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地闕26

二十六

遠遠的,便能看到依舊持續膨脹的異域空間,以及玄門前風韻瀟灑的老和尚。無為法師身上的灰色布袍看上去便是普通百姓常用的麵料,沒什麽特殊的防雨功效。但瓢潑大雨劈頭蓋臉地落在身上,卻是半點不濕。老和尚的眉毛和胡子也如同剛剛梳理過一般的整潔威嚴。

眼見無為法師饒有興趣地研究地麵上高高低低的樹皮,三位大員都不敢擅自開口打招呼,而是靜靜地等。老法師抬頭看到了他們,便雙手合十邁步迎來。

虞中桓官居三品,是站在最前麵的。但這裏是軍營,自己辦的又是私事,便按照主客順序向左側讓開半步,由李梅出麵迎接。

李梅不信教,也拿不準對方是不是虞中桓請來的幫手。但無為法師德名遠播,打心眼裏便是十分尊重。此時能夠見到老法師,心中還是異常激動的。隻覺得對方的那張老臉上都放射著灼灼祥瑞。雖然也知道是內心產生的錯覺,但還是恭恭敬敬地拜下去:“龍雲港督軍李梅,此生有緣得見大師真顏,不勝榮幸。”

無為法師被跪拜得多了,早有防備。微微提起長袍的下擺,從腳下放出一抹霞光攔住李梅的雙膝:“眾生平等,將軍不可施此大禮。”

虞中桓推一把鄭紹賢,示意他第二個拜見。鄭紹賢雖然覺得不妥,但早年常常吃虞中桓的、穿虞中桓的,此時搶虞中桓一個先機,到也沒覺得比往常更虧心。走上一步深深作揖:“龍雲港布政司,拜見無為法師。”

無為也是恭恭敬敬地回禮:“老和尚見過父母官。”

虞中桓這才跟上來施禮:“尚書令虞中桓,得見無為法師,不勝榮幸。”

老和尚迎著他走上一步,伸手相扶:“虞大人客氣了。幾次錯過,都是老衲有事在身。還請大人見諒。”

聽到這裏,李梅有些納悶:難道,無為法師不是虞中桓請來的幫手?於是再次抱拳行禮:“鬥膽請大師移駕中軍帳一敘。”

無為和藹可親地笑著搖了搖頭,回身指了指地闕陣法:“這陣法可是百年、甚至千年都未曾出現在九州大地上。請容老衲多盤恒片刻。”

李梅看了看近在咫尺的茅廁,躬身抱拳:“這陣法有什麽特別,敢請法師賜教。”

老和尚也不推讓,開口解釋:“無中生有有似無,萬物同源源歸宗。涳濛轉動陰陽氣,乙太化出四象空。歸根到底,無非是水、土、火、空,四元素與能量之間的相互轉化。”

三個大人麵麵相覷,卻都不敢發問。小虞秋在旁邊打了個哈欠。

無為法師略一沉吟,換了一種講解方式:“很久很久以前,九州大地上曾經有過一個高度發達的和諧社會。人族、羽族、河洛、誇父、還有鮫族,和平共處,其樂融融。”

“是啊是啊。這地闕陣法就來自那個熱愛和平的偉大時代。”見眾人依舊滿臉迷惑,涿呈閩連忙走上兩步幫腔,“結果導致山崩地裂火山爆發地陷天塌。”

聽到這裏,李梅的直覺告訴她,無論這兩位怎麽講解,自己都肯定是聽不懂的了。便直接問:“能停台風麽?”

“停台風?”佛法無邊的無為大師的臉上竟然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訝,抬手指了指頭頂問,“你們想要停天海台風?”

“對對。”涿呈閩連忙回答,“虞大人命令我把台風轉化成陽光。”

鄭紹賢插嘴進來問:“哦!我想起來了!你說過地闕陣法隻能轉嫁、卻不能消除陽光。難不成就是過多的能量堆積導致上代文明的滅亡?”

