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禁思錄:嵐》(36-40)

第36章 東漓島

兩天之後的夜晚,在和總部約定的匯合地點,灰梟號緩緩垂直降落在寒風陣陣的荒郊原野上。
隨著後艙門徐徐降下,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邵凡和白琳娜的麵前。
“一虎、千鶴,你們怎麽來了?”白琳娜喜出望外的問。
一虎朝他倆揮了揮手道:“事不宜遲,先上飛機再說吧。”
兩人快步進入機艙,灰梟號隨即迅速起飛,重新隱沒在無邊的暗夜裏。
邵凡將背上的天魁卸下,放鬆了一下疲憊的肩膀,空曠的機艙裏讓人感到回家一般舒適愜意。
千鶴將灰梟號調整為自動巡航模式,從駕駛室折身回到了機艙,看到邵凡腳下的奇怪黑箱,好奇的問:“這玩意是什麽?看起來挺玄乎的樣子。”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應該是魁手的招牌武器——天魁吧?”一虎若有所思的說。
“嗯,但我現在還難以駕馭它,今晚去東漓島倒可以順便練練手。”
“我聽慕名說過,魁手的這件武器威力了得,等你能駕馭了它,恐怕就可以和統領校督一較高下了。”千鶴感歎道。
邵凡心中倒沒這麽樂觀,“統領校督的實力深不可測,沒有雷霆的幫助怕是難過得了那一關,所以這次搜集證據的行動至關重要,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彌賽亞計劃的存在,恐怕沒有一絲策反他的可能。”
“會長也是認為這次行動事關重大,多一份力量就多一成事成的把握,可慕名還在養傷,所以讓我和千鶴派來協助你們,對了,今晚要去的東漓島到底是個什麽地方?臨走時挺倉促的,會長也沒給我們多說。”
“那是東南部海域的一座小島,離海岸有20海裏左右,為方達財團的繼承人王少東所有,基本上是屬於他的獨立王國。”白琳娜答道。
提起四方財團的繼承人王少東,在羅夏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身為羅夏國頭號富二代的他,如今已經成為四方財團實質上的掌舵人,而他的父親,那個靠著神秘而深厚的官方背景創立了四方集團這個財富帝國的超級富豪,近些年卻逐漸淡出了人們的視野,把集團的業務全權交給了兒子打理。一開始外界並不看好這個玩世不恭的超級富二代能堪此大任,但出乎人們意料的是,方達財團卻被他打理得有聲有色、蒸蒸日上,到如今已成了國內商界實至名歸、無可撼動的霸主,除了在常規商業領域傲視群雄,在軍工業領域特別是軍工科技方麵也和官方有著密切合作。
“我還以為是什麽龍潭虎穴,原來是王少東的地盤。”一虎原本高昂的期待不禁有些失望,“那到了地方我們怎麽行動?”
“我和邵凡已經計劃好了……”白琳娜說著展開了魁手留下的那張東漓島地形圖紙。
從圖紙上看,東漓島是個新月狀的小島,中間那片海灣隻有一段狹窄的出口與外海相連。島上的各式建築星羅棋布,儼然一座宮殿式的海上田園,海島南端有座不高的山峰,峰頂上坐落著一幢規模龐大的別墅,正是王少東在島上的中心行宮。
“據可靠消息,王少東目前就在島上,我們今晚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接近並悄悄潛入這座山上的別墅。”白琳娜對一虎和千鶴說道。
一虎卻另有想法,“隻是個王少東而已,以我們四個的力量,還怕他方達財團不成,我看不必偷偷摸摸,直接空降在山頂,給他來個出其不意、速戰速決。”
白琳娜斷然否決道:“動靜太大的話可能會讓王少東趁亂逃走,穩妥起見還是不要先打草驚蛇。”
千鶴對白琳娜的看法表示讚同,“會長的意思也是盡可能隱秘行動,島上是否有軍方的力量還很難說,況且這段時間風聲很緊,想必對方也做好了應對一些突發情況的準備。”
一虎無奈的聳了聳肩,“好吧,雖然這不是我的風格,但隻要能逮到那小子,怎樣都行。”
邵凡不由笑了笑道:“放心吧,今晚會讓你打個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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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白琳娜推醒了正倚在座位上打盹的邵凡,亮了亮她背在肩上的狙擊槍,示意他準備開始行動。
灰梟號悄然低空掠過海麵,降落在海岸邊一處隱蔽的山腳下。月黑風高,舉目蕭瑟,邵凡背起沉重的天魁走出機艙,抬起頭望向星光黯淡的夜空,而遠處的山頂上卻是一片燈火輝煌,那幢高高聳立如中世紀城堡般的別墅在明亮的輝映下顯得流光溢彩、富麗堂皇。
四人按照早已商議好的分工,千鶴留守灰梟號做預備支持,其他人直接展開行動。簡單的目測了下路線,白琳娜轉身間隱去了蹤影,邵凡和一虎也隨即披上光學迷彩鬥篷,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沿著山坳旁稀疏的樹叢依次前行,迅速而悄無聲息的從山背麵接近山頂。
陡峭的山腰寒風凜冽,耳邊的海浪聲此起彼伏,邵凡眼睛被風吹得生疼,渾身上下隻感到一片冰冷。而此時的山頂別墅裏,卻是溫暖如春、熱鬧非凡。一場盛大的派對正在精彩紛呈的舉行,燈壁輝煌的大廳裏聚集了眾多富二代和演藝明星,流光溢彩的舞台中央,一位頗有名氣的年輕男歌手在用他充滿磁性的嗓音為眾人獻唱,動情的吟唱在大廳裏繞梁回蕩。
一曲完畢,男歌手掃視了一番台下的眾人道:“今天是汪可可小姐的生日,在這裏我獻上最衷心的祝賀,願她幸福長久、快樂安康。”
接著“生日快樂”的旋律舒緩響起,男歌手隨著伴奏再次展開歌喉。舞台後的大屏幕上開始放送著一張張今晚這場生日派對主角的照片,原來是條毛茸茸的薩摩雪橇犬,正是王少東那條有名的愛犬。大屏幕上不停展示著汪可可的日常瞬間,有汪可可垂涎的望著一餐桌特意為它準備的珍奢美食,有它前後腿上各帶著塊名表陪主人悠閑的散步,還有一幅汪可可趟在床上而王少東騎在它身上盡情嬉鬧的畫麵,放到這一幕時,台下有人忍俊不禁的笑了一聲,但隨即清了清嗓子以顯鄭重,表示對主人毫無冒犯之意,盡管汪可可和它的主人王少東到現在還未出現在派對現場。
當一曲“生日快樂”落下帷幕,舒緩的節奏驟然轉為明快,十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出現在舞台上,原來是名為KNG48的女團組合,不過看樣子隻是K、N、G三隊當中的一隊罷了。跟著主唱的節奏,女孩們熱情洋溢的舞蹈在舞台上盡情閃耀,華麗寬廣的大廳裏充滿著青春歡快的氣息,賓客們沉浸其中盡情陶醉著,殊不知三個不速之客已然悄悄潛入到會場之中。
白琳娜掃視了一番大廳,發現沒有王少東的蹤影,通過耳麥告知邵凡和一虎暫時不要行動。
於是邵凡隻得在大廳裏靠邊站著,一邊等待王少東的出現一邊漫不經心的看著舞台上的表演。
一陣炫舞過後,舞台的燈光黯淡下來,當聚光燈再次打開,舞台中央佇立著一位身著黑色晚禮服的妙麗女子,微微頷首的嫵媚中似乎透出一絲淡淡的哀愁。
音樂的伴奏輕柔響起,邵凡聽著有些熟悉,原來是《my dstiny》的旋律。
台上的女子沉聲唱著,目光溫情脈脈的掃過台下的賓客,但當從邵凡所在方向掠過時,不知怎的,竟倏然失聲一頓、神色一怔,盡管很快便跟上節奏繼續唱了起來,但這短暫的一瞬還是被台下有些人注意到了,有幾個人的目光不無好奇的轉向了這邊。
邵凡霎時緊張不已,趕忙屏聲靜氣的打量自己渾身上下,看是否哪個部位不小心從光學迷彩鬥篷下漏了出來,但之後才發現是虛驚一場。引起注意的,是坐在邵凡前方不遠處一名西裝革履的年輕男子,此人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模樣,堅毅而不失俊朗的麵容流露出些許頹廢的氣色,絲毫沒有在意旁人投來的目光,而是兩眼出神的望著台上的女子,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桌上的紅酒。
“這下有意思了……”
“可不是,看那個雨辰的反應,等會說不定有好戲看了……”
邵凡聽到周圍有人竊竊私語著,也明白這位男子和台上那名叫雨辰的女子一定有過什麽故事。
迎著男子的目光,雨辰唱完了這首《my dstiny》,隨後轉身準備離開舞台。
“等等……”那名男子忽然站起身,語氣冰冷道。
雨辰頓住了腳步,卻並沒有回頭,短暫的遲疑後繼續舉步向前走去。
“袁雨辰,難道你就不敢再看我一眼!”男子的聲音透出些醉意,離開桌子開始向舞台走去。
在場的賓客見狀議論紛紛著,場邊的侍者迅速上前勸阻那名男子道:
“這位先生,恐怕您有點醉了,請您冷靜一下……”
對方置若罔聞的繼續試圖上前,依然朝台上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這就是王少東能給你的?難道你就這樣把自己給賣了?”
雨辰再次停下腳步,背對他站定依然沒有響應。邵凡見此情形心中也明白了一二,原來是兩個富二代同時看上了一個女人。
幾個侍者見男子對勸阻無動於衷,隻得通知場外的安保人員,這時一個陰沉的聲音忽然回響在大廳。
“是誰在我這兒撒野?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
邵凡循聲望去,果不其然,在眾多女子的隨從下,大廳二層的看台上終於出現了他尋覓的目標蹤影。
“開始行動吧?”邵凡悄聲和白琳娜通話道。
“慢著!”白琳娜出乎意料的語氣緊張道,“這個王少東很可疑,他周圍的那些女孩子,包括舞台上的那個女孩,都不是一般的人類,先不要輕舉妄動!”
“管它什麽,隻要他是王少東不就行了!”邵凡不耐煩的回應。
“不,這個王少東也……”
然而白琳娜話音未落,邵凡已然按耐不住的甩去偽裝鬥篷,驀然跳起衝向了二層的看台。
“邵凡你……”白琳娜氣憤的大聲說道,隻得也衝了過去,那邊的一虎也同時卸去了偽裝,三人從三個方向幾乎同時向看台上的目標襲去。
隨著幾聲女士的驚叫,派對現場變得一片混亂,然而看台上的王少東卻鎮定自若,麵對三人的合圍包攏,縱身一躍跳下看台,遠遠落在舞台下那名男子的身旁。
邵凡一陣驚愕,這怎麽可能是普通人的身手,難道……難道眼前的這個王少東……
“我給你說過了!”三人撲空後白琳娜衝邵凡嚷道,“他是改造人,不容小覷!”
說話間,原本隨從在王少東身旁的十幾個女孩子也紛紛躍下看台,一個個輕盈的落在王少東身邊。與此同時,大廳的四麵八方也出現了眾多的女孩,其中有些正是剛才在台上表演過舞蹈的,這些女孩麵對全副武裝的三人毫無畏懼,一個個似乎各懷身手。
白琳娜目光快速一掃,“一共是47個,加上舞台的那個共是48個,我明白了。”
“是KNG48女團組合!”
“恐怕都是一群改造人。”
大廳的眾多賓客混亂中迅速逃了出去,現場隻剩下邵凡一行和王少東等人默默對峙著。
“真是想不到啊。”王少東衝著看台上的三人輕輕鼓起掌來,“一個是抵抗組織的白玫瑰,一個是部長大人通緝的首號要犯,今天竟同時送上門來。”
“你是真的王少東?”白琳娜冷然的問。
“不是本少爺還能有假?”
“可你是改造人,包括她們。”白琳娜掃了眼周圍的女孩子。
“被你發現了,嗬嗬。”對方不無得意的笑道,“她們不止是KNG48女團,也是我的KNG軍團,如今的世道沒有點自己的私人武裝怎麽行呢,這不,麻煩不是已經找上門來了嗎。”
白琳娜聽完咬牙切齒,“這些活生生的女孩一個個被你變成了改造人,今天你的命就算有十條也不夠拿來我祭刀的。”
