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蛋糕店裏喝熱果真的時候,我才知道她的名字,施顏。
「一會兒我們去哪兒?」她用一隻小塑料勺子輕輕地刮掉抹茶蛋糕上的綠色,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裏。
「呃。。。」我的嘴無力地發出聲響。從醒來之後我的頭就一直疼,昏昏沉沉強打精神,能走到附近的蛋糕店已經是件不容易的事了。我腦子裏很亂,比不知去向的李秉承留給我的一堆爛攤子還要亂。但有一件事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昨天晚上那個上天入地無孔不入地跟施顏折騰半宿的人,不是我。可是,從醒來後施顏對我的態度來看,她似乎認為是我和她有了肌膚之親。我是被她半扶半挽著來到咖啡店的。路上她一隻手托住我的手掌,並與我十指緊扣,看樣子,仿佛我們是新婚燕爾的夫妻。目前為止,我並沒有心情也沒有機會向她解釋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事實上,我也不是完全清楚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該死的李秉承,沒打個招呼就走了,那可是他的家。
「一會兒我得回學校了,下午有一節形體課。」施顏把麵前的果真一口喝光,然後溫柔地看著我,「你陪我去上課麽?」
「漂亮姑娘多麽?」
「一屋子全是漂亮姑娘。不過,我得遺憾地通知你,沒你什麽事兒了。你現在,是我的!」
施顏用彎著的食指掃過我的鼻尖,然後做了一個攥拳的動作。
她的這一舉動,讓我非常反感。我一直討厭毫無理由地自以為是。我是你的?憑什麽?不就是光著屁股的我和光著屁股的妳在一個被窩裏躺了一會兒麽?都什麽時代了,找我負責呐?怎麽不找李秉承?再說了,我都不記得我昨天晚上什麽時候脫下來的衣服。我。 。 。等一下!我脫衣服了?我在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被子裏睡覺從來不脫衣服,而且,我脫衣服的習慣是抓著領口脫下來,所以衣服從來都是可以直接穿上的,不用像今天早上那樣先翻過來再穿的。所以昨天晚上不是我自己脫下來的衣服?而且,昨天晚上並我沒有喝多,我很清醒,隻是不能動而已。不能動?我為什麽不能動?突然,我的頭一陣劇烈的疼痛,那感覺就像是有兩隻手攥著我的腦子然後做擰幹衣服的動作。
「我頭疼,想回家。」
一路上施顏沒怎麽說話,直到我們在學校的大門口處分手,也再沒衝我笑過。
到家後我直接衝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回到臥室撲倒在床上。我閉上眼睛,試圖回想昨晚上在李秉承家發生的事。可是,除了記得施顏那張茫然的臉,還有她垂在我胸口的乳房外,什麽都想不起來。我開始拚命地回憶,從我們離開「夜貓」開始,一直到施顏的一頭黑發蓋在我胸口。當時我好像還穿著衣服。之後呢?我努力地試著再回憶幾次,可是,每次的記憶都是以那一頭黑發作為結點。我想著想著,漸漸睡著了。 。 。
不知道是呼機的第幾次叫聲喊醒了我的耳朵。我揉揉眼睛,走到門口找到呼機,一個熟悉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上,我連忙跑到沙發旁抓起電話,這次,我記得要先播「零」。
「搖波毆賽喲!」一個女人的聲音。
「您好,我是侑京!」我有點懷疑我是不是已經笑出了聲音。
「侑京啊,是你嗎?我是麗花。」
「麗花啊,妳好!」我有些失落。
「今晚的事情你沒忘記吧?」
「今晚?什麽事?」
「呀!看來我打電話是對啦!晚上要去排練室的,不記得了嗎?」麗花笑了起來。
