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壑率領的八百北魏精兵，除了殺死殺傷數百敵軍外，還搶得城中的糧食、牲畜和其他物資。由於突襲兵力不多，突擊點離大本營遠，普壑沒有戀戰，天亮之前，隊伍凱旋回到了武川。
次日晌午，叱羅延披掛鬥篷，親自到來，犒勞昨夜奇襲的勇士們。三下兩下，他便注意上了柳眙然。“這個小子，怎麽樣？”他問普壑。還沒等普壑回答，幾個小兵搶先道：“那個柳眙然，跟飛馬似的，真神了！”叱羅延嗬斥：“我沒問你們！”幾個小兵縮了回去。
普壑抓住機會，實實在在地誇讚自己剛認的兄弟：“昨夜他跟我在南邊。出擊時他又快又猛，刀力了得。我看他砍了足足幾十個蠕蠕[1]。本來以為打勝了，正想打道回營，柔蘭那頭突然射出冷箭。若不是他快刀擋箭，我們幾個恐怕就慘了。”
叱羅延邊聽邊看著柳眙然，不僅沒有顯出讚許或高興的神態，反而目光陰沉，腦海裏翻滾著：我沒看走眼。能砍死我三個兄弟的人，哼……這家夥不壓他，恐成虎患。他轉向普壑：“北邊的工事要加強，明天你就遣他去修城牆！”說完抖了抖鬥篷而去。
“副將，副將！”普壑追過去，“能不能讓別人去？他這才剛到不久……”
叱羅延一雙深凹的眼睛露著凶光：“他不去，誰去？”
叱羅延走開了，普壑卻憂鬱了。柳眙然問這修城牆是怎麽回事。普壑反問他記不記得他之前說過的築長城的事。柳眙然說：“記得，聽你說起來挺有趣的。”普壑：“那是事後。還好現在天開始轉暖了。”普壑告訴柳眙然，因為武川、懷朔、玄柔等幾鎮常年與柔蘭發生衝突，所以北魏很早就在這些鎮的北邊築城牆。城牆久了，又得加建加修。“那可是一樁勞身勞力的苦差事。都是北魏下層的百姓、漢人還有俘虜在做。我當年也這樣滾爬了過來。”
柳眙然憤恨而無奈，這樣的日子，要熬到什麽時候。“我跑掉算了。”他說。
普壑：“萬萬不可！這時給抓到了定死無疑。”柳眙然：“那也比去築長城強！”
普壑勸道：“你先去幹一陣。我這邊也幫你說說好話。我看你身懷絕技，這邊正缺這樣的人才。我找機會跟叱羅延好好說說，說不定你很快就能回來。”
普壑一邊說，一邊尋找他當年的舊物：頭巾、腰帶、墊肩和手套、鞋墊等等，將它們裝成了一包，遞給了柳眙然。柳眙然問這些要做什麽用。“保護你的手腳肩膀不脫皮掉肉啊！到了那裏你就知道這些是寶貝了。”普壑說。
柳眙然見普壑此時頭發有些亂，胡子也長了一點，接過那個包，便想起了在盱眙時有一回，師父要他單獨到洪澤湖北邊去辦事。臨行前，師兄楊盱如也是這樣遞給他一個包——行囊，叮囑他：“這是你第一次自己過湖去，帶上這些，路上小心。”
柳眙然想入了神，普壑：“你發什麽呆，接著！”
柳眙然：“當年我師兄也給過我一個包。”
普壑頓然感到些許妒意：“那肯定不是用來當長城苦力的包。”
柳眙然覺察出了點什麽，連忙道謝。離開師兄的日子讓他很不適應。所幸，遇上了普大哥這麽好的人。無論是麵對刀光劍影，還是勞筋動骨，老天對自己不算薄。
上集：長篇小說 《盱眙》第五章 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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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北魏對柔蘭人的鄙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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