“口氣真不小,也難怪,畢竟有兩個強力的幫手替你撐腰。”王少東目光含笑的掃視著周圍的女孩道,“你覺得我對她們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可她們並不是這麽認為哦,女人最愛什麽?是金錢和虛榮。女人最怕什麽?是色衰年老。我能給她們想要的金錢和虛榮,也能通過機體改造讓她們保持長久的青春,她們有什麽道理不樂意跟從我?”
“簡直是混蛋!”白琳娜提刀衝下看台向王少東襲去,邵凡和一虎也緊隨其後,王少東從容不迫的抬起手來,按下了手中遙控器上的按鈕。
大廳的四麵八方驟然響起不詳的嗡鳴,邵凡腦袋頓時一陣眩暈,仿佛被卸去了渾身力道,這種感覺如此熟悉,正是蒼翼曾用過的聲波震蕩攻擊。白琳娜和一虎也停止不前,而王少聰和KNG軍團則仿佛未受任何影響,隨著王少聰一聲令下,KNG軍團隨即向三人迅速衝去,隻有舞台上的雨辰仍舊站在原地。
剛才那名醉酒中的男子有一陣子被眼前的陣勢驚嚇得癱倒在那,而此時在劇烈的震蕩衝擊下,正痛苦的抱頭蜷縮在地上,似乎瀕臨喪命的邊緣。
“浩!”雨辰見狀徑直跑了過去,將那名男子護在懷裏,一臉祈求的望著王少東道,“你瘋了嗎?這樣他會沒命的!”
“不過是一隻蟲子,你對他竟如此憐惜?”王少東眯起眼睛望著雨辰道。
在王少東的注視下雨辰木然扔下了懷裏已然暈厥的男子,冰冷的站起身道:“你說得對,我不該對一隻蟲子有任何憐惜,隻是不想看到這個人死在我麵前髒了我的眼罷了。”
“這才對嘛。”王少東麵露一縷微笑,“過來到我身邊,看你的姐妹們怎麽好好收拾那三個不速之客,何必去關心一條蟲子的死活。”
在震蕩攻擊的侵襲下,邵凡三人拚命抵抗著KNG軍團的圍剿,好在這種程度的震蕩攻擊和蒼翼的招式還有一定的差距,三人雖頭腦暈眩、動作遲緩,但不至於徹底失去行動力,但隨著對方人數越來越多的壓迫而來,形勢已然萬分危急。
大廳的另一邊,雨辰聽話的走向了王少東,當距離他一步之遙時忽然指尖竄出一串銀針閃電般飛向對方的咽喉,趁王少聰躲閃之際,雨辰趁機奪去王少聰手中的遙控器,哢嚓一聲把它攥成碎片散落在地。
“你……”王少東一巴掌抽在了雨辰臉上,倒在地上的雨辰絲毫沒有反抗之意,隻是目光呆滯的捂著臉頰。
隨著震蕩衝擊的戛然而止,邵凡渾身的不適頓時消失,麵對KNG軍團鋪天蓋地的攻勢,眉宇緊鎖間目光一錚,背後的天魁吟嘯而出。腳下的地麵隱隱顫動著,廣闊的大廳回蕩著不詳的轟鳴,天魁巨大的身軀如泰山壓頂,一時令周圍的KNG軍團紛紛退後,而邵凡也沒有令天魁輕舉妄動,因為他現在還未能熟練自如的駕馭天魁。
王少東見狀咬了咬牙,一邊喝令手下繼續戰鬥,一邊閃身消失在了舞台的帷幕之後。
KNG軍團的眾女孩麵麵相覬,躊躇不前的和邵凡三人繼續對峙著,邵凡明白絕不能讓王少東趁機逃掉,正準備借助天魁殺開一條血路。
“都住手!”遠處那名叫雨辰的女孩子忽然大聲開口道,“所有K隊的成員立即停手!”
這時兩個女孩一前一後從眾女子中移步而出,走在前麵的那位長發飄飄、端莊淑麗,後麵的則是位紮著斜馬尾、頭上別著枚蝴蝶發卡的女孩,兩人的左臂都纏著不同顏色的隊長袖標。
“你的行為已經背叛了主人,讓我們失去大好的局麵,還有什麽資格再發號施令。”那名長發飄飄的女孩說。
“姐姐說得沒錯,如果不是你,他們本是我們的囊中之物。”帶著蝴蝶發卡的女孩也跟著說。
雨辰站起身向這邊走來,“你們N隊和G隊的事情我當然管不著,但作為K隊的隊長,我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姐妹去為那個人流血送死!”
“我才是TOP1,才是真正需要對全體姐妹的生命負責的人!”長發女孩厲聲說,“如果你選擇這種時候拆散我們的力量,等於是讓全體成員一起送死!”
“48個人,我們從一開始的那麽多人到如今隻剩下了48個姐妹,難道這還不夠嗎?”雨辰神色哀切的望著她,“即使我們這些經過身體改造後存活下來的人,也都已經不再是完整的人類,活著像是具行屍走肉的傀儡,難道這就是我們當初的夢想嗎!”
“夢想?”長發女孩冷笑了一聲,“你從不明白我為了夢想都經曆過些什麽……因為你很幸運,遇到了那個像傻瓜一樣為你癡情為你付出的葉浩,但這樣又如何,你不還是屈從於現實選擇了拋棄他嗎?”
雨辰看了眼那名叫“葉浩”的男子,似乎被問得答不出話。
邵凡不想再浪費時間,當即開口道:“王少東已經丟下你們自己逃了,難道你們還想繼續給他當犧牲品嗎!”
“主人並沒有逃走。”那名長發飄飄的女孩微笑著響應,“你太低估主人的實力了,就算鎮撫校司也未必是主人的對手。”
“那你們想必也清楚我們已經解決了幾位鎮撫校司。”邵凡上前走了一步,天魁也向前緩緩盤桓著,“你們人數雖多,但看你們的身手,除了三個隊長其他應該都隻是尉官級改造人的實力,單憑你們不可能攔住我們,我不想和你們浪費時間,也不想對女孩子動手,但如果你們仍要一意孤行,就別怪我冷血無情!”
邵凡話音落畢,天魁便一聲咆哮震徹四方,大廳上方的枝形水晶吊燈隨之顫動搖曳著。
圍在前麵的幾個女孩本能的退後了一步,長發女孩見狀聲色俱厲道:“誰再退後,我絕不會輕饒!”
“K隊,如果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隊長,就馬上退到我這邊來。”雨辰斬釘截鐵道。
片刻的僵持後,隨著第一個離開隊伍的女孩,陸續十幾個女孩子相繼退回到了雨辰身邊,對邵凡三人的層層包圍終於出現了一道缺口。
“雨辰,難道你要幫敵人對付自己的姐妹嗎!”長發女孩痛切的朝雨辰大嚷。
“我不會幫他們,也不會讓我的姐妹去卷入這場紛爭。”
趁局勢緩和的當兒,白琳娜對邵凡悄聲說道:“你趕快去追王少東,留下天魁配合我和一虎在這裏撐住場麵就行了,少了三分之一的人數,我們還應付得來。”
時間在匆匆流逝,邵凡也有些焦躁不安,於是點頭隻身衝出包圍向王少東逃離的方向追去,留下天魁以自動防禦模式幫白琳娜跟一虎穩住大廳的局麵。
大廳的舞台後麵是條長長的走廊,曲曲折折通向城堡深處,邵凡順著空空的走廊疾速奔跑,直到眼前出現了又一座寬敞的長方形廳堂,當他前腳邁進,一道鋼鐵之門便從上方沉重的落下,將邵凡來時的路徹底封死。
邵凡不無緊張的環顧四下,這間廳堂空蕩蕩的,前方和後方的門都已經封死,除了四周突兀的牆體幾乎沒什麽擺設,儼然一座毫不透風的密室。猶如困獸的邵凡揮起拳頭狠狠一拳砸向身後的大門,但堅固的大門微絲不動。這時,幾道紅色激光光線橫七豎八的從大廳另一端向這邊掃來,邵凡將狼刃斬切換至盾甲形態,連躲帶擋歪歪斜斜的闖了過去,還未鬆口氣,道道激光光線交錯著又折返往回掃來,邵凡後退著邊留意激光光線交錯中的空隙,邊尋找兩邊牆壁上藏匿的激光發射器,當又一次驚險的穿過光幕之後,狼刃斬竄出長長的索刃對準牆體上的一處光源射去,鋒利的索刃直插牆體,一道激光隨即消失不見,又這樣反複幾個回合,才將剩餘的發射器破壞殆盡。
還沒有好好的喘口氣,密室另一端的鐵門緩緩升起,八個被盔甲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金屬士兵”手持刀劍或長槍依次出現,展開隊形迎麵朝邵凡來勢洶洶。
邵凡退後一步,沉著擋下一名金屬士兵的揮刀重砍,隨後順勢一個翻滾,幹淨利落的斬斷對方的小腿,隻見斷肢處隻有機械零件竄出絲絲的電火花。
一個倒下,其它的機械士兵繼續前仆後繼,邵凡手起手落,不一會兒現場的機械殘肢斷臂便散落一地,沒有鮮血沒有哀嚎,但邵凡也已揮汗如雨、氣喘籲籲。
忽然腳下隱隱顫動,密室右邊的牆壁徐徐沉了下去,一個偌大的室內庭院呈現在邵凡眼前。邵凡緩步跨進庭院,雖然是冬天,但腳下的草坪碧綠幽翠、鬆鬆軟軟,別致的假山上流水潺潺,周圍的樹木也綠意盎然,上方高高的玻璃穹頂將這裏變成了一座溫室,但寂靜的氛圍讓令邵凡感到一絲森然。他不停四下顧盼,警惕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但隨著對麵的一扇門打開,出現的隻是平靜向他走來的王少東。
沒想到王少東會自己出現,邵凡意外之餘馬上察覺哪裏有些不對。眼前的這個王少東麵無表情、一聲不吭,那冰冷的目光、嚴酷的神色,還有周身死神般森然縈繞的氣場,都讓他跟之前判若兩人。
“你是真的王少東?”邵凡問。
對方沒有回答,隻是停下腳步和邵凡冰冷對視著。
“你我素不相識,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我不想把你怎麽樣,隻要拿到關於彌賽亞計劃的數據就立馬走人。”
對方依舊一語不發,令邵凡失去了最後一絲耐性,“既然沒什麽好談的,就別怪我先禮後兵了!”
說著邵凡上前欲擒住王少東的手臂,王少東一個淩空翻起落至邵凡身後,速度之快令邵凡始料不及,怎麽也難以置信一個普通人會有這般身手,想起白琳娜剛才的提醒和那群變成改造人的少女,更加確定這個王少東早已強化改造了自己的軀體。
既然如此,邵凡便不敢再輕敵,揮起狼刃斬朝對方毫不留情的斬去,果然,對方抬起手臂硬生生架住邵凡的斬擊,另一隻手臂探出猛禽般的利爪扼向邵凡咽喉,邵凡揮拳震開那道利爪,左臂的狼刃斬卻被王少東牢牢扼住,他起身猛然掙脫,仰身空翻中猛勁一踢正中對方下顎,待落地一看,被踢到在地的王少東竟歪著脖子立身站起,那扭曲的脖頸換做常人絕對已成致命的骨折,但他腦袋輕輕一撇又恢複如常,臉上的表情似乎沒事一樣。倒是邵凡腳尖隱隱有些作痛,剛才的一腳像是踢在鋼筋鐵柱上,仿佛麵對著一具沒有生命的軀體。
一番未果,邵凡躍身上前繼續進攻,揮舞著弩刃形態的狼刃斬向王少聰迎頭劈去,王少東雙臂交叉架住邵凡勢大力沉的劈斬,雙腳在巨大的衝擊力下凹陷進粉碎的地板,邵凡看準時機,趁對方腳下不便,先從正麵揮拳佯攻,再敏捷的騰挪步伐一個翻滾竄到對方身側,舉臂一斬從對方肋下斜掃而過。
回頭一看,本以為已是一擊定音的邵凡驚訝萬分,王少東被利刃撕裂的身體竟沒有一絲血肉,隻有液態金屬湧動著將身體的切口自動複合。
這下邵凡確定無疑,眼前的對手絕不是王少東。仿佛結束了一場活躍氣氛的偽裝遊戲,對方終於恢複了本來麵目——一個沒有五官的人形液態金屬機械人。
雖然對方渾身由液態金屬構成,但可剛可柔,雙臂時而化作手劍,時而化作鎖鏈,百般變幻著手中武器在纏鬥中令邵凡頭疼不已。邵凡不管是連番進攻,還是防禦中趁機反襲,即使得手也無法傷其分毫,隨著對方的傷口一次次愈合,反而自己被白白消耗了不少力氣。
沒想到對手像牛皮糖一樣難纏,想起白琳娜和一虎仍身處險境,邵凡的心情愈加急躁。進攻中忽然對方漏出一個明顯的空當,邵凡未及多想便重拳狠狠擊中其腹部,哪知一拳下去竟沒入它的身體,深陷之中的前臂被牢牢卡住,邵凡心知不妙趕忙掙脫,但對方雙手死死扼住了他的胳膊,濃稠的液態金屬從其腹部順著邵凡的手腕湧向肩膀,將邵凡整個左臂包裹起來,並繼續向邵凡的頭部和全身蔓延。
邵凡拚盡全力試圖抽出胳膊,卻如困獸麵對蟒蛇的絞纏般難以掙脫,眼看液態金屬已經漫上他的脖頸,開始緊緊勒住他的喉嚨,急切中邵凡想到用天魁前來化解危機,但他清楚白琳娜和一虎若是失去了天魁的震懾也會隨之置身險境,激烈的矛盾中他忽然靈機一動,想起了背包中那件光學迷彩鬥篷,眼前的液態金屬機械人很可能是被人遠程操控著,跟它交手中他每每感覺到對方的視野似乎360度無死角,幾次邵凡繞後從它背後突襲,對方根本沒有回頭便準確化解掉他的攻擊,不禁令人懷疑有個背後的操控者正暗中注視著戰場的一舉一動。
於是邵凡騰出另一隻手掏出光學鬥篷用力一揮,寬大的鬥篷如撒網般將兩人罩在其中,鬥篷的特殊材質可以將電磁波徹底隔絕,果然不出片刻,對方的動作開始變得微弱,邵凡隨即將鬥篷進一步拉緊,麵前的對手終於靜止不動了,整個身體變得癱軟起來,裹著邵凡半個身子的液態金屬也漸漸滑落。
邵凡終於鬆了口氣,在鬥篷中掙脫了被束縛的胳膊,狼刃斬迅速切開對方的腦袋,果然找到一枚小小的芯片將其收入囊中。

