另外一個年輕的女孩忙著回答問題和登記客人,安婧等了好一會兒,吉蒂才看見她,吉蒂一臉歉意道,哎呀,你看,我一忙都把你給忙忘了。你吃飽了嗎?你再給我10分鍾,我馬上就好了,帶著你過去木屋。
不用不用,吉蒂嬸嬸,您忙吧,告訴我木屋的地址,我自己去找就是。我也想在營地裏走走看看,這裏風景真美。
那也行的,我們這裏很安全,你不用擔心隨便逛吧。阿黛拉的木屋就在白橋後麵,我給你在地圖上標出來,你沿著地圖走,肯定不會錯過。吉蒂從桌子下麵拿出了一張營地的地圖,用紅色的筆在圖紙上畫了大大的星號。
還有,這裏是鑰匙,你拿著,房間我們的工作人員每個星期都去打掃,應該是挺幹淨的,晚上山裏冷,我晚一點給你送幹淨的床單和毯子過去。
安婧連連道謝,拿了地圖,從管理處出來。傍晚的營地依舊熱鬧,上山來看星星賞夜景的人們三五成群在營地裏走來走去。安婧來到路牌下,三個箭頭指向三條岔路,安婧辨清了去白橋的方向,沿著土路經過兩根印第安人的圖騰木頭柱子,上麵是雕刻著老鷹,野狼,和熊的頭像,安婧過去隻是在書本上見過這些圖騰,自然覺得新奇,忽然想,妹妹馬珂初來異國他鄉的時候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樣站在遠古的圖騰下仰首眺望?當時的她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如果莫濤在這裏,他會說些什麽?安婧微微出神,看看時間,地球那邊的莫濤應該快要起床上班了吧.....安婧無聲歎了口氣,不知道自己想這些還有什麽用。
走入營地的棧道就好像行走在原始樹林中,天色向晚,林中光線也暗淡,對麵偶有遊人經過,有的帶著狗狗,有的陪著孩子,三三兩兩說說笑笑的迎麵走來,見到安婧隔著路點頭問好,甚是友善。
安婧走走看看,心中對這裏的山林有著莫名的親切,好像這裏就跟自己小時候走在家鄉的山中一樣,雖然是在異地他鄉,卻並沒有違和的陌生。林子走得深了,漸漸能看到溪流從路邊的山石下麵汩汩流淌,白亮的水花濺在石頭上,好像是靜夜中的歌唱。越往前走水聲漸漸大了,一座窄窄的石頭橋橫在路的盡頭,石頭橋下麵的拱洞裏長著綠蔭蔭的青苔。
安婧拿著地圖查看,圖上明明白白確實要經過這座石橋。過了石橋沿著溪流下行了幾百米,溪流匯集,柳暗花明外又是一片開闊的草地。安婧遠遠看見溪邊對岸的草地上有一群人,都穿著暗青色的袍子,戴著青色的帽子,看身形姿態好像都是些女人。天色暗淡,又是密林之中,青色與草葉相似,不細看幾乎不容易發現,而最讓安婧感到奇怪的是,明明這麽多人在一起竟然鴉雀無聲,聽不到半點交談和笑語,好像那些都是會移動的稻草人。
安婧目不轉睛地看著那群人,數了數,大約有12個的樣子。她們蹲在地上背對著安婧也不知道在做什麽,安婧想看得真切些,往前走了兩步,一時沒注意路麵,自己一頭撞到什麽東西上。
安婧嚇了一大跳,抬頭一看,這是一個掛在樹上的白色瓶子,差不多路邊的每顆樹幹上都掛著一個,瓶子裏裝著半桶水卻蓋著蓋子,水裏有些硬幣,也不知是什麽用途。安婧摸摸頭,回頭又去看那群青衣人,隻一眨眼間,她們已經兩人一行排著隊離開了水畔往石橋後麵的深林子走去。
她們步履輕快,依舊是聽不到一點點聲音,隻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中,如果不是安婧周圍也有一對情侶駐足觀看,安婧幾乎都以為眼前出現了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