「哦,想起來了,這麽快就周五了?」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周五傍晚音樂學院的門口永遠都是熱鬧非凡的景象,幾乎全市最高級牌子的汽車都會在這個時間段在這裏碰個麵。當然,還有一個個坐在駕駛室裏氣度不凡的老司機們。所以,T恤短褲棒球帽的我,在幾乎都是正裝的人群中還是挺明顯的,這也方便了樸麗花,讓她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地找到我。
「看著這麽多漂亮的女孩子從你身邊一個一個地走過,都沒看你一眼,失落吧?」樸麗花笑得像朵花。
「習慣就好。」我壓住她的棒球帽,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好久不見啦!」樸麗花也擁抱了我,還挺有力。
「其他人呢?」我左右看了看。
「應該都到了吧!跟我走吧!」樸麗花竟然也挽住了我的胳膊。更奇怪的是,我很自然的接受了,如果單講此刻我對麗花的感覺,就像是長輩對待孩子。
排練室在聲樂係教學樓的一樓,因為我媽的關係,我平時經常來這裏。樓是一個四層的老建築,一到晚上隻有樓道正中間對著樓梯的燈亮著。
剛走進排練室我就看見李秉承抱著一個電吉他在調音。他見我進來,立刻迎了上來。
「呀!侑京係,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啦!」李秉承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怪怪的。
「昨天才見麵吧?」我擁抱了李秉承。
「呀!親估,記錯了,你,記錯了!」
「你早上去哪啦?」
「今天,今天早上嗎?我在家。就是你,前天,晚上睡覺過的地方。」
「前天?」我有些納悶。
「等下再聊天吧!」麗花把我拉到另外兩個人身邊,然後向我介紹。
「這是鄭景煥,」麗花指著抱著貝斯的一個長發男子,接著又指向坐在組合鼓旁邊的女孩說,「這是金美娜!」
說實話,我對這支樂隊一點興趣也沒有,原因很簡單,李秉承唱歌水平一般,音樂又基本都是自己創作的,聽來聽去都是那幾個調調,一個簡單的詞形容,就是「難聽」。真正對我有吸引力的,是那部DJ機。我把聲音調到一個適合的音量,然後把樸麗花幫我準備好的CD都放在裏麵。我按照說明書的介紹,把所有的功能都試了一遍。在他們休息的時候,樸麗花跟我一起出去抽煙,李秉承好像有點故意疏遠我,每次休息都跟鄭景煥在一起說話。
差不多九點鍾的時候,排練結束了。李秉承走過來問我要不要跟他們去酒吧,我說有點累,想繼續在這對著這台機器待一會兒。李秉承有點失落的樣子,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教室裏另一個角落,留下一句「周末愉快」就跟著鄭景煥和金美娜走了。
「要不要聽這個CD啊?」樸麗花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我原以為她跟著大家一起去酒吧了。
「妳沒走?」我順著聲音看去,發現了坐在角落裏的麗花。
「我新買的CD,要不要試一下?」麗花把腿架在麵前的課桌上,用一隻手搖晃著一片CD,在燈光下一閃一閃。
「什麽歌?」我走過去,接過CD。
「隻愛,陌生人!」麗花的抑揚頓挫聽起來總是那麽地可愛。
「誰的歌啊?這麽奇怪的名字!」我把CD塞進機器。
「王菲的歌!名字有什麽奇怪?」
「隻愛,莫生人!」我有點想笑,「這是給哪個避孕套做廣告的麽?」
「避孕套是什麽?」樸麗花瞪圓了眼睛。
「哎呦,這要怎麽講?你知道什麽是懷孕麽?」
「知道。生小孩子。」
「對,做那個事情的時候,阻止生小孩的東西。」
「呀!呢!我在講音樂,你講什麽啊?啊,欽砸,姆呃呀!」麗花把眼睛眯起來,對我豎起了中指。
「這是妳說的好不好?」我也毫不留情地向麗花豎起中指。