 

 

 

第37章 KNG軍團的選擇

忽然頭頂傳來玻璃的破裂聲,似乎什麽東西正迎頭襲來,邵凡迅速翻滾至一旁揮開鬥篷,隻見前方站著的又是一個王少東!
“不愧是連鎮撫校司都能斬落手下的人,果然身手不凡,這麽輕易就毀掉了方達財團的科技傑作。”對方微微翹起嘴角說。
“終於遇到個會說話的了,這回你是真的王少東?”邵凡懷疑的問。
“本少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那我之前的話再說一遍,我需要的隻是彌賽亞計劃的數據,隻要把東西交出來,我們不會也不想把你怎麽樣。”
“你竟然知道這麽高層的機密,看來有什麽重要人物給你線索,沒錯,我這裏有你要找的東西,但把它交給你,部長怪罪下來我照樣活不了。”
“你可以選擇離開羅夏,這裏離公海不遠,幾個小時就能脫身。”
王少東聽了不屑一笑,“離開羅夏?我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倒不是因為我多愛國,多眷戀這片土地,隻是太舍不得祖國的漂亮女孩們了……而且讓我拋棄我的商業帝國離開羅夏,像個普通人那樣去平凡生活,拜托,那樣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知道再說什麽也無濟於事,邵凡便不再廢話,一個箭步衝上與王少東短兵相接。
幾番攻防下來,王少東的肩膀和胳膊都稍許掛了彩,但以邵凡的能力猛烈攻擊之下卻也僅是讓他掛了些彩。
“不僅是那些女孩,你竟然連自己的身體都改造了……!”邵凡確定無疑的說。
王少東目光冷笑著:“被你看穿了,人類的生命太脆弱太短暫,就算我擁有再多的財富,也難逃和凡夫俗子一樣塵歸塵、土歸土,所以我選擇在身體未開始衰老之前改造自己,先以人體機械工學延緩衰老的過程,再靜待生物技術的突破,獲得永久的生命……”
“讓你這樣的人獲得永久的生命,對這個世界來說恐怕隻有不幸。”
“管這個世界是幸還是不幸,你主動送上門來就是我最大的幸事,據我所知,你的自愈再生能力雖然不等同於永生不死,但也許距真正的突破隻有一步之遙,隻要擒獲了你好好加以研究……”
說話間,王少東忽然從袖間拋出一枚震蕩彈,巨大的震蕩波令邵凡的動作稍一遲緩,而王少東趁機快速移至那攤如爛泥般的液態金屬旁,當掌心接觸到其的刹那,液態金屬仿佛被重新啟動,紛紛湧動著漫向王少東的胳膊,與其快速連成了一體。
邵凡欲上前阻止,但為時已晚,液態金屬快速蔓延至王少東的全身,轉眼間便凝固為一層厚重的武士鎧甲,使王少東整個人看起來猶如一尊高大魁梧的武士雕像,威武中周身殺氣騰騰。
片刻的驚訝過後,邵凡一拳轟了上去,而對方幾乎絲不動,堅硬的鎧甲嚴密的防禦著王少東的軀體,連臉部都被金屬形成的麵具保護得嚴嚴實實。
於是邵凡收起拳頭,揮起狼刃斬朝對方猛烈攻去,全副武裝的王少東舉臂迎擋間折身到庭院中央,揮拳擊向了那座一人多高的假山,隨著假山裂開,一柄刀身赤紅的長柄太刀立於地麵。麵具後的王少東發出一聲冷笑,拔起武器威風凜凜的橫刀而立。
邵凡緊隨著衝了過去,王少東刀鋒一轉,太刀赤紅的刀身忽然變得熾熱明亮,劃破周圍蒸騰的熱氣與邵凡的武器猛烈相撞,令邵凡被生生震退了幾步。原來這身鎧甲的作用不僅是防禦,還為王少東提供了不菲的力量加持。
兩人纏鬥了幾個來回,邵凡在王少東的強力防禦麵前有些一籌莫展。太刀熾熱的刀鋒不住向他襲來,所掠之處,一切都被灰飛斬滅。
正在這時耳機中傳來白琳娜的聲音,“你在哪邵凡?N隊和G隊有了妥協的跡象,如果她們退出我們馬上就去支持你。”
這回響在邵凡耳邊的微弱聲音,對麵的王少東卻似乎聽得一清二楚,頓時他停止了進攻,隨著地麵又一陣顫動,庭院一側之前沉下的那堵鐵牆徐徐升起,隨後王少東動作迅速的越過鐵牆,在邵凡遲疑要不要冒著再被困於那間密室的危險追過去的短短數秒,鐵牆已然緊緊合攏,偌大的庭院隻剩下了邵凡一人。
邵凡立即爭分奪秒的向大廳趕去,如果不能在王少東之前趕到,本已開始好轉的局勢便會徹底逆轉。他三兩下爬上高高的玻璃穹頂,在夜色的掩映下快速越過腳下延綿的屋頂,到了大廳上麵便順著屋簷縱身一躍,像個箭頭從大廳一側破窗而入。
而在大廳對麵,一身金屬重裝的王少東也穿過走廊剛剛出現。
大廳中霎時安靜下來,原本正勸說N隊和G隊的雨辰和白琳娜也一臉驚愕。
“看,主人回來了,他根本沒有逃走!”那名長發飄飄的N隊隊長高聲喊道。
“是啊,主人才不會拋棄我們!”帶蝴蝶發卡的女孩附和道,“雨辰你夠了,少說那些挑撥離間的話了。”
“雨辰,你太讓我失望了。”王少東用帶著金屬音色的沙啞聲音說,“我對你萬千寵愛,可你不僅背叛我還唆使其他人反對我——忘恩負義的女人!”
“你給過我們什麽恩?這副經過改造後人不人鬼不鬼的身體嗎?所謂的寵愛也不過是拿我們當寵物一樣對待,不,連寵物都不如……”雨辰痛切的回應,“還記得小麻嗎,因為逗了逗汪可可不小心燒著了一片它背上的毛,惹你大怒被關在密室中禁閉好久,後來在身體改造中死在了手術台上,這筆……”
沒等雨辰說完,王少東便左手一揮,一道影子瞬間從他身後的走廊竄出。
“當心!”白琳娜朝雨辰喊道,白衣分身飛速朝她身前擋了過去。
然而雨辰還是沒能躲過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在鮮血飛濺中痛苦倒地,那道影子隨即返回到王少東身旁,原來是汪可可,此時的它一副鋼牙利爪,和王少東一樣渾身金屬重裝,原來也早已不是血肉之軀。
看到王少東竟對雨辰痛下殺手,N隊和G隊的眾女子一時大驚失色。隨即王少東一聲令下,命眾女子跟隨他全力進攻,而那名長發飄飄的女孩有些遲疑的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雨辰又望了眼龐大的天魁,口中吞吞吐吐,遲遲沒有向隊員們下達具體的作戰部署。
眼見軍心有些動搖,王少東一不做二不休,汪可可在他手勢一揮下猛然躍向長發女孩,在那一瞬,長發女孩驚駭中猝不及防的呆立在原地,臉上現出幾分絕望的悲色。
這次白琳娜反應迅速,先是輝夜丸飛速脫手攔向襲來的汪可可,白衣分身也同時飛向長發女孩順勢將她推開,汪可可的一擊隨即撲空,被王少東召回到自己身旁。
白琳娜上前幾步撿回插在地上的輝夜丸,對眾女子說道:“看到了吧,他這樣視你們為草芥,稍有忤逆就痛下殺手,這種人你們還要為他賣命嗎!”
N隊的隊員上前扶起被推開倒地的隊長,帶蝴蝶發卡的女孩則望著眼前的一切,目光呆滯中透出哀切的悲涼,她怔怔的望向王少東,“主人,姐姐是那麽愛你,可你連她都………”
“這種臨陣退縮、動搖軍心的女人不配率領我的KNG軍團,我可以饒她一次,隻將她驅逐出團,現在你是TOP1,馬上率領全體隊員隨我一起消滅這幫通緝要犯!”
女孩卻搖了搖頭,走到低頭不語的長發女孩身旁握起她的手,“我選擇和姐姐在一起,要退我們就一起退出……”
隨即她手中的武器滑落在地,接著眾多女孩也跟著放下了武器,邵凡穿過人群跟白琳娜匯合在一起,之前還勢均力敵的局勢發生了徹底逆轉。
“沒人再替你賣命了,你現在已經四麵楚歌。”邵凡對王少東喊話道,“交出東西吧,你沒有更好的選擇,我說過的話現在仍然算數,隻要你交出數據,我們就放你從公海平安離開,你還有最後十秒的考慮時間,時間一到我就把話收回。”
陷入孤家寡人境地的王少東似乎也意識到了局勢的大廈將傾,麵對天魁的嘶吼和KNG軍團的背棄,他手中的太刀由赤紅轉為暗淡,而後狠狠插立在地。
“也許這就是眾叛親離。”隔著厚重的頭盔,他發出一陣自嘲的嘶啞笑聲,“識時務者為俊傑,我可以交出數據,但你們除了保證我,還必須保證汪可可的安全。”
“當然沒問題,不就是一條雪橇犬嗎。”白琳娜不屑的說。
得到三人的一致保證後,當身上的武士盔甲緩緩滑落,王少東現出了本來的樣子,“數據在檔案室裏,你們跟我來吧。”說著他轉身走向來時幽深的走廊。
邵凡三人立即跟了上去,曲折的長廊回蕩著四人的腳步聲,在經過一處拐角後開始徐徐向下延伸,傾斜的地麵也變成了螺旋狀下沉的石板階梯。一路上汪可可緊隨在王少東身後,寸步不離的護著主人,每當邵凡他們跟得太近都會回頭悶悶的低吼一聲。
幾分鍾之後,他們來到了城堡底下的一座鐵門前,王少東將眼睛對準瞳孔識別器,隨後輸入密碼,鐵門“哢”的一聲自動打開。
“可可,你在外麵等著。”王少東吩咐愛犬呆在外麵,回頭望著邵凡,“你們隨我來吧。”
邵凡進到裏麵,發現這隻是個空置的廳室,裏麵還有一扇緊緊閉合的門,也許是處於山體內部的緣故,四周讓人覺得寒氣森森。
“檔案室就在裏麵。”王少東準備打開那扇門道。
“慢著!”白琳娜忽然說,“我看這裏根本就不像什麽檔案室。”
“這裏怎麽這麽冷……”邵凡也奇怪的問。
沒等邵凡話音落下,身後的鐵門在一聲巨響中哐的關閉,王少東嘴角含笑的回過頭來。
“遊戲結束了,你們三位就在這裏做個好夢吧,離啟動急凍程序還有十秒鍾。”
“什麽!”邵凡震驚道,“這樣你也跑不掉!”
“我根本不需要逃,等部長的援兵到來,我就會被解凍,而你們會被空運到帝京。”說罷王少東狂笑不止,一副大功告成的樣子。
“混蛋!”一虎憤然大吼道,恨不得把王少東當場給宰了。
“讓他得意去吧。”白琳娜攔住一虎,隨後輕輕打了個響指。
瞬間室內變得一片漆黑,當白琳娜扔落在地的熒光棒亮起,王少東的麵色已是一片蒼白。
“十秒鍾已經過了吧?”白琳娜故作疑惑的望著他說。
“你………!”王少東惡狠狠的盯著白琳娜。
“我隻是留了個白衣分身在外麵,防止你玩什麽花樣隨時準備切斷電路,我早就掃描到主線電路埋在樓梯石板下一米深的地方,是你腦子短路才會認為我會完全相信你不留任何防範措施吧?”
此時的王少東已然惱羞成怒,從左右袖中各拋出一枚震蕩彈,同時衝向鐵門奪路而逃。
白琳娜眼疾手快的飛身上前,手中輝夜丸寒光舞爍間,兩枚震蕩彈還未落地便被一劈兩半,王少東見狀不禁對白琳娜怒火中燒,魚死網破的向她襲去。邵凡當即一躍而上,狼刃斬以索刃將王少東纏住,一虎上來直接一記重拳。
“不要傷他性命!”邵凡急忙說。
然而為時已晚,一虎右臂的機械鑽頭已然洞穿了王少東的腹部。
“呃,我是怕他傷到琳娜………”一虎有些懊悔的說。
