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歸落基山-第四十三章

來源: 北美江湖 2021-07-14 22:59:02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123 bytes)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衣服燒完了之後該怎麽辦。不過,我知道就憑剛才我那一頓亂突突,附近豪宅裏的人就算睡得再死也能被吵醒了,這些有錢人都比較惜命,聽到這麽大的動靜肯定會報警。別看條子平常抓個小偷搶劫犯不積極,遇到涉槍案的時候動作還是比較麻利的。當然,到時候出動的不是那些躲電線杆子垃圾箱後麵偷拍超速的貨,而是特警。從城裏趕到這兒應該不會超過半個鍾頭的車程,也就是說隻要我倆能堅持那麽久,還是有很大的機會保住小命兒的。退一萬步說,就算沒人報警,安吉拉還可以用她的步話機呼叫增援。我估摸著她是嚇懵了,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就像某些女司機會把油門兒當刹車踩一樣,這第六感比較靈光的生物一到用到理性思維的時候怎麽著都差那麽點兒意思。

不過,當我看到安吉拉歪著頭用詢問的眼神兒看著我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眼前兒的這位女警官並沒有那麽討人厭了,再怎麽著她還是個女人,一個正常的偶爾會傻得有點兒可愛的女人。

我決定逗逗她,故意歎了口氣,說道:我哪兒知道啊!不過打小兒我爹就告訴我,不要為了希望才堅持,因為隻有堅持下去才會有希望。所以想那麽多未來沒意義,做好眼下的事兒比什麽都強。

也不知道是我這現燉的雞湯起了作用,還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安吉拉的眼神兒變得朦朧起來,她望著遠處,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真地會有希望嗎?

我說:當然有。

她說:失去的還會回來嗎?

我說:別這麽悲觀,咱們這不是還好好地活著呢嗎?

她說:那麽已經死去的人呢?怎麽可能還會回來?

說這話的時候,她用右手輕輕撫摸著左手手腕兒。我跟著她的動作瞅了一眼,隱約看到她的左手手腕兒內側好像有個紋身,在一堆玫瑰花裏有兩個花體英文字母,天黑看得不是很真切,隻能看到第一個字母像是大寫的L。我估摸著那應該是個人名兒的縮寫,看她這一臉癡情的樣兒保不齊就是她的前男友之類的人,而且聽她的意思這哥們兒應該是已經掛了。這倒是有點兒出乎我的意料,沒想到這妞兒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就是不知道故事裏的男主角兒會是個什麽樣的狠角色,能把這麽彪悍的一個娘們兒調理得五迷三道兒,可惜沒機會跟這位前輩學兩手泡妞兒的絕技,著實有點兒遺憾。

不過,安吉拉這麽一來情緒,反倒弄得我沒法兒繼續發揮了,按照那些俗套的小說電影來演,這個時候我應該把她輕輕攬進懷裏,接著給她灌雞湯,保不齊她就能對我產生依戀的感覺,然後我倆就能上演另一出沒羞沒臊的愛情劇。這些爛大街的玩意兒和戰狼一樣,都是糞坑裏漚出來的臭豆腐,總有人像得著寶似的跟屁股後麵兒追,吃到嘴裏翻來覆去地嚼,然後一臉幸福地進被窩兒一覺睡到天亮,轉天兒起床後接茬兒當茁壯成長無知無畏的韭菜。

哥們兒好歹是讀過兩年書的人,甭管好賴還是知道香臭的,而且我對安吉拉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也可以說像她這款的妞兒咱壓根兒就無福消受。她來情緒,我可不能跟著起哄。那點著的戰術馬甲兒再燒一會兒就隻有冒黑煙兒的份兒了,得抓緊時間了。

我說:死人能不能再回來我是不知道,可我相信他們肯定是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那個地兒咱們一時半會兒去不了,但是總會有法子互相聯係一下兒,寫封信發個電報什麽的都可以。

安吉拉轉過臉看著我,苦笑著說道:你是在說胡話嗎?

我很認真地說道:沒有啊!不同的世界之間怎麽著都會有溝通渠道的,人類最偉大的發明就是遠程交流工具,哪怕你跑到天邊兒還是可以和相幹不相幹的人聯係上,比如說你身上帶的這玩意兒。

我指了指她腰帶上的步話機,接著說道:您可別告訴我,打算等咱倆一絲不掛的時候再用它呼叫增援哈!

安吉拉低頭看了一眼步話機,又抬頭瞅著我。

我說:您現在跟你們領導聯係,估計他們看在黨國的份兒上還能在咱倆的衣服燒光之前派人過來,這就是我送給您的希望。不用謝,您可以管我叫雷鋒。

安吉拉不出聲地笑了,這是我頭一回見她臉上有正經笑模樣,別說,還真挺好看。

她拿起步話機,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這我可是打死都不能說,誰知道回頭我倆脫困之後她會不會想起之前的舊賬來。

我說:我叫樸不苟。

她愣了一下,問道:什麽?