「呀,侑京啊,我在講音樂,音樂,啊兒啦?你真是。。。」
還好這時候音樂適時地響了起來,打斷了我們之間的誤會,王菲的聲音悠揚了整個教室。那如同天籟的嗓音,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了進去,就連樸麗花何時悄悄地坐在我身邊都沒有注意到,直到她獨有的那股香水味鑽進我的鼻孔,我才意識到我們是如此地靠近。一曲終了,我們倆同時呆坐在那裏,像是在享受餘音繞梁。
「能循環播放這個嗎?真的很好聽!」麗花紋絲不動,連嘴巴好像都沒有張開。
「應該可以。」我按下後退,再添上重複鍵。
「能把燈關了嗎?太亮了,聽歌沒有感覺。」
「好。」
麗花說的沒錯,關掉燈光之後,教室變得更加安靜了,又或者是我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耳朵上,我們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聽著「隻愛陌生人」。
不記得是聽到第幾次的時候,麗花的頭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偷偷地看了她一眼,月光下那雙圓圓的眼睛,竟透出成年人般的惆悵。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看著樸麗花,她的妝化很濃,厚厚的眼影收於兩條彎彎的眼線,臉上的粉還刻意地為了遮蓋她顴骨凸起的部分而勾勒出了層次,她的嘴又小又圓,像是一顆紅櫻桃,下巴不像其他的韓國人那樣長。此刻她的人就靜止在我身上,隻有非常仔細才能看出她的鼻孔由於呼吸微微顫動。
我把頭也靠在她頭上,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兩個人依偎在一起並沒有那麽難受,大概是我們的高度很適合的緣故。說到高度,情侶之間的高度合適是很重要的,如果一起去看電影,情侶們大多數都會靠在一起,如果高度不合適,就會出現互相為了對方的舒適度而僵直地坐上一個多小時這種尷尬。這也是為什麽很多情侶在電影結束後都會很疲憊地站起來舒活筋骨,而單身人士看完電影,幾乎是一躍而起,大步離開的原因。
此刻,我是享受的,但很快,這種享受就被一個意外發現給完全毀掉了。因為我發現麗花的乳房緊緊地貼在我的胳膊上。這種接觸雖然沒有特殊的感覺,但因為是乳房,所以在心理上對這種接觸產生了一種特別的情愫。照理說,我們的頭緊緊靠在一起,那種感知度應該比隻是無意中貼上來的乳房要強烈得多,但是,此刻我已經完全忽略了身體其他部分的知覺,集中精力,感受手臂對那隻乳房的接觸。於是,我的身體開始慢慢僵硬,手臂上的肌肉開始緊張,同時又得盡量保持手臂靜止不動。絕不能讓麗花知道我在偷偷用胳膊撫摸她的乳房,因為那樣的話也太破壞意境了,現在的歌曲可不是「隻愛摸生人」。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我終於體會到了電影院裏情侶們的疲憊,但我又完全不能把注意力從麗花的乳房上移開。麗花長著一雙和身體不協調的乳房,很難想像那麽小的身體居然可以承受這麽大的乳房。很多人看到麗花的第一反應就是一個小孩子,但再往下一看,就立刻遲疑了。黑裙子的乳房好像並不是很大,看來真的是青出於藍啊。
「呀!我要去洗手間!」麗花的聲音叫醒了已經沉醉的我。
「喔。」我連忙抬起頭,順手在嘴邊摸了一把,萬幸,沒有口水。
「你陪我去好嗎?」麗花衝我一笑,似乎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眼裏。
「陪妳上廁所?」我有點不太敢相信她說的。
「對!走廊裏太黑了。」
「好。」
「能陪我進去嗎?」麗花在女廁所門口又對我提出一個更尷尬的問題。