“這樣也好,免得他再玩什麽花樣。”白琳娜倒是不慌不忙,“他腦袋裏的信息還是我們直接提取最可靠,讓他用嘴巴說出來我還真信不過。”
重傷的王少東痛苦的倒在血泊中,這時鐵門開了,汪可可從門縫衝了進來,上前護著王少東對著“敵人”弓身一陣狂吠,死命護著自己的主人。
白琳娜正準備將礙事的汪可可一並收拾掉,王少東畫風突變的忽然哀求道:“不要傷害它,我給你們要的東西。”
“東西在哪?”邵凡問。
“可可……在可可身上。”
“小心他又耍花樣。”白琳娜提醒道。
王少東搖了搖頭,“相信我……你們隻要答應不傷害汪可可,我說話絕對算數。”
邵凡將信將疑,但還是點了點頭。
於是王少東有些吃力的朝汪可可做了個手勢,汪可可背部應聲打開了一處小凹槽,裏麵果然藏著一卷數據卷宗。
“拿去吧。”王少東把東西遞給了邵凡。
邵凡和白琳娜展開卷宗看了看,上麵確實記錄著有關“彌賽亞”計劃的各種研發數據。
兩人相視一笑,露出成功後的喜悅和輕鬆,而重傷倒地的王少東隻是眼含淒涼的望著汪可可道:“去吧,去找你的新主人,我沒法照顧你一輩子了……”
汪可可仿佛明白主人的意思,發出陣陣的低嗚聲,不願離開他半步。王少東隻得吃力的把它推開,但仍然無濟於事。
“白小姐……”王少東虛弱的說道,“請你去樓上大廳喊一位綽號‘二狗’的女孩下來。”
“喊那個女孩幹嘛?”白琳娜疑惑道。
“可可平時除了我,跟她最親近,也隻會認她做自己的新主人。”
白琳娜有些不情願,但邵凡朝她點了點頭。
“好吧,諒他這個樣子也耍不出什麽花樣來。”白琳娜轉身去往了大廳,隻留下邵凡和一虎在這裏守著王少東。
王少東緩緩從地上爬起,捂著傷口痛苦的倚在牆邊喘著氣,“就算你們得到了彌賽亞計劃的數據,恐怕也無法阻止這個瘋狂的計劃。”
“你也明白這個計劃有多瘋狂,會讓這個國家麵臨一場多大的浩劫,可不還是選擇助紂為虐!”
王少東苦笑了一聲,“選擇?在這個國家,一切都是權力的仆從,即使擁有再多的財富,哪怕稍有一點不合教統部長的心意,他就可以讓我傾家蕩產甚至鋃鐺入獄。”
“你很清楚在這樣的社會體製下,貧賤與富貴的區別充其量隻是權力的奴隸和奴才之分,個人的奮鬥價值在權力的陰晴不定麵前根本不值一提。”
“我在國外留學長大,接受的是自主開放式的教育,當然明白這些東西……”王少東斷斷續續的說,“剛回國那陣,目睹國內的現狀,我也不是沒有同情過在這種野蠻落後的體製下人們的權利被剝奪到了怎樣的地步……但我父親的發家史其實就是一部財富不斷攀附著權力、不斷與權力打交道的曆史,有些事情根本不能暴露在陽光下……四方財團早已成為體製這條船上的螞蚱,體製這艘船沉了,我的家族和我父親一手創下的基業也會跟著一起垮塌甚至被清算,所以我隻能繼續選擇這條根本沒有選擇的路………”
“以前我曾認為這是個富人得勢的社會,但你父親的發家史恰恰詮釋了這是個更糟糕的,也就是得勢才能成為富人的社會。”邵凡悲哀的說,“沒有背景沒有權力可以去攀附的大多數人,要麽一開始就被剝奪了發家出頭的機會,要麽需要經曆成倍的努力、代價和風險以及慘烈得多的競爭,才能在被機會壓製的大多數人中拚得一席之地……蛋糕的一大半早已被少數人分完,餘下的一小部分剩給大多數人,而且是饑腸轆轆的人們……”說到這,邵凡腦海中不禁掠過這樣的畫麵:一場肉食者們的饕餮盛宴過後,殘羹剩飯留給了腹中空空的人們,在這裏秩序與道德幾乎被饑餓的本能吞噬殆盡,剩下的是混亂與嘈雜、野蠻與冷漠、踐踏與傾軋、淚水與掙紮……擠到前排的人仿佛叢林中野獸不顧一切的吃相、落在最後的人徒然無力的絕望,而在紛亂中摔倒被人群踩踏在腳下的人已然奄奄一息連呼救聲都聽不到了……這一切,不正是這個殘酷社會活生生的寫照?被極端不公正分配的社會與機會資源,讓人們幾近淪為叢林中茹毛飲血的野獸去爭得那份僅存的資源和那頓奢侈的“飽餐”,而這在多大程度上造成了當今社會的人間亂象?他真的不得而知。
“你想的還是太簡單。”王少東回應道,“即使如我,也隻算得上第二批去分蛋糕的人,而且一邊幫著把蛋糕做大一邊還要優先被別人瓜分……我尚且需要去攀附權力,而有些人根本不需要背景和權力去攀附,因為他們就是權力……”
“還真有臉說幫著把蛋糕做大……”邵凡聽了就氣不打一處來,“不過是跟當權者們狼狽為奸的炒作房產榨幹民眾的血汗,真正為這個社會創造過什麽財富嗎!?”
“我們這些靠炒作房產發家的人至少比起那些暗中操控股市、收割全民財富謀取暴利的人幹淨高尚多了,那些人擁有的權力,可以讓股市被操縱的黑幕暴露之後逼迫證監會長自殺去當替罪羊,你根本想象不到裏麵的水有多深,而這隻是他們收割民眾財富手段的冰山一角……因此所謂的富豪排行榜,真正的富豪根本沒幾個人當真,因為我們知道——有些人、有些家族多得讓人無法想象的隱形財富根本就深不見底……”
“這就是他們千方百計限製互聯網開放的原因吧,牆可以讓他們瞞得了國民,但終究瞞不了全世界。”邵凡憤懣的說。
王少東冷笑了一聲,忽然痛苦的捂住了胸口,接著咳出大口大口的血來,等到沒多會兒白琳娜帶著KNG軍團一位個子高高的女孩來時,他身子已然歪在那失去了生命的跡象。
守著王少東不離左右的汪可可見了那位名叫“二狗”的女孩,之前喉嚨裏時不時敵意的低吼隨即變成了陣陣低嗚聲,女孩上前撫了撫它的腦袋,費了好一番功夫才給汪可可套上項圈將它帶離了地下室。
一行人剛回到上麵的大廳,就聽到一個男人悲切的哭聲在耳邊回蕩,原來是那個名叫“葉浩”的男人從昏迷中醒過來,正抱著懷中的雨辰嚎啕大哭。
“看來這個富二代確實很愛雨辰。”邵凡不無感懷的說。
“他哪是什麽富二代,隻是個年輕漫畫家………”牽著汪可可的二狗說道,“剛畢業時一無所有,為了雨辰去奮鬥,後來有了名氣有了錢,拿出全部的身家還借錢貸款幫雨辰總選,雨辰最後是成了總選第三,他卻成了負債累累的窮光蛋,又住回了以前租住的四五個平方的出租屋裏。”
“這人還真是……”白琳娜有些不可思議,“那後來他們在一起過嗎?”
“雨辰開始並不喜歡他,而且我們跟運營公司簽過禁止戀愛協議,在合約期是不能戀愛的。後來運營公司經營不善被方達財團收購,整個KNG48也被王少東收入囊中,幾個TOP都相繼被他以利誘或要挾的手段擺布,有的被以家人為要挾,有的被以財務為要挾,而對雨辰,王少東揚言要利用他在政府的關係讓葉浩的漫畫強製下架,斷掉葉浩的資金鏈讓他因為巨額債務違約等著坐牢,並向她保證隻要葉浩進了監獄再也別想活著出來,雨辰這才………”
聽了這些,邵凡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而正抱著雨辰痛哭的葉浩也終於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哭聲中充滿了自責和哀慟。
忽然間邵凡看到雨辰的指尖微弱動了動,白琳娜也發現了,忙一個箭步上前檢查了一番雨辰的傷勢。
“她還有救,快把她送回基地交給戴教授搶救!”白琳娜說著給雨辰注射了一針不知道是什麽的藍色液體,然後呼叫灰梟號趕來救援。
過了片刻,雨辰醒來睜開了眼,虛弱中看到葉浩滿臉淚水的模樣似乎明白了什麽,抬起手想要幫他擦去眼淚。
“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我真是個傻瓜!是個混蛋!”葉浩不住愧疚的說。
雨辰動了動掛著絲絲血跡的嘴角,微微搖了搖頭道:“你已經為我付出了太多……我……”
“因為遇到了你,我才在人生的穀底重拾奮鬥的勇氣……我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因為我愛你!”
雨辰眼含淚水的搖著頭,“我已經成了改造人……早已不再是完整的人類了。”
葉浩篤定的搖了搖頭,“你還是你,對我來說一點都沒變。”
“可是……我無法給你一個完整的家庭,甚至不能給你一個至親的骨肉……”
葉浩輕輕擦去雨辰眼角的淚水,“那又怎樣?沒有你,我隻是個行屍走肉……”
說著他把雨辰深深擁在懷裏,雨辰淡淡微笑著流下了淚水……不一會兒灰梟號降落在了外麵院子的停機坪上,葉浩抱起雨辰,在眾人的注視下走了過去。
望著這一幕,邵凡心中思緒萬千,他們一個是人類一個是改造人,卻依然這樣不離不棄,而自己如今已不算是人類,夏諾妍是否會接受自己?望著葉浩和雨辰遠去的身影,他心中不禁升起了一縷慰藉。
旁邊的白琳娜也定定的望著他倆的背影,一隻手不由輕輕握住了邵凡的手。
邵凡的思緒被倏然打斷,感到纏繞在指尖的那縷溫暖和柔軟,愣了愣後輕輕抬起她的手跟她擊了下掌道:“這次任務圓滿完成,走吧,我們也該撤退了。”
白琳娜臉上淡淡掠過一絲寥落,但隨即微笑著點了下頭。
正牽著汪可可的二狗忽然憂慮的皺起了眉頭,“你們就這麽走了,我們怎麽辦?”
“你們當然是自由了,離開這座島回到家人身邊吧。”邵凡宣布道。
滿以為眾女子們會個個興高采烈的擁抱重獲自由的人生,然而眼前的景象卻是越來越多的女孩像二狗那樣麵帶憂色。
那位身為TOP1的長發女孩這時開口道:“我們是王少東的私人武裝,是他瞞著當局一手締造的,這本就是重罪,我們已經身不由己的卷入了這個是非的旋渦,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而且我們跟你們交過手,卻這樣放你們走,這足以讓當局懷疑我們的立場,即使我們再怎樣保持中立,也會有很大可能被當局除之後快………”
“我和姐姐想的一樣。”戴蝴蝶發卡的女孩接著說,“事到如今我們已經沒有其他出路,雖然有些冒險,也隻能賭上一切加入你們的陣營,聽說你是抵抗組織的新希望,也許在你的帶領下我們才有未來。”
邵凡有些驚訝,轉眼看了看白琳娜。
白琳娜點點頭,上前一步對KNG軍團眾人說道:“你們要考慮清楚了,加入我們就意味著沒有退路,意味著和當局抗爭到底,意味著隨時會失去性命。”
“我們自己的處境自己最清楚。”二狗高聲說,“我們的青春已經被糟蹋了大半,剩下的就讓它徹底燃燒一回吧。”
說完二狗回頭望瞭望眾姐妹,眾人的臉上一個個寫滿了堅定。
“好吧。”邵凡深深吸了口氣,隨後欣然微笑道:“歡迎加入我們,現在我們一起離開這裏,為了共同的明天並肩作戰!”