“不是的不是的。陣法本身無善惡。”涿呈閩連連搖手,“是貪婪之心毀掉了人類。”

所有人,不僅僅是無為法師等知識淵博的頂流,甚至包括小虞秋,都瞪圓了眼睛望過來。

雖然意識到自己的回答屬於驢唇不對馬嘴。但突然間看到大家的臉上都洋溢出滿滿的讚同情緒來,涿呈閩隻好尷尬地在臉上擠出一個惺惺相惜的默認表情。

關於上代文明的故事在過去的三千年裏可以說是五花八門窮盡其變,但大多離不開譴責人性的貪婪、邪惡、以及永遠無法滿足的欲望。除了這些頗有導人向善、尊尊教導的現實勸喻,還經常參雜著十二主星和荒神等世俗信仰,甚至還包括民間臆造的什麽山精水怪、妖豔女鬼,多冠以誇父、河洛的外形;即便傳成了羽族、鮫人,也都是居心叵測的機械狂魔無神論形象。甚至還說曾經的九州不是五族,而是六族。第六族是太陽光核在某個特定的環境下幻化成形,有頭有腦有思想,美麗善良又大方。是介於陰陽之間的一種存在。因其可以在能量與物質之間自由轉化,形隨心生,而被稱為“魅族”。按普通人的理解,就是山精水怪與妖豔女鬼的統一體。

看到眾人臉上的疑惑愈發濃烈,無為法師覺得一方麵固然是自己教書的水平不夠高,但另一方麵,則要歸結於這些人對文化曆史的淺薄認知,總是把談話帶偏。沉思了半晌,忍不住再次開口發問:“涿仙人,並非老衲不相信你的本領。但這台風是由於天海吸收陽光,在尾部產生能量真空,汲取海洋能量的同時蒸發水滴而形成的。地闕陣法隻能轉化更多的能量、蒸發更多的海水呀?”

涿呈閩斬釘截鐵地點頭:“大師說得是。”

李梅與鄭紹賢麵麵相覷,問到:“那不是會有更多的雨?”

“兩位大人說的是。”

“那你這是停台風,還是加強台風呀?”

“加強啊。”涿呈閩解釋,“水多了,在天上是停不住的。”

“帶著能量一起掉下來?”

“對。”涿呈閩用兩隻胳膊張牙舞爪地比劃一個巨大的圓圈,“形成這麽大的一個能量炸彈。”

“包括台風的能量一起落下來?天海台風的能量,和新激發的能量疊加在一起,就連整個兒老天都容不下,是這個意思吧?”

“過猶不及。”涿呈閩嚴肅認真地點頭,“十之八九能炸出一個大海嘯來。”

鄭紹賢呆立半晌才問:“那不是連龍雲港一起淹沒了?”

“大人英明!”涿呈閩再次嚴肅認真地點頭。

“你瘋了?!”李梅叫起來,“這裏有四、五萬人口!”

見李梅終於領悟到整個兒事件的嚴重性,涿呈閩興奮地跳起來指向虞秋:“我說不同意,她就要燒死我呀!”

無為法師和李梅都轉過頭去看彎彎著一雙美麗的丹鳳眼、笑得比一朵綻放的花骨朵兒更加甜蜜的小虞秋認真仔細地看了幾眼,異口同聲地笑罵:“瞎說八道。”

“噫!”涿呈閩拚命地辯解,“她那對眼睛立起來你們就知道了,真有股燒死人的勁!”

李梅忍不住又看了小虞秋幾眼,卻是哈哈大笑起來:“道士扯鬼,毫無人性。”

“先不說這個。”無為法師也笑得連連搖手,“你停台風,是要幹什麽呀?”

“是她!她要停台風!”

“好。好。好。是她要停台風。她一個十歲幼童,停台風幹什麽呀?”

“她可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幼童。她……”涿道士用手指點了點純潔無邪的虞秋,“這個,回大師的話,我的確不十分清楚。”

李梅聽到,忍不住又笑了幾聲。那意思是如此糊塗的道士,燒死也不冤。

虞中桓到也沒有隱瞞,抱拳接話:“家妻攜犬子出席鮫族海祭。但看到今年的台風異常猛烈,便希望能停息台風,接他們母子平安歸來。”

無為法師連連搖頭:“天海台風是停不下來的。但隻是接人,此處到有一個現成的法子。”

眾人麵麵相覷,過了一陣才問:“敢情法師指教。”

老和尚笑著指向麵前的異域玄門:“當然是穿越時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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