「這是女廁所!」
「我知道。」
「被別人看見會說我是流氓的!」
「呀!侑京啊,這裏,隻有我們倆!」麗花的笑容有些僵硬,大概是尿急所致。
「可是。。。」
「快一點!呀!巴立巴立!」麗花身手一下子把我拽進女廁。
女廁所裏沒有燈,月光隻能照射到「包廂」外麵的部分。麗花順手拉開一個「包廂」,裏麵漆黑一片。
「你,過來站近一點。」麗花還是緊緊地抓著我的手。
「麗花,妳幹嘛?」按理說我應該興奮,但此刻緊張的情緒占據上風。
「侑京啊,我想,拜托你,拉住我!」麗花一隻手拉起她的裙子,一隻手仍死死抓著我的手。
「妳在幹嘛?妳不會要在我麵前尿吧?」
「你不要,看著我,轉過臉去。」
「喂,你鬆開我!我站這裏陪妳不行麽?」
「呀!侑京啊,我不會蹲著尿!你不拉住我,我會摔倒!」
「我。。。」我還想解釋,但已經來不及了,麗花已經開始了。從打擊在瓷磚上聽來,麗花應該是實在忍不住了,那聲音像是用水??龍頭往浴缸裏注水。
「啊,舒服!」麗花的臉上現出一種安逸。
「你是舒服了,不要尿到我的腳!」
「呀!你真是沒見過女孩子,女孩子尿尿。」
「這不是廢話麽?」
「我不像你,伸出來的那個東西可以調整方向,我如果不坐下的話,每次尿的方向都是不知道的!」
「妳肯定不會尿到我腳上?」
「呀!侑京啊,閉上嘴巴吧!」
我不再說話。
安靜會讓人變得敏感,如同蒙住眼睛一樣。
麗花的手好小,而且很圓,就像都啦A夢的手上插上五根薯條,而此刻,這五根薯條因為緊張而變得潮濕。
回到教室我們開始聽整張DC。麗花最喜歡「開到荼蘼」,她覺得人生就是「有太多太多遊戲,隻是為了好奇」;而我喜歡「過眼雲煙」,因為人生隻有「眷戀在愛情中危險」。但「荼蘼」就是「過眼雲煙」,隻不過當時的我們都不知道而已。
直到現在我也不清楚那一晚我為什麽會把麗花帶回家。我隻記得她沐浴後蜷縮在我的被子裏,隻露出十個不同顏色指甲的腳趾。月光照在麗花卸妝後的臉上,讓我想起了最小尺碼的「俄羅斯娃娃」。我躺在她的腳邊,給她講我如何在十歲時就開始跟著我媽過著居無定所四處漂泊的日子。
「睡覺時能有張床,就很幸福啦!」
「你今晚,隻有半張床!」
「我願意跟妳分享我的床!」
「你和媽媽住在一起?」
「對啊,從十歲起。」
「真好!」
「可她總不在家。」
「你想媽媽麽?」
「此刻嗎?」
「對。」
「還好。」
「我想我媽媽!」
「那是你還沒有長大!」
「她永遠都看不到我長大了!」麗花仰起頭,輕輕啜泣。
「為什麽?!」
「我媽,兩年前就死掉了。」
突然,一粒水珠落在我臉上。我睜開眼睛,看到兩團黃色的頭發,月光把麗花的身體映得雪白,一雙圓圓的眼睛,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淚水從眼中流下,不停地滴在我的臉上。
不能確定這是不是所謂的「情感轉移」,但我知道,麗花是選擇了這樣一個方式來寄托哀思,或者說短暫遺忘,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她來忘記傷痛。當我抱緊麗花冰涼的身體時,麗花吻了我。這並不是禮貌性的吻,而是忘情的,放肆的,甚至可以說是自暴自棄的。
就是在痛苦的情感中,我打開了麗花的身體,而初夜的疼痛,讓麗花不停的顫抖,可她仍然是死死地吻著我,妄想著能用生理上的疼痛緩解心理上的折磨。我是在嚐試了幾次之後,才完全進入她的身體的,而男女之歡也讓麗花僵硬的身體變得柔軟而嫵媚。最後階段的衝刺時,麗花一直溫柔的看著我,直到我把一腔熱情完全釋放在她的身體裏。
「呀!侑京啊!我的第一次,就這麽結束了!」麗花閉上了眼睛,表情平和,像是已經關上了那扇痛苦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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