我又重複了一遍。

她說:你的名字好奇怪。

我說:其實我爹是韓國人,樸是韓國人最常見的姓,不是嫖娼的嫖,是木字旁加一個蘿卜的卜,不苟是一絲不苟的不苟,不是不夠哈。

這是我常用的套路,一旦被不認識的人撞見我幹壞事兒,就拿日本人或者韓國人來背鍋,反正在洋鬼子眼裏東亞人都一個模樣。

不過安吉拉好像沒那麽好忽悠,她一臉狐疑地瞅著我,說道:那麽你會說韓語嗎?

我說:薩姆您農牧煙包藥。

她皺著眉頭說道:你說的是什麽?

我嘻皮笑臉地說道:這句是韓語,翻譯過來就是你好漂亮。

這是除了罵人的髒話之外,我會的唯一一句正經韓語,之前刷盤子的時候跟一個當招待的韓國小姑娘學的。安吉拉要是再審下去,我就隻能用“土豆一麻袋,東軲轆不轉西葫蘆轉思密達”之類的鬼話應付了,好在她隻是撇了撇嘴,不再理我,開始用步話機聯係總部。

這會兒,戰術馬甲上的火焰慢慢變小,周圍的郊狼又要蠢蠢欲動,有一頭還試探著往前蹭了兩步。我趕緊抓住安吉拉沒被夾住的那條腿兒,往下脫她的戰術靴。她被我嚇了一跳,用力一蹬腿兒,正踹到我胸口上。

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衝她吼道:你瘋了?幹嘛踹我?

她冷冷地問道:你要做什麽?

我說:你說我幹什麽?接著燒鞋啊!

她說:為什麽不燒你的鞋?

我一看這架勢,不先把我自個兒燒個毛幹兒爪淨她是連一根兒鞋帶兒都不會再給我的。

我直接脫下剩下的一隻鞋,連帶襪子和T恤也扒了下來,統統扔到火上,說道:這下你滿意了吧?

她沒說話,瞅了一眼我的牛仔褲。

我趕緊說道:甭惦記我褲子,我裏麵沒穿內褲,您好歹得給我留塊兒遮羞布吧?

她“哼”了一聲,說道:那就看你的運氣了,控製中心馬上就會派出增援,你最好祈禱他們能在燒你的褲子之前趕到。

我說:別介!咱倆現在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您多少也得意思意思,要不可就太不夠意思啦!

她說:我不懂你的意思。

我說:跟我裝糊塗是吧?您這樣兒有意思嗎?

還沒等我跟安吉拉掰扯明白怎麽著才算有意思呢,周圍的郊狼又來勁了。它們好像已經適應了火光,那剛剛變大的火堆好像並沒有起作用,它們開始一點兒一點兒地縮小包圍圈,慢慢地逼近我和安吉拉。

我很無奈地說道:您真就這麽忍心看著我一絲不掛?

這回看出來安吉拉還不算是鐵石心腸了,她猶豫了一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個皮夾子,一把扯開扣子,脫下上衣扔到了火上。

我偷偷地長出了一口氣,心想看來這條子裏麵還是有好人的。

火光又大了一點兒,可還是沒起作用,郊狼距離我倆更近了。

安吉拉看了我一眼,說道:它們好像不怕火了……

還沒等我接話兒,突然從遠處傳來一聲嚎叫,那動靜兒和之前聽到的完全不一樣,給我的感覺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而且至少持續了差不多能有10秒,剛開始渾厚低沉,到後來就變得尖利刺耳,要不是因為有安吉拉在身邊兒,我差一點兒就想捂住耳朵了。我從來沒聽過郊狼會有這樣的叫聲,就算是北美灰狼也不是這麽個叫法兒。這還不算,周圍的郊狼群被逗引得也跟著嚎起來,嚎完了之後全都齜牙咧嘴地衝了過來,壓根兒不再把我倆燒起的那堆火當回事兒了。

我心想這下要徹底歇菜啦,一把抓起那半截兒樹枝,伸進火堆裏把頭上點著了。

安吉拉打開手裏的皮夾子,輕輕吻了吻裏麵的一張照片兒。我借著火光瞥了一眼,照片兒裏是穿著一身連衣裙的安吉拉摟著一個一頭卷發的小女孩兒,倆人的笑容幾乎一模一樣,一看就是母女倆。

這個動作可有點兒不大吉利,這不成了臨終吻別嗎?看來她是徹底絕望了。其實,我也沒比她強到哪兒去,雖說我沒有誰可惦記的,但是站起來的時候倆腿還是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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