 

 

  第38章 重回山北

 

  帶著“彌賽亞計劃”的卷宗資料和在王少東液體戰甲內取得的芯片,邵凡一行收獲滿滿的離開了東漓島。

  關於下一步的打算,邵凡和白琳娜持有不同意見,邵凡想帶著數據盡快去找雷霆,白琳娜則建議兩人先回山北做好充分的準備再前往恒水對雷霆實施策反。

  兩人為此爭論了一番,然而白琳娜的建議卻得到了千鶴和一虎的一致支持,於是邵凡隻好作罷,將芯片和狼刃斬由灰梟號送回基地,交給戴教授看是否有繼續改造的空間,自己則跟著白琳娜到山北縣的郊外下了飛機。 

  盡管東漓島一行收獲頗豐,但邵凡的心頭依然凝重,不知接下來是否能夠順利策反雷霆。若是能謀成此事自然再好不過,但如果計劃落空,必然又會是一番苦戰。

  在七位鎮撫校司各自鎮守的據點當中,雷霆所在的恒水堪稱是北上通往帝京的門戶,那裏離帝京隻有一百多公裏遠,若是不能速戰速決,帝京勢必會火速派來增援,那時就徹底麻煩了,能否全身而退就是個問題,甚至可能有去無回。

  白琳娜似乎也有同樣的顧慮,但她的出謀劃策卻讓邵凡哭笑不得。

  第二天早上,邵凡直到將近中午才醒來,正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發呆,白琳娜沒敲門竟直接走了進來。

 “睡得好嗎?”白琳娜手裏拎著一包東西,一臉神秘的朝他微笑道。

  邵凡忙把掀開一半的被子蓋了回去,“幹嘛那樣一副表情,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剛才出去買菜了,順便也給你買了點東西。”白琳娜把東西往床上一扔,“我想這應該是你最需要的。”

  邵凡打開紙袋,裏麵竟是六七本書,什麽《口才的藝術》、《口才大師的十堂課》、《黃金話術三十條》……看得邵凡一臉茫然、不知所以。

  “這……你給我這些書幹什麽?” 

