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13-09)-- 逃離深淵

“““道一聲祝福,說一聲再見,重新上路吧。”””

 

“““爭功諉過就是做官的基本功。”””

 

 

張成棟瘋狂地開著車,滿胸滿肺充滿著憤怒、仇恨和痛苦。上路之後,他慢慢從最初的震驚和懷疑中清醒過來。即使感情上他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可是多年所接受的理工科教育的熏陶使他無法躲避自己的理性。正如其他幾位綜大的校友一樣,隻要略微冷靜地分析一下,就可以明白他的至愛心上人之所以拋棄他,就是為了投入那些權貴老頭的懷抱,為了以肉體換錢。漆黑的夜色,長期的壓抑,使他的心情沮喪到極點。他時不時在車裏狂喊幾嗓子,發泄自己無法控製的情緒。他罵她,他哀求她,或者隻是無意義地叫亂,喊過之後,他就會感覺好一點。可是過了一會,他又會因為一段回憶、一個念頭而激動起來,又是咒罵、叫喊與苦苦央求。突然,他唱成歌來,就象他在浴室裏經常做的那樣,隻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麽,可能就是一些無意義的呐喊,加上一些毫無旋律的曲調。

 

終於,他看到那一個接她的機場。就是在這裏,他第一次見到他一生的摯愛,也是他一生的冤孽。那一瞬間,他的心又溫柔到融化。那個時刻,這樣的美女對他來說就象做夢一樣,頭腦清醒的時候,他想都不敢往那裏想。如果那時有人告訴他,他將成為這個絕色美女的男朋友,他一定會笑掉腮幫子,因為一個人不可能擁有太陽。然而,他後來確實擁有了這個女孩,成為全世界羨慕嫉妒恨的對象。那一段時間,他是多麽幸福,當他摟住漂亮女友迎接他人幽憤的目光時,他驕傲到要飛上天空。即使現在,他的愛人已經離他遠去,畢竟他擁有過那段美麗。太多的人一生都無緣一親美女芳澤,而一無所有的自己卻創造出最美好的奇跡。人生如此,自己應該心滿意足。

 

機場漸遠後,他臉上笑意慢慢凝固。路邊的樹影,時而變成張牙舞爪的猛獸,時而變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車前的夜風,時而咆哮起生死搏殺的呐喊,時而吟唱著纏纏綿綿的情歌。遙遠的山峰,時而排山倒海地向自己壓過來,時而含情脈脈地畫出一條通天的大道。對她笑,還是對她哭,擁抱她,還是毀滅她,原諒一切,還是魚死網破,他的心不停地搖擺,不停地鬥爭。當激烈的情緒走向平複後,朋友的叮囑回到他的心頭。是啊,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放手吧,有一段美好的回憶,有一個生命的奇跡,已經很圓滿了。還是道一聲祝福,說一聲再見,重新上路吧。

 

 

昨天一逃出特朗普大廈,趙夢琪立即給王姐打電話,匯報緊急情況。王姐指示她馬上撤離,她另外派人繼續侍候局座。王姐隨即打電話給局座責問他為什麽違反規定,問他知不知道他這樣做會給彼此帶來巨大危險。局座別的地方不一定行,推卸責任絕對輕車熟路,本來爭功諉過就是做官的基本功,他能爬到如此高位,這方麵的水平絕對高超。他一口咬定根本沒有約前同事來見麵,不知道怎麽會這麽巧,那個過氣的小處長正好也去特朗普大廈喝咖啡。王姐十分懷疑,可是她也知道,雖然這種巧合發生的可能性極小,卻也不是完全不可能。見局座死不承認,她也就隻好叫局座千萬小心,她會另外派人陪他繼續暢遊紐約。

 

局座萬分舍不得這個氣派十足、性感萬分的聰明美麗富二代,可是自己把事情搞砸,實在找不到理由挽留她,隻好難過傷心地與小美女分手。他穩定一會情緒,給處長打電話詢問詳細情況。此時處長已經冷靜不少,說他跟那個小姑娘一個專業的,一起在紐約開過科學研討會,不算太熟悉。因為她比較出眾,所以有印象。她之所以認識自己,是因為自己在會議上做了主題發言,她當時還問過自己幾個問題。這一套謊言說得天衣無縫,局座也隻好選擇相信。兩個人互相客套幾句,最後黯然掛掉電話。

 

趙夢琪快速逃回公寓,緊緊關上門,嚇得半天喘不過氣來。她一直非常小心,沒有想到她最害怕的事情居然這麽快就會發生。整個下午和晚上,她都在忐忑不安中渡過。她給王姐打過好幾個電話詢問對策,王姐總是勸她不必擔心,堅決否認就可以了,還說她很快就會抽時間過來看趙夢琪。可是事出突然,王姐許多工作安排來不及改,還要處理趙夢琪事故的後續事情,本來說當晚過來看她,最後也推到明天早晨才有時間過來。

 

那個晚上趙夢琪幾乎一夜未眠,驚嚇、恐懼、焦慮、悔恨輪番衝擊,使她坐臥不安,痛苦不堪。她覺得自己好好的一個良家女孩,也擁有美國名校的碩士學位,怎麽會變成如此淫賤模樣,居然以陪國內來的土老頭上床為生,而且還跟做賊一樣,天天提心吊膽,根本不敢見人。她怎麽會走上這一條可怕的路?本來她是堅決不肯同流合汙的,最後卻沒有堅持住,實在不應該啊!雖說被大藝術家欺騙,她也可以當做一夜情,怎麽會就此墮落?隻跟老幹爹上床,幫他了結心願即可,她為什麽還會接待後麵那些人?她越想越難受,痛苦的煎熬中,她一再下定決心,一再咬牙發誓,絕不要再做這種生意,絕對不再做這種事情,必須馬上金盆洗手、抽身離開,馬上退職、退房、退學,退出紐約。她大略算一算,也掙下不少錢,雖然以後不可能再享受現在這般豪華生活,但辦投資移民綠卡和到鄉下買一棟小房子的錢已經有了。她想她可以搬到中西部去,到一個誰都不認識自己的小城,嫁一個老老實實的人,安安靜靜地生活。她甚至想到張成棟,對,就是那種有一點小本事的老實人,不會大富大貴,卻也可以舒舒服服過著中產階級的小日子。當然她不會再找張成棟本人,她知道她回不去了。就這樣焦灼一夜,直到天朦朦亮,她已經完全確信自己肯定退出,並且打算一會等王姐一來馬上就向她提出,心才有點靜下來。

 

趙夢琪好像迷迷糊糊打了一個盹,也沒有怎麽睡熟,醒來後感覺精神很不好,也不敢再睡,想起來今天要退職離開,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麻煩要操心,便打算衝一杯咖啡提神,然後立即行動起來。就在這時,她聽到有人輕輕敲門,她心神不定,昏昏沉沉,下意識地以為是王姐,問都沒有問就打開了門,因為樓門口有保安,也因為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的住處告訴外人,而且這裏非常安全,從來沒有出過什麽事,所以她幾乎沒有什麽警惕心。等到她看到來人居然是張成棟時,嚇一大跳,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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