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花(13-05)-- 向上生長

“““他出身優秀,見過大世麵,又誌向遠大,不像那些從底層拚命爬上來的苦孩子,什麽錢都敢收,什麽便宜都要占,最後可能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

 

“““那些自己打天下的女強人不可能不是母老虎,因為你不吃掉別人,別人就一定會吃掉你。”””

 

“““局座掌權愈久,日漸驕橫,越來越把他人的恭維當成自身的神武。”””

 

趙夢琪事件對處長汪廣明的衝擊,並不亞於花癡男和黃美麗。他從此再也無法繼續忍受在美國清心寡欲、與世無爭的平淡生活,再也不想從事謹小慎微並默默無聞的科研工作,終於下定決心回國去奮勇前進、一展宏圖。臨畢業之前,他聯係會見幾個來美國招賢的代表團,表示願意拿到博士學位後回國報效祖國。正好國內經濟大發展,各方麵都極需人才,所以幾個單位都表示積極考慮。他的原單位也向他招手,保證他隻要肯回去,立即給他一個副局級的位置。處長對自己當初所遭受的不公正待遇耿耿於懷,根本不打算重新與這幫鳥人為伍,但他在江湖行走良久,早已經不是菜鳥,對於原單位的這個工作邀請,他既不答應,也不拒絕,而是以此為籌碼,到其它地方爭取更好的職務。此計果然奏效,參加幾場麵試後,他終於拿到一個理想的位置。完成博士論文答辯後,他即啟程返國,開始在新的崗位上做領導及專業工作。想起回國麵試時,他把花大錢咬牙買來的一個限量版國際名牌豪華包雙手捧上,事先還準備了一大通客氣話,害怕麵試官不收,結果人家順手笑納,就像接過一根香煙一樣自然隨便。處長心中感歎,自己在美國越呆越土,越呆越傻,太跟不上形勢,再不回來,以後就永遠回不來了。他感覺國內的環境變化很大,告誡自己千萬小心。

 

從此之後,他的事業發展非常順利,畢竟象他這樣的人才極為罕見。他既有國內基層工作經驗,又有貨真價實的美國名校博士學位,還有改革開放建功立業的出色成績,履曆極為完美。如今國內發展十分迅速,相當重視具有國際知識、眼光和能力的人才,而且他又見多識廣,老於世故,高瞻遠矚,深謀遠慮,所以很快就成為專業及行政骨幹,一步步很快升上去。他也學會因勢利導,穩打穩紮,不搞激烈改革,緩步行遠,最終成績斐然,成為全國知名人物。他在行業內的口碑也相當不錯,畢竟他出身優秀,見過大世麵,又誌向遠大,不像那些從底層拚命爬上來的苦孩子,什麽錢都敢收,什麽便宜都要占,最後可能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他隻拿他該得的那一份,其實已經足夠,而且他能爬的更高,走的更遠,得到的更多。

 

花癡男結婚時,他也以領導幹部兼同窗好友的身份親自前往祝賀。他態度友好,表情莊重,說話謹慎,氣勢不凡,頗有高級官員的派頭。他和黃公公在花癡男身邊左右一站,來場祝賀的所有當地富豪和官員都明白新郎必定身價非凡,因為他的伴郎當中,既有非常成功的商人,又有層次很高的官員,有錢有權,還都是美國回來的,自是神通廣大,前途無量。而土豪也對這個似乎隻會讀書的書呆子女婿更加器重,認為女婿有這樣的朋友,無論自己幫不幫忙,早晚都會成為一個人物。花癡男不再是不諳世事的書生。他也說,你們給我掙足麵子,我老丈人那邊現在都知道我的朋友圈很高端、很厲害。當然處長和黃公公一樣,很清楚花癡男如今坐擁巨大財富,即將成為響當當的國際富豪,再也不是當年那一個看見女人就流口水的小花癡了。

 

處長的太太在美國苦做幾年博士後之後也隨他一起回國,進入一所大學做教授,並為他生下一個兒子。可是跟幹的風生水起的處長不同,他的太太一直很不滿意國內高校的種種非學術習氣,最後實在受不了,隻能帶著兒子回流美國,繼續在美國大學裏當教授做科研。因為處長堅決不肯離國,當裸官也影響處長的前途,他太太又看不慣他的虛假浮滑,兩個人最後友好分手。處長感覺自己對不起太太和兒子,所以離婚時基本上等於淨身出戶,把所有家產都留給他們。當然處長並不會缺錢缺人,其後沒過多久便再娶一個比他年輕很多的小姑娘,幾乎跟趙夢琪差不多大。他的新夫人跟趙夢琪也有許多相似之處,也是個子高、身材好、長相不錯、學曆一般,但她的家庭出身很好,屬於富養長大,並不像趙夢琪那樣野心勃勃,闖勁十足,而是很安於在家相夫教子,享受生活。處長很寵愛他的小太太,因為他經常能在夫人身上看到趙夢琪的影子,而他又更喜歡夫人身上的恬淡安靜。他明白那些自己打天下的女強人不可能不是母老虎,因為你不吃掉別人,別人就一定會吃掉你。

 

處長也一直與“老朋友”局座保持聯係,雖然兩個人現在既不在一座城市工作,也不在一個係統,彼此還是會時不時在線上交流一番。雙方都視對方為可以利用的資源,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會用到對方,而處長如今的官職早已經與局座相當甚至略高。他們兩個人都沒有再提到過那個在特朗普大廈出現過的女孩,好像這件事從來就沒有發生過。圓滑的處長當然明白這種事最好完全忘掉,可是他也知道局座不可能忘掉那個曾經讓他銷魂蝕骨的留學生美女,隻是他不知道局座是否聽聞後來發生的慘劇,不知道他會不會為此感傷。正是他們兩個人,把那個讓人無法忘懷而又孤苦無助的女孩推下深淵。別的事情不是處長可以控製的,但是這筆帳他必須算。他知道其實他也做不了太多,他不可能去舉報,他不可能去拚個魚死網破,他有他的事業、生活和家庭,他無法犧牲自己去做烈士。他的辦法是,隻要聯係上,就是不停地吹捧,給局座戴各種各樣的高帽。他相信得意忘形的人終究會露出馬腳,他更相信絕對的權力會帶來絕對的腐敗,那個在美國用人民的錢享受女留學生的罪人,不可能停止他的步伐。局座掌權愈久,日漸驕橫,越來越把他人的恭維當成自身的神武。處長感覺到局座如此下去,一定會惡貫滿盈,身敗名裂。

 

終於有一天,他聽到局座被雙規的好消息。他想到過這個時候可以站出來揭發局座當年在美國的罪惡,可是他卻並沒有這樣做,因為他不想再次玷汙那個他愛過的少女。他買來一束花,放在辦公室的窗台上,隨後站在鮮花的身旁,默默地抽了一夜煙,默默地告慰那顆永遠不會逝去的心。很多年之後,他仍然會無緣無故地突然想到那一個漂亮可愛的女孩,想起那一個春風激蕩的夜晚。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閉上眼睛,默默地數著自己心髒的悸動。每次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都期望著奇跡出現,一切都是那麽美好,一切都會重生。可是逝去的總歸逝去,時間不可能倒流,他的至愛隻會存活在他心裏,伴他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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