  白琳娜一本正經的回應道:“說實話我很懷疑你能不能說服雷霆,因為你並不擅長與人溝通,根本算不上一名合格的說客。”

  “那又如何?我這人嘴巴是不太機靈,但講道理總是會的啊。”

  “得了吧。”白琳娜撇了撇嘴角道,“憑我和你打交道的經驗,講著講著就變成抬杠了,要是你在雷霆麵前來這麽一出,我們的計劃就全泡湯了。”

  “那也用不著讓我看這些東西吧!該怎麽說服他,你跟老爺子可以給我出出主意啊。”

  “除了自己誰也管不住你的嘴巴,你還是多看看書努力提高自己的素質吧,我可是把書店能找來的全給你買來了。”說著白琳娜徑直離開了房間。  

  望著眼前的一大堆書,邵凡腦袋都快要蒙了,不過仔細一想白琳娜說的確實有些道理,最起碼言中了他心頭隱隱的顧慮。

  於是他歎了口氣,坐起身拿起本書乖乖的看了下去,可看了半個小時就不耐煩起來,再加上肚子也有些餓了,索性穿上衣服來到了一樓的客廳裏。

  老爺子正和白鵬聊著什麽,看到邵凡下樓,麵容和藹的招呼他過來坐。

  “一個月不見,你成長了很多。當初你從這裏出發時,我根本想不到你這麽快就重創了教統部長的統治,七位鎮撫校司如今還剩下兩個,如果下一步的計劃順利進行,局勢很快就能向我們這邊傾斜。”

  “可我並沒有十足的把握能策反雷霆,弄不好又是大戰一場。”邵凡走到沙發前坐下,如實說道。 

  “如果魁手所言屬實,應該有很大的希望,我現在隻是擔心衛將軍的想法,不知他能否容忍一個曾殘忍殺害他眾多部下的仇人加入我們的陣營,就算是我,說實話心裏也難以接受,尤其想起那些死去的戰友……”老爺子神色凝重道。 

  “如果雷霆是個嗜血如命的家夥另當別論,但如果他隻是奉命行事……身為軍人,衛將軍不會不明白違抗命令的代價。”

  “但願吧,不過你要記住,即使策反了雷霆也不能完全信任他,更不能把總部基地和這裏的位置透漏給他,還有將軍已經回到國內的消息。”

  “這個我當然明白。”

  “嗯。”老爺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鵬點了支煙笑眯眯的對邵凡說道:“這些天的經曆琳娜都給我們說了,你能暫時拋下個人的感情以大局和道義為重,說真的我很欣慰……” 

  邵凡不禁搖頭道:“其實我不是個有什麽堅定信仰的人,對我最重要的仍是夏諾妍,隻是魁手讓我認清了現實,他把天魁交給了我,我必須履行對他的承諾。”

  “對我們來說現在最迫切的是阻止‘彌賽亞計劃’,當局已經成功收集到了你的血清,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白鵬憂慮的說。 

  “好像戴教授說過,沒有那種藍色的融合劑,即使有了血清也無法實現細胞融合。”

  “融合劑隻是種化學試劑,並不比複雜的R血清那樣需要一定的培養周期,當局應該很快就能重新研製出來,隨後就能完成終極的改造人——導師馬克薩斯。”

  邵凡聽罷陷入了沉默,他真不敢想象那一天到來會是什麽樣子,被創造出來的會是個像教科書上極盡宣揚的所謂聖人還是個再次給人間帶來血與火的惡魔?而以教統部長想用他作為集精神威望和絕對武力於一身的終極武器鞏固自己長久統治的企圖來說,恐怕很有可能是後者。

  “目前的局勢可以說非常危急。”老爺子歎了口氣道,“所以我們的計劃必須要提前了,而你此行前去恒水不容有失,隻有得到雷霆的幫助,才能盡快對付無刹和絕夢這兩位統領校督,掃清通往帝京的道路。他們一個是上州(注:舊名上塰,羅夏國東部沿海的經濟中心,綽名魔都)守護,一個堪稱東南之主,兩人的駐地隻距離幾十公裏,隨時能夠相互支持,憑你一人根本不可能各個擊破……更何況絕夢手中還有‘天誅’這樣的超級武器……”

  “等等。”邵凡打斷了老爺子的話,“天誅是什麽?難道是件和‘天魁’類似的武器!”

  “具體我也不了解,隻是會長原先這麽提到過,據說威力足以毀掉一個城市。”老爺子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我們已經等不到那時候了,甚至半個月都拖不起,隻能同時和他們二人硬碰硬,如果無法策反雷霆,你現在的實力也許應付他們中的一個沒問題,但另外一個,恐怕慕名、琳娜、千鶴、一虎、火山、藍鄢、翎鋒他們全部上陣也難以對付,頂多暫時拖住一方的馳援給你爭取些時間,即使隻是這樣,除了慕名我稍微放心,其他人必須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有去無回?”邵凡心裏咯噔了一下,“如果算上新加入的KNG軍團,幾十個人對付一個呢?”他追問道。 

  “別忘了他們手下還各有六位精英校督,在啟崠時琳娜和他們當中的一位交過手,盡管琳娜的實力已經提高了不少,還是隻能打個平手。”

  “那是因為我還不能熟練掌握‘白衣分身’,現在要是再跟那天的黑衣校督交手,絕對不會讓他逃掉了。”白琳娜這時從廚房走了出來,腰間還係著圍裙,手中托盤放著做好的飯菜,“喏,午飯做好了,好不容易一起吃頓飯,幹脆弄得豐盛了點。”

  “哇,一下子做了四個菜,真是難得。”白鵬拿起筷子準備開動道。

  “是四菜一湯,廚房裏還有的。”白琳娜不無得意的說。

  不一會兒飯菜滿滿當當的上了桌,有西紅柿炒雞蛋、青椒肉絲、酸辣白菜、紫菜蛋湯,除此之外竟還有邵凡最愛吃的油炸花生米。

  邵凡就著碗裏的米飯,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也許是餓了的緣故,覺得今天的飯菜分外可口,花生米嚼在嘴裏的滋味更是香酥無比,給人一種幸福的滿足和愜意。然而想起這些都是出自白琳娜之手,他胸口忽然摻雜著一陣溫暖和淒涼的感覺,不覺間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真有這麽嚴重嗎!可老爺子認真的語氣,沒有絲毫故作誇張的味道。而當時在廚房的白琳娜,以她改造人敏銳的聽覺,應該不可能沒聽到吧。

  望著桌上豐盛的飯菜,又看著對麵的白琳娜,邵凡心裏五味陳雜,此時的她似乎對剛才聽到的話並沒有特別在意,依然是那副大大咧咧、對一切無所謂的樣子,挺享受的吃著自己做出的可口飯菜,似乎不曾發覺一粒米飯正掛在她白皙無邪的嘴角。若是在平時,看到這樣一幕景象自己一定會忍不住發笑,可今天他卻怎麽也笑不出來,一種深深的擔憂總是不由浮上心頭。

  “怎麽不吃飯了,盯著我作什麽?”白琳娜疑惑的說。

  “哦,沒什麽。”邵凡繼續埋頭吃飯。

  簡單吃完飯後,邵凡便回了房間繼續攻讀那些口才書來,心中暗暗下定決心,這次不策反雷霆絕不罷休。

  看著邵凡草草吃了飯便回了房間,白鵬有些奇怪的問白琳娜道:“感覺這次回來,邵凡比以前變了許多,大家這麽久才一起吃頓飯,也不多說一會兒話。”    

  白琳娜淡淡一笑,“還是讓他多看看那些書吧,要是到時他說話還是那麽抬杠,我對他策反雷霆可不報任何希望。”

  “對了,這次你們去恒水,還要不要帶上天魁?”白鵬問。

  “當然了,沒有‘天魁’,若是邵凡和雷霆打起來怎麽辦。”

  “但帶著那麽重的東西,車輛倒是個大問題,我看隻能給你們改裝輛小貨車了。”

  白琳娜一聽立馬不樂意了,“我才不要開那種車呢,難看死了。”

  “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一切都得從實際出發。”

  白琳娜轉念一想,“可以弄輛SUV啊,後座和承軸改裝一下應該應付得了吧。”

  “以天魁的重量,我看SUV也夠嗆。”

  “反正我是不會開那種什麽小貨車的,簡直太煞風景了。”

  白鵬立馬板著臉道:“這次是去執行任務,你以為是出去旅遊啊。”

  “我不管,要不你去給邵凡開車吧,我不去了。”

  “你……”

  “好了好了。”老爺子笑著打斷他們道,“就依琳娜的吧,這些天她也沒少受累,提些要求也沒什麽。”

  白鵬無奈的搖了搖頭,“可那種載重的SUV,可不是一般價錢買起的,再加上改裝的花費……真拿這個丫頭沒辦法。”

  

  五天之後的上午,狼刃斬如期送了回來,邵凡發現雖然它的形狀沒什麽變化,卻比之前更大更沉重了。

  看了下戴教授附在上麵的紙條,原來這次狼刃斬的改造多增加了些阿爾法超合金,為的是配合王少東的那塊芯片,讓它的分量足以開啟戰甲防禦形態。現在隻要摁下按鈕,狼刃斬就會隨即液化從手臂蔓延覆蓋到全身,形成嚴密強大的防禦。邵凡試了試最新的改造成果,雖然戰甲形態纖薄,不似王少東的那副盔甲赫赫威武,但看上去還像那麽回事。

  除此之外,戴教授還附送來了一條銀色項鏈,項鏈上掛著個不大的金屬盒子,盒子上一個紅色按鈕格外醒目。原來這是個特殊的磁場裝置,專門針對包括阿爾法超合金在內的一些特殊金屬,防範對手使用微型武器的偷襲。

  邵凡拿起項鏈如獲至寶,迫不及待的戴上了脖子一陣擺弄,連身邊的白琳娜不無豔羨的小聲“哼”了下都沒發覺。

不一會兒,一輛嶄新的黑色路虎駛進了院子,白鵬從車上下來,朝白琳娜晃了晃手中閃亮的車鑰匙。

  “這下你滿意了吧,大馬力的發動機,承軸、後座也經過強化改裝,足夠帶得上‘天魁’了。”

  這下輪到白琳娜喜笑顏開了,她欣喜的接過車鑰匙,興致勃勃的坐上了駕駛座,邊感受著嶄新的座駕邊朝邵凡興奮說道:“一切準備就緒了,我們下午就出發。”

  “啊?”邵凡愣了愣道,“可你給我的書還沒看完呢。”

  “那你還站那幹嘛,還不趕快去看啊!”白琳娜沒好氣的朝他嚷道。      

  邵凡悻悻回到房間,耐著性子把剩下的書看完,到了下午,兩人便坐上路虎準備出發。

  邵凡打開後座的車門,裏麵的空間果然夠大,他順利的把天魁裝進車裏,蓋上光學迷彩鬥篷加以偽裝,隨後黏上胡須,戴上眼鏡和假發,一切就緒後跟老爺子和白鵬告了別,黑色的路虎迎著冬日的陽光駛離了教場街,順著城東的國道一路向北而去。

 

 

第39章   肉食者謀

帝京的天氣今天格外的好,雄偉的教統部雙子大廈高高矗立在藍天白雲之下,這座建築的巨大軒昂甚至令一街之隔的政議院大樓相形見絀。大廈周圍時刻保持著最高警戒,連各部委的黨國大員進入大院都要接受嚴格的身份核查。
順著長長的台階拾級而上,文化部長腳步匆匆的穿過正門大廳,徑直走到電梯前按下了升降按鈕。
當電梯門打開,他走進電梯還沒按下樓層數字,另一位西裝革履的黨國大員也剛走進正門大廳往電梯這邊趕,同時不忘吩咐隨行的秘書先去二樓等候。
聽到熟悉的聲音,文化部長側臉一看,竟是老朋友宣傳部長,“哦,原來是老哥啊,近來還好嗎。”
宣傳部長氣喘籲籲的進了電梯,和文化部長簡短的寒暄過後便輕輕歎了口氣,“唉,這陣子部長大人每次召見開會都沒什麽好消息。”
“國將不國啊……”文化部長也搖頭歎息的說,“七位鎮撫校司折了五個,一個個身懷絕技、久經沙場,如今卻栽在一個毛頭小子手上,南方的局麵怕是快要失控了。”
“南境的軍隊現在幾乎形同擺設,不僅軍心普遍渙散,司令官們一個個也膽戰心驚,擔心一旦輕舉妄動自己就會成為對方改造人的暗殺目標。”
“不過隻要南境的軍隊按兵不動,那些逆反分子怕也不會輕易去找司令官的麻煩,畢竟他們也需要軍隊至少是保持中立。”
“軍隊的事情倒是其次,聽說這次是四方財團那邊出了事。”
“四方財團?”文化部長表情一驚,“不會是那個姓王的被逆反分子抓走把牽涉到跟政府合作的事全給抖出來了吧!”
“唉,又夠我們宣傳部忙著辟謠澄清的了。”
“不就是往一些戰亂國家倒賣軍火和操縱股市、炒作房產的事嗎,把這些宣傳成逆反分子抹黑黨和政府的陰謀就行了,況且你手裏捏著的不是還有些明星的黑料?什麽出軌啊,吸毒啊之類的,趁這時候多放幾個出來轉移下輿論的視線應該就能糊弄過去了,明星的黑料不就是要在這種時候派上關鍵用場的?”
“這次可不是那麽簡單,那個王少東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還是聽部長大人有何吩咐吧,這種時候宣傳部門能做的畢竟有限,跟你們文化部差不多,我們在民眾中的口碑也不怎麽樣,就算再去宣傳澄清恐怕信的人也不會多了。”
文化部長同病相憐般的尷尬一笑,“我們文化部門之所以落到這種口碑是因為上頭有令,不得不今兒個禁這個節目、明兒個下架那個國外影視劇,而你們宣傳口就屬於平時有些用力過猛、宣傳過度了吧,有些話真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麽不當講的,盡管暢所欲言。”
文化部長輕輕咳嗽了一聲,“就拿在全國鋪天蓋地的宣傳‘核心價值觀’來說吧,我聽說竟然有什麽讓幼兒園的孩子、智障人士背誦‘核心價值觀’,甚至某個地方的精神病醫院還搞了個什麽黨歌比賽的新聞,這些東西就這麽堂而皇之的放到網上去宣傳,不是明顯給黨和政府招黑嗎?讓民眾覺得我們是該多昏,連幼兒園的孩子和智障人士、精神病人都不放過……這些事將來在史書上可是會成為笑料的……”
聽過對方的暢所欲言,宣傳部長的臉色有點難看,不知是自己的客套被對方當真,還是這些事情他是第一次聽到。
“這明顯是某些地方宣傳部門的瞎胡鬧嘛。”宣傳部長不禁搖頭道,“你也明白底下的那幫人,向來都是爭著揣摩上意獻衷心的表現自己,熱情過頭就差獻祥瑞的了,這是典型的不正之風,我們製定的宣傳方針哪一條哪一則也沒有讓幼兒園的孩子背誦‘核心價值觀’啊。”
“那從小學到高中的孩子會背應該是很明確的吧,個別地方政府為了搞文明城市創建給學校施壓讓學生熟背‘核心價值觀’,不會背的罰站甚至不準上學,家長也要跟著遭殃,這些你都聽說過嗎?”
“這些個別地方的現象,純屬當地部門唱歪經嘛。”宣傳部長表情僵硬的說道,“不過話說回來,讓中小學生背誦‘核心價值觀’本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教育孩子就要從小開始把他們引到正路上去,以免將來受到西方那些歪風邪氣思想的侵襲……另外背‘核心價值觀’也有更深層的用意,先背價值觀才能為以後背部長大人的語錄做鋪墊啊。”
文化部長點了點頭,笑言道:“要說將來背語錄,老兄你這也算是揣摩上意吧,聽說有些城市已經相繼建成了部長大人的語錄宣傳廣場,這方麵你可是挺上心的啊。”
“是嗎,老弟雖這麽說但心裏想必也是明白人,上頭的有些想法恐怕你揣摩得比我還深,否則也不會讓電影院在電影放映前插播那些‘正能量’的宣傳廣告了吧。”
宣傳部長說罷看了眼對方,兩人相視一笑,帶著某種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味道。
電梯徐徐上升著,通往大廈頂層的過程在密閉的空間裏讓人覺得格外漫長,宣傳部長忽然想起了什麽,來而不往非禮也似的揭起了對方的短,“老弟,前陣子你們文化部好像捅了點簍子啊。”
“此話怎講?”
“那個叫什麽護法來著的動畫電影。”宣傳部長微微含笑道,“可是帶了點含沙射影的政治隱喻啊,不知道你們是怎麽過審讓它上映的,聽說部長大人知道後很不高興。”
“這事別提了。”文化部長不無沮喪道,“審核的人覺得是個幼稚的動畫,疏忽大意就放鬆了警惕,等上映了才回過味來為時已晚,禁了不是,導演抓起來也不是,否則這種敏感時期不正是給那些逆反分子落下我們幹涉文化自由的口實!索性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誰知道黨青年團坐不住了,直接動用官博把它批了一番,這可倒好,反而讓更多人知道了這個電影,你說不是幫倒忙嗎!他青年團以前自持是二中央何等威風,可自從失寵沒了官員晉升的高速通道這塊金字招牌,整天除了在網絡上歌功頌德、煽風點火還會幹什麽,還不夠給我們文化部門惹麻煩的。”
“你就知足吧,隻是給你添了點麻煩,沒看出來他青年團如今這麽上躥下跳的活躍明顯有點搶我們宣傳口飯碗的意思?有時真讓人覺得不得不防。”
“老兄多慮了吧,宣傳部是何等份量的部門,青年團如今就是跳得再歡也威脅不到宣傳部的地位啊,他們走的路線隻能籠絡些涉世不深的低齡人群,還不知從哪討來‘團團’這個稱謂跟年輕人獻媚賣萌。”
“對上失了寵就開始對下走搖尾獻媚的路線,跟以前相比真是畫風突變啊。”
“畫風突變的可不止青年團,還有組織部全國搞黨建都搞到要成立什麽直播網站的網紅黨支部了,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他組織部好不容易有了上頭全麵加強黨建的命令這個好好表現自己的機會,肯定是要好好折騰一番的,我看再搞下去就要成立什麽KTV黨支部、夜總會黨支部了。”
“哈哈。”宣傳部長忍不住笑出了聲,“真不知將來史書會怎麽評價啊。”
“反正史書是我們寫的。”
“這倒也是。”
說到這,兩人同時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持續回蕩在電梯裏。
這時電梯門開了,兩人邊繼續說著邊走向不遠處的會議廳,當走進會議廳的大門,發現白發蒼蒼的教統部長今天竟一反常態的早早落座在會議桌前的正座上,其他各重要部門的部長和軍隊高層也均已就位,好像就差他們兩人了,於是趕忙止住話茬小心翼翼的上前落座。
教統部長環視了一番在座的黨國大員們。左側的文官席位上已然齊齊滿坐,而右側的武官席位上除了國防部長和陸、海、空軍部長,隻有巡天和斬空兩位戍守京畿的統領校督正襟危坐,緊臨其後的是無刹、絕夢這兩位統領校督以及鎮撫校司雷霆、炎滅的全息投影,再往後則是五個空空的座位……
當教統部長的目光掃過這幾個座位時,臉上的表情透出幾分凝重,開口向眾人說道:“今天召集諸位來開這個會,形勢的嚴峻大家應該都能感覺得到,繼啟崠的鎮撫校司魁手殉國之後,四方財團也已群龍無首,整個集團瀕臨分崩離析,對當下的經濟局勢會產生很大的衝擊。而且據可靠消息,四方財團擁有的私人武裝——一個數量約在五十人左右的改造人軍團已被叛軍收編,我們的敵人變得更強大了,下一步很可能會采取大規模的恐怖襲擊活動,我們必須製定周密的防範措施嚴陣以待。”
聽完政議院長的話,在座的諸位黨國大員紛紛默不作聲,會場的氣氛有些凝重,倒是國家情報局局長率先起身發話做了一番自責道:“這是屬下的疏漏,對於四方財團擁有自己的改造人武裝這麽大的事情沒有絲毫察覺,我……我實在是有辱情報局局長一職。”
“你先坐下吧。”教統部長麵無表情道,“那個王少東做事向來滴水不漏,你派去潛伏監視的特工和眼線想必早就被他重金收買了,這些人該怎麽追究你自己決斷吧。”
“屬下明白!”
隨後教統部長示意著抬了抬手,一張羅夏國的投影地圖出現在對麵的空氣中,地圖的東南部已然被標記成大片紅色,像是被鮮血浸染過。
“這就是當前的形勢,你們都應該有清醒的認識,去年這個時候,在我們多年的打擊下逆反組織本已是苟延殘喘,可僅過了一年,他們就幾乎逆轉了南方的局勢,破風、北爵、蒼翼、紫襲、魁手……五位堪稱國之棟梁的鎮撫校司接連殉職,半壁江山岌岌可危,我從政了大半生,可以說黨和政府從未麵臨這樣危急的局麵,現在就是對我們最嚴峻的考驗!”停了停他掃了眼僅存的兩位鎮撫校司——雷霆和炎滅的全息投影,“當初的七個人還剩下你們兩個,你們必須時刻保持最高戒備,再不容有什麽閃失。”
雷霆點了點頭,“恒水周邊都已被嚴密布控,稍有風吹草動都逃不過我的掌控,隻要他們敢來就會陷入重重包圍,插翅難飛。”
“恒水是向北通往京畿的門戶,有你坐鎮我很放心,但一定記住切勿輕敵。”
“屬下謹記。”
“嗯。”說著教統部長目光望向了另一邊的炎滅。
炎滅清了清嗓子道:“西南防區一切如常,未有逆反勢力的活動跡象,而且我已經往承都調集大批軍力嚴陣以待,絕不會犯大意輕敵的錯誤。”
“部長大人!”這時國防部長忽然說道,“為國捐軀的五位鎮撫校司都是實力絕群,要不是他們的力量太分散,絕不會被這樣各個擊破……如今敵在暗我在明,依我所見接下來我們應當把分散的力量凝聚起來,如今南境的中堅力量隻剩下無刹、絕夢兩位統領校督的勢力和炎滅一位鎮撫校司,屬下覺得應當把他們的駐地集中在上州周邊地區,這樣就可以快速相互支持,避免被逆反組織集中力量各個擊破。不僅如此,我們在南境的常備軍隊也應該向上州和浙州周邊戰略收攏,擰成一股團趁對方勢頭正盛的時候挫其鋒芒,再從北方抽調力量扭轉我們在南境的被動局麵。”
陸軍部長聽罷不禁搖頭,“什麽戰略收攏,我看是逃跑主義!先不說鎮撫校司存在的意義就是震懾一方、穩定軍心民心,如果炎滅率先撤離,整個西南軍區的軍心勢必動搖,民心也會跟著風聲鶴唳,如果連軍隊也跟著轉移,一旦發生民變或外敵入侵,後果不堪設想。”
“既然局勢已經惡化到不得不上升到戰略高度去考慮,就必須主次分明。”國防部長起身反駁道,“京畿和上州地區的安危才是主,全力守護國家的政治和經濟中心才是重中之重,雖然我們如今損兵折將,但至少在南境還有幾十萬軍隊,不把他們動員起來難道等著坐以待斃!”
陸軍總長也起身回應:“那你知道逆反組織擁有幻身型的偽裝改造人嗎?把一個集團軍司令先掉包取而代之然後發號施令簡直易如反掌。你知道臨汌一役一個團的精英內務部隊隻用了多久就全軍覆沒嗎?軍隊隻用常規武器對付改造人根本就是充當炮灰,如果讓軍隊都當了炮灰,那我們的國境誰來護衛,不是等於給外敵趁虛而入的機會!”
“攘外必先安內,這是恒古不變的道理。”
“現在我們隻是內憂未平,但至少外患未起,收縮撤離軍隊必然會給西南邊境的外敵可乘之機,難道你嫌內憂還不夠,要讓國家陷入內憂外患的局麵你才滿意!”
“都給我坐下!”麵對雙方的各執一詞,教統部長麵帶怒容道,“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不能團結一致!國難當頭,黨和政府麵臨著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危機,你們還在這裏吵吵嚷嚷!”
兩人這才乖乖坐回座位,不敢再出半點聲音。
教統部長繼續望著無刹、絕夢和炎滅,“目前南境的安危隻能寄予你們三位,你們是否認為應該重點守衛上州及周邊地區?”
全息投影中的無刹自信的回應道:“上州有我和‘黃字小隊’還有第二十軍守衛就足夠,絕夢和炎滅還是各司其職的好。”
“浙州有我和‘玄字小隊’在,也不會有什麽事,請部長大人盡管放心。”絕夢也說道。
隻有炎滅沒有言語。
教統部長沉默片刻,開口決斷道:“雷霆有一夫當關之勇,恒水有他鎮守可保無虞,至於炎滅駐守的西南……巡天、斬空,你們的‘天字小隊’和‘地字小隊’各抽出一名成員前往承都協助炎滅,沒有我的命令,其他所有人不得擅離自己的駐地。至於南境的軍隊,暫時原地待命,加強思想教育以穩定軍心。我最擔心的還是那個衛將軍,雖說他目前身在國外,但在軍隊中還有一定的影響力,當初真不應該放他出境……”
“可以讓我局派出特工暗殺掉他,防止他悄悄回國同逆反分子合作!”國家安全局局長當仁不讓道。
國土安全特勤處處長見狀也接話道:“上次‘烈風小隊’在山北全軍覆沒,我處有辱使命沒完成部長交待的任務,這次還請部長給我處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隻要我處第二特別行動小隊出馬,此次任務定保萬無一失。”
“第二特別行動小隊還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吧,這次交給安全局去做,要不留痕跡、幹淨利落。”
“屬下明白,請部長大人放心。”國家安全局長領命道。
當會議的話題終於談到“那個叫邵凡的小子”時,會場的氣氛開始彌漫著凝重的味道。
“逆反組織之所以成現在的氣候,那個邵凡是最大的因素。”教統部長微皺著眉頭說,“如果能把他消滅,這場內亂就平息了大半。”
“可現在的問題是……”陸軍部長無奈說道,“一般的常規武器根本難以對付他的恢複自愈能力,而且他正在一天天變得強大,據說還已經掌控了魁手的武器,實力更是不比往昔。”
“不如動用核武器。”警務總長發話道,“當量不需多大,微型核武就足夠了。”
此言一出,大多數人都是搖頭和猶疑,教統部長則沉默不語。
“就算是微型核武也屬於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用來平息內亂在國際上沒有先例。”外交部長出言反對道,“那樣不隻是造成大量平民傷亡的問題,全世界的輿論和人心都會一邊倒的反對我們,使我們成為國際公敵,引起國聯的製裁甚至幹涉介入,這是不堪設想的。”
“隻要我們部署周密,大可以對外聲稱是逆反組織這群恐怖分子得到了核武器並實施了恐怖襲擊。”
外交部長搖頭一笑,“就算部署再周密也根本經不起推敲,邵凡是逆反組織手中的王牌,誰會相信他們拿自己的王牌實施自殺式恐怖襲擊,那樣就算奪取了上州又有何意義?沒了邵凡他們根本不堪一擊!”
“那如果我們把它安排成一場‘意外’不就說得通了!或者幹脆把他引到核電站跟他同歸於盡。”
“誰來引?要不你來?”外交部長反問道,“你要是願意挺身而出我沒有任何異議。”
這時一直不太吭聲的科技部長坐不住了,“那可是核電站啊,發生爆炸泄露的危害不是一般的核爆炸能比的,產生的核汙染幾代人都不會消除,你們忘了櫻日國的那場核泄漏代價多麽慘痛了嗎!”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警務總長依然堅持道。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發生那種‘事故’當然輪不到你們警務部承擔責任!輪不到你麵對公眾的質疑向他們解釋!輪不到你引咎辭職!”科技部長不悅的回應。
“說來說去你在乎的還是自己的那頂烏紗帽。”
“這種事情……”久未發話的政議院長忽然說道,“牽涉到動用核力量這麽大的事,部長大人還沒有發話你們爭什麽爭?至於核電站,要是真發生了泄露事故就是禍國殃民,我們誰都承擔不起這麽大的責任……切爾諾貝利事故後不到五年,前羅斯國聯盟的光明黨就倒台了,我們絕不能步他們的後塵!”
這時教統部長抬起茶杯輕輕喝了口茶,政議院長也小心抬起茶杯立馬止住了話語。
“你們都說完了?”教統部長終於發話道。
眾人皆沉默不語。
“動用核武風險極大,此事今天的會議不做討論。”說著他目光轉向外交部長,“跟羅斯國斡旋的事情進展得怎麽樣了?上次羅斯國叛亂,我們曾派出雷霆和魁手幫助他們平息,他們欠我們的人情,現在是還的時候了。”
外交部長眉間透出幾分憂慮,“普拉基米爾總統還未給我們明確的答複,上次我們之所以協助他們,前提是羅斯國向我們提供他們正在研製中的‘空天母艦’核心技術,這次恐怕他們也會提出什麽條件,甚至可能會狠敲上一筆。”
“如今已經不是錢的問題,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
“那如果他們打起我們的超級計算機、量子技術和改造人的核心技術這些最高級科研機密的主意……”
“盡量用錢去解決,除非到了京城危急的地步,最多向他們提供超算或者量子科研的核心技術。”
“嗯。”外長點了點頭。
接下來教統部長又部署了幾項要務,包括將全國的橙色警戒提高至紅色警戒,網絡及媒體管製提升至最高級,省會及各個大城市全麵實行宵禁,以及向民眾釋放政府將馬上進行重大改革的訊號。
“宣傳部和文化部以及改革和發展委員會,你們三個部門要牽頭做好這件事情,特別是要向人民宣傳好、許諾好。”教統部長語重心長道,“要讓人民認識到,我們將要進行的改革將是一次不同以往的重大改革,將根據我國國情,全麵實施羅夏特色馬克薩斯主義的人民民主憲政,從加強基層人民代表選舉的廣泛參與度和透明監督著手,在全國同時開展一次規模空前的基層人民代表選舉,隻要經過組織審核的人選都可以登記參選,充分保證人民群眾的選舉自由和民主權力,保證各合法民主黨派法定名額內的選舉參與權,保證司法的公開公正,保證合法的輿論和言論暢通無阻,保證人民正常的精神文化生活依法享有自主不被幹涉……總之,對人民不要怕許諾,但前提必須是一切在黨的領導下,絕不能觸碰‘永久執政’這個黨的核心和底線,還是那句話——東南西北中,黨政軍民學,必須始終堅持和貫徹光明黨的領導……”
會議廳裏除了教統部長的聲音,安靜得隻剩下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在座的要員們一邊聆聽一邊低下頭伏案做著筆記。
會議結束後,政議院長陪同教統部長最後才離開,起身離座前,教統部長語氣輕輕的說了句話:“剛才會上你有什麽想說的,現在盡可以跟我說。”
“那個核電站的主意,學生覺得實在太荒謬了。”
“這個你在會上已經說過,也已經替我拿過主意了。”
政議院長的臉色刷的透出些蒼白,“學生……學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該在會上替您妄下決斷。”
“但你當時說得很對,也說出了我本想說的話,隻是我這把年紀,嘴巴總是比腦袋的反應慢半拍,比不過年輕時啊,畢竟人老了,不知道時日還剩下多久,你說呢……”
“千萬別這麽說,您一定會壽比南山、長命百歲,一定能看到國家在您的帶領下實現偉大複興的那一天。”
“唉……”教統部長不禁歎了口氣,“有時候,為了民族的複興和國家的未來,身為領袖不得不去扮演惡人的角色,哪怕背負後世的罵名……”說到這,他又淡淡搖了搖頭,“逆反組織說我是專製的獨裁者,他們天真的執著於西式民主,天真的以為西方世界可以容忍一個被民主軟化得嬌柔無力的東方大國和平崛起,西方世界微笑著向我們伸出橄欖枝歡迎我們變得嬌柔無力,但當我們真正變成了他們所期許的樣子,那些臉上的微笑也許瞬間就會變得可怖猙獰,前羅斯國聯盟曾經的遭遇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民主就像是高雅的文人詩會、富人沙龍,沒有物質和國力做基礎,隻能是空中樓閣、紙上談兵,即使有了強盛的國力,像我們這樣國情複雜的大國,也不適合西方民主式的散漫作風,經不起那種闊綽揮霍、放任民眾好逸惡勞的坐吃山空。人性的欲望是無止境的,饑寒起盜心、飯飽思淫欲,我們要避免前者,但更要謹防後者,房價高一點,車稅多一點,讓他們知道房子車子的來之不易,明白幸福是奮鬥出來的,對眼下的生活才會更為珍惜……世人隻看到雅典公民在投票選舉中閃爍的民主光輝,卻看不到在那個奴隸製社會中被壓迫的奴隸有任何權力,看不到民主的雅典最終卻亡於專製的斯巴達;隻看到西方國家的民主繁榮,卻看不到那樣的昌盛更多是靠他們祖輩幾百年來對他國野蠻掠奪的累積,看不到他們祖輩積攢的家底正是在優柔低效的民主中一天天走向衰敗……而我們羅夏想要複興崛起,隻能靠自身的奮鬥拚搏。世上的成功者之所以成功,大都靠嚴格的自我控製和堅定高效的執行力,換做國家也是一樣,鐵腕統治是貫徹國家意誌最有效最有力的途徑,是在逆境中提升國力的最優化選擇,是我們對西方最大的製度優勢,也是曆史賜予我們改變世界格局的最好機會,為什麽那些逆反分子就是不明白這點,反而去替西方世界當槍使,實在是讓親者痛、仇者快!”
聽完教統部長的一席話,政議院長也不禁歎了口氣,“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總免不了會有那麽些害群之馬的,但大多數國民還是能理解國家的處境,擁護您對國家的引領。”
教統部長欣慰的點點頭,在政議院長的攙扶下緩緩從座位起身,“這個位置是我的,也早晚是你的……等你將來坐上這個位置時,才能真正體會我剛才的那番話,好了,早點回政議院吧,還有很多國事等著你去處理。”
政議院長扶著教統部長送至門廳,待對方走遠,這才發覺自己額前早已滲滿了一層細汗……

 

 

 

第40章 是敵是友

山高水遠,長路漫漫。從山北到恒水的一路顛簸中,邵凡睡睡醒醒、醒醒睡睡,迷迷糊糊中發現車窗外已是華燈初上。
一連開了幾個小時的車,手中握著方向盤的白琳娜早已不似剛出發時那般興致盎然,淡淡的疲憊寫在臉上,話也變得少了許多。
“睡醒了?”她依然盯著前方問。
“嗯,我們快到了嗎?”
“應該還有三個小時的車程。”白琳娜說著打開了車載音響,放了首貓頭鷹公園的歌,歌聲雖輕鬆歡快,然而邵凡的心情卻如何也輕鬆不起來。
“那天老爺子說的話你在廚房裏都聽到了是嗎?”他問。
“怎麽忽然談起這個?”
“如果雷霆拒絕同我們合作,組織當真會安排那樣的計劃?”
“也許吧,那是最合理的方案了。”
“我會拒絕執行的。”邵凡幹脆的說。
白琳娜扭過臉來,“怎麽了?”
邵凡沉默了片刻,“你才17歲……家裏還有外公在等你回去,我再怎麽沒出息,也不會讓你冒那麽大的危險去給我爭取時間。”
“……因為擔心我?”白琳娜詫異道。
車廂裏一陣沉默,隻回蕩著那首貓頭鷹公園的歌。
“我的事用不著你擔心,老爺子說的隻是最壞的預期,我們幾個人一起可以相互照應,不會那麽不堪一擊的。”白琳娜寬慰邵凡道。
“反正這個計劃說什麽我也不會同意。”
“難道你不想救你的夏諾妍了?你不是一直為了救她可以不顧一切嗎!”
“我當然想救夏諾妍,但不會為了一己之私讓你們去送命……那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白琳娜沒有響應,隻是目光盯著前方久久沒有做聲,那首貓頭鷹公園的歌戛然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車廂裏彌漫著某種淡淡憂傷的靜寂。
——————————
兩人到達位於恒水市郊的雷霆官邸時已是深夜,黑色的路虎悄然停在遠處的街角。
這是一片占地廣袤的別墅建築,籠罩在烏雲遮月的夜空下沒有一絲燈光,給人一種陰陰森森的感覺。
邵凡摘掉偽裝的眼鏡和假發,下車打開了車後座,將沉重的天魁斜挎在背上,準備悄然開始今晚的行動。
白琳娜也下了車,將輝夜丸背在身後,去掉頭上的發卡用一根發帶幹淨利落的紮緊了發束。
“我還是自己去吧,琳娜。”邵凡低聲說。
“對方可是雷霆,萬一……”白琳娜不放心道。
“這種事隻能我一個人做,你留在這也可以隨時照應啊,有些話隻適合我跟雷霆兩人之間說。”
白琳娜想了想覺得也是,於是收起輝夜丸回到了車上。
隨後邵凡獨自來到宅邸的外牆邊,悄然一躍竄進了院子。當院內的景象映入眼簾,周圍的豪華紛奢不禁令他為之驚歎,隻見院子裏亭台樓宇、廊腰縵回,不遠處主樓的台階前坐落著兩尊漢白玉大象,石雕前是座高高的假山和別致的噴泉池,一片華貴中充滿了詩情畫意。 
‘這個雷霆挺會享受的,看來是個大貪官無疑了。’邵凡這麽想著,向院子裏那座最高的主樓移步走去。
主樓的大門並未關閉,邵凡腳步輕輕的走了進去,沒進幾步忽然變得豁然開朗,原來四方形的樓體中央是塊開闊的天井庭院,裏麵溫暖怡人、綠草茵茵,抬頭望去可以透過頂層的玻璃穹頂瞥見深邃的夜空一隅。
邵凡踩著鬆軟的草坪走到天井中央,抬頭四顧間,眼角的餘光驀然驚覺黑暗中一個瘦高挺拔的身影佇立在三樓的護欄旁。他當即停下腳步緊鎖目光,那個身影在黑暗中像個雕塑紋絲不動,他試探性的繼續往前邁開一步,一眨眼的功夫那道影子如迅雷般瞬疾一閃,轉眼從樓上淩空而下,穩穩落在了邵凡對麵。
“不知是哪位深夜造訪?報上名來!”對方氣勢逼人的問。
這時月亮從雲層中露出臉來,一縷月光從空曠的天井輕柔灑下,眼前的男人滿頭飄逸的黑發,藍色的風衣戎裝筆挺颯爽,左眼處一道筆直的疤痕斜穿而過,背上一把閃耀著銀光的金屬長矛,青色的龍紋寒光熠熠。
邵凡明白眼前的男人正是他要找的沒錯,他背上的長矛正是雷霆的招牌武器——雷魂之矛。
“你就是恒水校司——雷霆?”邵凡直直盯著對方道。
“看你年紀輕輕竟然直呼我的名號……”雷霆抬手按在背後的武器上,冰冷的話音殺氣騰騰。
邵凡也亮出了自己的武器狼刃斬,“我就是那個你們一直想要抓的人——邵凡。”
“哼,能找到我的住址,看來你們用‘記憶探針’從魁手腦袋裏探取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邵凡鬆開背上的鎖鏈,沉重的天魁落在地上發出一聲震響,“有些東西可不是憑‘記憶探針’就能得到的,比如這個,我把它帶在身上不會隻當個擺設。”
雷霆聽罷聳了聳眉,“即使魁手死在了你手上,天魁的主人也不會因此易位,除非……” 
邵凡坦誠的回應道:“實不相瞞,我並沒有真正戰勝魁手,是他自知命已不久故意輸給了我,也把天魁托付給了我,並讓我來這裏找你。”
“托付給你?”雷霆冷然一笑,“一個深受部長信任的鎮撫校司,到頭來竟會背叛部長大人,竟因為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
“你並不了解魁手,而且你自詡為身處高層,但高層的有些秘密,你至今仍被蒙在鼓裏。”邵凡沉著的說。
雷霆不動聲色間,那道被傷疤貫穿的左眼輕蔑眯起,“你好像知道的比我還多,魁手都告訴你了什麽?”
“他告訴我你雖擁有羅夏血統,卻是來自柬國,從一名國際傭兵組織的頂尖殺手一步步爬上今天的位置,從一個痛恨導師馬克薩斯的人變成了為一個信奉馬克薩斯主義的政府賣命的人,從一個因導師變得家破人亡的孤兒變成靠依傍這樣一個政府換取今天的榮華富貴。”
“看來他自以為非常了解我。”雷霆沉聲說,“這麽說他是想讓你過來遊說我了?”
“他讓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一件……”
“也許是讓你過來送死的!”
邵凡話音未落,雷霆便奔雷一般衝向邵凡,雷魂之矛電光閃爍著直刺而去。
始料不及下邵凡匆忙退後招架,狼刃斬和雷魂之矛金鐵交鳴、火花濺射,一股猛烈的電流從邵凡左臂掠過,麻木的感覺瞬間傳遍了全身,使邵凡的動作隨即遲鈍下來,一時難以招架對方迅猛的力道。
而雷霆的攻勢愈加淩厲,手中長槍如暴風梨花般蒼勁席卷,不一會兒邵凡已被逼至牆邊,身上掛彩連連。
“小子,你的本事也不過如此,魁手分明就是讓你過來送死!”雷霆邊舞動長槍邊說道。
被對方持續壓製的邵凡正想要發動天魁反擊,卻覺察隨著兩人交鋒的持續,身體竟開始適應了這種程度的電擊,奮力擋下雷霆的橫掃一槍後,從牆角騰身跳起,躍過雷霆身後落在了天井中央。
“我不是來跟你打架的,如果我要說的事情還不能讓你清醒,再一決高下也不遲!”
雷霆返身撲來繼續向邵凡發難,“少跟我用那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語氣,你以為你們‘自由同盟會’算個什麽東西?一群不自量力的螞蟻竟然打起了遊說本鎮撫校司的主意!”
邵凡邊見招拆招邊冷冷回應道:“真是可悲,你當然可以不把我們放在眼裏,但一條脖子上拴著項圈的看門犬即使再怎麽榮華富貴、吃喝無憂,又有什麽資格去嘲笑螞蟻心中的自由。”
雷霆冷眉一橫,手中雷魂之矛電光閃耀,一道刺目的閃電從矛尖迸射而出,邵凡斜身一躲,幾乎與那道閃電擦身而過。
“這個世上根本不存在真正的自由,和那種虛無縹緲的東西相比,權力、財富和地位才是最真實可靠的,我如今所擁有的一切你幾輩子也不可能得到。”
“靠主子賜予的東西即使再看得見摸得著,但永遠談不上真實可靠,它是否屬於你完全取決於主人的心情是壞還是好,取決於你的利用價值是低還是高,因為在他眼中你隻是個奴才,即使爬得再高也改變不了,隻要他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從鎮撫校司變成喪家之犬!讓你擁有的一切瞬間灰飛煙滅!”
“恐怕首先灰飛煙滅的會是你!”雷霆手中長矛發出刺耳的鳴嘯,幾道電光劃破空氣連番向邵凡射去,邵凡閃避中將狼刃斬快速切換至盾甲形態,正麵擋下最後一道射來的閃電,被生生震退了幾步才站穩腳跟。
“難道你還不明白自己目前的處境!”邵凡繼續說,“你對導師的不滿既然魁手知道,那你的主子也肯定心知肚明,一個高明的統治者不會給自己的統治留下任何隱患,當你失去利用價值的那天,就是他除掉你的時候!”
“一派胡言!我奉部長大人之命鎮守通往帝京的門戶,他對我絕對信任,豈容你挑撥離間!”雷霆揮動著手中長矛厲聲響應。
邵凡疾步猛衝貼身上前,狼刃斬切換為S軍刀和雷魂之矛鋒刃交錯間電光迸射,“是不是挑撥離間你心裏清楚,為什麽以你淩駕於其他六位鎮撫校司之上的禁衛級實力卻要矮那四位統領校督一頭,被委任在一個離京城這麽近的地方?京城的守備力量那麽強,差你一個嗎?這麽做無非是為了加強對你的掣肘,給你的脖子套上項圈栓在京城的大門外,防備你可能存在異心。”
雷霆怒目一猙,額上暴出絲絲青筋,周身電光迅猛環繞,“再不閉上你的嘴,今天我就把你碎屍萬段!”
邵凡冷然一笑,“等到‘彌賽亞’計劃完成的時候,你就會從教統部長的幫凶淪為他鞏固統治的絆腳石,因為你最痛恨的那個人——導師馬克薩斯很快就會重新降臨在世上……”
雷霆眼角聳動了一下,頓時停下了進攻的動作,周身環繞的電光也黯淡了下來,“你說什麽!”
邵凡也停下喘了口氣,“所謂‘彌賽亞’計劃就是複活導師馬克薩斯並讓他成為這個國家的救世主……不止是克隆出他的肉體,還通過他的後裔以基因記憶回溯裝置還原他的人格和記憶,再通過第三代改造人技術賦予他空前強大的武力,作為教統部長保證自己江山永固的工具。”
“不可能,這麽重大的計劃我不會毫不知情!”
“這已經很說明問題了,連破風這種鎮撫校司中的小角色都知道最高層在進行一個重大神秘的計劃,而你卻一無所知,可以想見你所謂的部長大人對你的戒心有多重!”
“就算你再怎麽口舌生花,我也不會聽信你的一麵之辭!”
“所以我們才去了東漓島,找到了由四方財團負責的一部分彌賽亞計劃的研究資料,導師的肉體已經重塑完畢,存放在教統部總部大樓的地下基地。”邵凡說著從懷中取出那捆檔扔給了雷霆,“很多信息數據、數據圖片都在這裏,包括你的部長大人親臨四方財團視察研究進度的記錄和指示。”
雷霆一把接過後飛速翻閱著,冷峻的臉上眉頭緊鎖,匆匆翻完後陷入一陣良久的沉默。
“這下你信了吧!如果不阻止或來不及阻止這個計劃,等到導師蘇醒的時候,當他作為第三代改造人恢複意識的時候,不止是你,整個羅夏都可能麵臨一場浩劫,我們單獨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是他的對手,隻有聯合起來才有戰勝他的希望。”
“原來這世上真沒有一個可以讓部長大人絕對信任的人……”雷霆自言自語道,“他信不過任何人,才要創造一個對他絕對忠心的人,一個擁有無比的力量和威望,又讓他能徹底放心的傀儡,保證自己江山永固!根本不管一旦實驗失敗……可能會造出一個什麽樣的怪物!”
邵凡恨恨的望著雷霆,“其實你心裏早就明白,你的部長大人隻是個不折不扣的權力狂人,他的瘋狂計劃很可能把國家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是狂人,我是惡人,狂人和惡人從來都是絕妙的組合不是嗎。”
“狂人隻會一條路走到黑,而惡人還有救贖自己的機會。”
“無需跟我談什麽救贖,就算今天我決定要重新選擇什麽,我也絲毫不後悔自己之前的選擇,跟從部長大人,為他賣命,幫他維護統治,我從未對任何人感到絲毫的負罪和愧疚感。”
“也包括對你死去的父母和親人?”邵凡大聲質問道,“他們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源自導師馬克薩斯的學說,而你身為他們的兒子,卻加入了一個以馬克薩斯主義為信條的政黨組織,做他們的鷹犬幫他們維護統治!難道你忘了柬國所經曆的那場舉國浩劫是哪個政府向國外輸出革命的結果?是誰當初給那場革命提供了大批資助?正是你所效忠的這個政府!”
雷霆的表情一片凝肅,“我當然知道……也從未忘記我的兄弟和父母因什麽而死。”
“那你還為什麽……”
“我生於柬國,父母都是羅夏裔柬國人,那是個並不富裕的國家,我的家庭也並不富裕,在一個小城市裏平平淡淡的生活,後來有一天,紅色革命爆發了,君主立憲製被推翻,取而代之的是個不折不扣的獨裁者,他信奉和追求的是‘最純潔’的馬克薩斯主義,要消滅私有製、消滅階級、消滅城市、取消貨幣、取消正常的夫妻關係,一切受政府配給控製,實行純粹的‘公產主義’,一切異見者和反抗的人不是被槍殺就是被投進監獄,而我們一家和那座城市的居民一起被強製從城市遷往鄉村的勞動營,一路上排成長長的隊伍,就像是一場死亡行軍,刮風下雨、風餐露宿……後來我的弟弟生病了卻沒有藥物,成了第一個離開我們的人,再後來我們一家因為父親是知識分子,成了和富人一樣最受排擠的人群,忍受最大的不公,承受最繁重的勞動……母親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再加上每天饑不果腹,沒多久也倒下了,隻剩下我和父親相依為命。在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裏,父親的思想起了奇怪的變化,那些非人的遭遇竟讓他成為了導師馬克薩斯的虔誠信徒,他總是拿著一本厚厚的導師著作,一有餘暇的時間就坐在那翻看學習,學得比任何人都專注都認真。我有時會好奇的上前看上一眼,那本書的封麵是導師的畫像,一個白發蒼蒼留著滿嘴大胡子的男人,臉上露出的微笑仿佛聖人一樣……
因為父親的這種積極表現,勞動營的長官對他大加讚賞,並將我父親視為大家學習改造的榜樣。
從此,父親的待遇大為改善,我的勞動營生活也告別了饑寒。
直到三年之後獨裁者被推翻,我們才離開那裏回到家鄉,而這時的父親卻已重病纏身了。
臨終前,父親把我叫到床邊,把那本他一直帶在身邊視如珍寶的書交到我手裏,對我說:好好活下去,把這本書的苦難記憶一代代傳下去,讓你的子子孫孫都記住,永遠不要與這個惡魔為伍……
說完這些話,父親就溘然長逝了,最後的目光留在了那本書封麵的導師畫像上。迎著父親漸漸熄滅的目光,痛徹心扉的我才真正看清,書上那個白發蒼蒼留著滿嘴大胡子的男人,臉上露出的仿佛聖人一般的微笑背後,卻滿是鮮血和猙獰的味道……”
聽完雷霆的一番回憶,邵凡憤然說道:“可你背叛了你父親的囑托!褻瀆了他曾經背負的苦難!如今你不僅效忠於一個以馬克薩斯主義為信條的政黨組織,還如同封疆重臣般成了維護他們統治的重要一環,隻為了他們給你的榮華富貴!”
“你根本就不懂!”雷霆惡狠狠的說,“是的,我是一直在幫他們維護統治,但你隻看到了表麵,魁手也是!”
“恕我遲鈍,真看不出你的所作所為還有什麽其它深意。”
雷霆冷蔑的望著邵凡道,“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國家的現狀就是對導師所謂理想的最大嘲弄和羞辱?有句話怎麽說來著——掛羊頭,賣狗肉。這種現狀正是我最樂意看到的,看到他的一群所謂信徒沿著他心中理想國的道路把這個國家變成如今的樣子,難道不是很諷刺很有趣嗎?”
邵凡有些出乎意料,“原來你對國家的現狀也有清醒的認識,打著馬克薩斯主義的幌子行官僚資本主義之實,這的確是個奇觀,而你隻是個冷眼旁觀看笑話的人。”
“沒錯,這就是一個比被金錢操縱的社會更散發著腐朽腥臭味的權貴資本主義,這種對導師馬克薩斯最好的羞辱就是我一直維護它的理由!”
"那現在呢!你還要繼續維護它?”邵凡提醒道,“當導師複活再次來到世上,當你看到自己最痛恨的仇人卻對他無可奈何的時候,你還能繼續感到快意嗎?”
雷霆眼中閃過一絲寒光,“和羞辱相比,複仇才能更讓我感到快意!”
“那你就必須認真考慮,是單靠自己複仇還是跟我們達成一致共同連手。”邵凡認真的說。
雷霆沉默片刻,考慮了一番道:“既然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與你們暫時合作也不是不可能,但我不會加入你們的組織,更不會信奉你們的信念,而且你必須拿出一份承諾表明誠意!當然……我也會給你們送去一份大禮。”
“你想要什麽承諾?隻要在合理的範圍我相信會長一定會答應。”
“我不需要她的許諾,也不會天真到去相信一個政客信口開河,我隻要你的保證,魁手之所以選擇你證明他信任你,看來我也隻能這麽選擇。”
“我可以對你保證什麽?”邵凡不解道。
“保證事成之後我可以全身而退離開這個國家,不因過去的行為遭到清算或暗算,和你們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就這麽簡單?”
“小子,這對你來說絕不會輕鬆,政治的複雜險惡遠遠超乎你的想象,等你經曆的多了自然就會明白。”
“我答應你——盡我最大的努力。”邵凡幹脆答道。
雷霆點點頭,將雷魂之矛收回背上,上前一步朝邵凡伸出了手,“那我也答應你——我會全力以赴和你一起阻止‘彌賽亞計劃’、推翻教統部長的統治。”
“一言為定。”
“絕無戲言!”
兩人的手短暫相握,邵凡也終於感到如釋重負,自己總算是不辱使命說服了雷霆。
他重新把天魁挎回背上,望著雷霆道:“對了,你說的那份大禮是指什麽?”
“無刹。”雷霆麵無表情道,“我會親手把他解決掉以證明我的誠意。”
邵凡有些驚愕,“他不僅是統領校督,還身兼上州守護,鎮守著羅夏最大的城市,你真有把握對付得了他?”
“哼,上州守護。”雷霆不屑道,“那本該是屬於我的位置,我早就想證明給部長看,到底我和無刹誰的實力更勝一籌。”
看雷霆顯得自信滿滿,邵凡也感到了幾分心安,“那我們到時同時行動,你對付無刹,我對付絕夢。”
“那我順便給你個忠告,對付絕夢最好不要在露天的地方下手,更不要選在天晴的時候,這是對抗‘天誅’最有效的策略。”雷霆神色嚴肅的說道,“如果不出意外,三天之後的浙州會有一場大雨,雨停之前若是你殺不掉絕夢,他會比無刹更棘手更致命。”
“謝謝你的忠告。”邵凡點了點頭。
“你可以回去複命了。”雷霆擺出送客似的樣子說,“三天之後我會去上京和無刹見麵,等我和他交上手後,你馬上對絕夢采取行動,不過我要把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栽在絕夢手裏,我會直接脫離戰鬥從上州前往外海離開羅夏,結束和你們的合作,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我當然不會讓你失望。”邵凡頗有自信的說。
“但願如此。”說罷雷霆頭也不回的轉身走開,消失在了夜色的陰翳之中。
邵凡一個人佇立在空蕩蕩的天井,雷霆的告誡還是給他心中平添了幾許壓力,三天之後他將第一次麵對統領校督,而肩上沉重的天魁至今他還無法駕馭自如,看來接下來自己必須要刻苦訓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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