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明白了那些人為什麽要打破,為什麽爭先恐後給小沅介紹對象了。副省長的兒子,誰不想高攀啊?
我問小沅:“你到底喜不喜歡小明?”。
小沅說:“挺喜歡的”。
“那你幹嗎要吹呢?”我有些惱火。
“不是那幫人說有更好的嗎?”小沅雖然嘴上還在找借口,但已經自知理虧,眼睛看著地板,不敢抬頭。
“你是在給自己找對象,還是幫人家找女婿?你喜歡才行,管他別人說三道四”。
我對小沅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感到悲哀。
小沅早就知道錯了,今天鼓起勇氣來了,就做好了被臭罵一頓的思想準備。他需要人重重地敲打,才能好受些。
“你見過小明,說說你對她的印象如何?”小沅想聽聽我的意見,覺得我對姑娘比他了解得多。
“我要是你,早就和他結婚了!”我毫不猶豫地說。
小沅有些震驚,沒想到我會這麽說。他其實很喜歡小明,卻一下子被那些人花言巧語所迷惑,犯下了不可挽回的大錯。
“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麽打破嗎?他們是有目的的”我問。
“我當時不知道,後來知道了。”小沅後悔自己後知後覺。
“是啊,可是悔之晚已”我也很難過。
任何語言都顯得是多餘的了。
我望著天花板,小沅默默地抽煙,兩人就這麽靜靜地坐了很久。
沒找我之前,小沅由於後悔,自責,內疚而折磨的吃不好,三個月來一直睡不好。跟我一說,被我指責一通,他回家反而把心放下了,晚上倒頭便著,睡得很好。我卻一夜沒有睡好。
小沅將小明吹了,我是沒有料到的,心裏受到一些震撼。我對小沅很生氣,也為小明姑娘感到不平,更覺得那些打破的人可惡。不過事已至此,又怎麽辦呢?
直到天快亮,我才迷糊了個把小時。早晨起來,腦子裏閃出一個點子來。洗臉漱口後,騎車到了政府大院。現到食堂吃了早餐,一進辦公室,就給小沅電話讓他下班後來一下。
下了班,我在食堂吃了飯,坐在辦公室等。小沅回家胡亂拔了幾口飯,扔下碗筷就往我辦公室跑。
七點不到,我們已經麵對麵地坐在在辦公室了。
我開門見山地問:“你們吹小明多久了?”
小沅說:“三個多月了”。
我又問:“你知道她現在有沒有談新的男朋友嗎?”
小沅說“我不知道”。
“這樣,不是還有兩個星期就要過元旦了,你給她寄一張賀年卡。如果她不回,那你們就沒有緣分了。如果她回了,你可能還有戲”。
小沅一聽,覺得不妥:“我都把她吹了,她肯定恨我。就算她還沒有新找男朋友,她也不會再理我了。我這麽去找不是我找沒趣嗎?好馬不吃回頭草啊!”。
我有些急了:“你現在考慮起你的麵子來了?那個時候,你怎麽沒有考慮別人的麵子呢?如果你不是很愛她,那就算了。但是你如果很愛她,丟麵子也值得去做,
你就得放下架子才能顯得有誠意。給她寄賀年卡都不敢,那就不可能再談。你好好想一想吧!”
小沅想了一下,覺得我是對的,點點頭說:“那就這麽辦”。
第二天,小沅就去新華書店選賀年卡。精心選了幾張,買下了。晚上找到我,看哪張好。兩人選了半天,定下了一張。臨走時,我說:“你要往最好的方向努力,這就看緣分了”。
小沅說:“那是”。
小沅在賀年卡上寫上:“祝你新年快樂!”,第二天把去郵局將賀年卡寄走了。
寄走賀年卡,小沅心裏一陣輕鬆。反正該做的我都做了,聽天由命吧!
可是過了一個星期也沒有小明的回音,小沅心中又懸了起來。小明收到我的明信片是不是會恨生氣?她會回複嗎?
我覺得小明有三成的可能會回小沅的賀年卡。一般人我也就算了,可是小明是個難得的好姑娘,小沅要是錯過真是可惜。所以才讓小沅放下架子,主動寄明信片。可是一個星期了,小明沒有音信倒也讓我著急了。
我們天天焦急的等待,隻差兩天就是元旦了,我們覺得沒戲了。
正當我們幾乎失去信心的時候,小沅收到了小明的賀年卡:“小沅,謝謝你的賀年卡。也祝你新年萬事如意!”落款是:“小明”。
小沅馬上打電話給我:“小明回賀年卡了!”
我一聽很高興:“有戲!她回賀年卡了,說明她不恨你。但有沒有男朋友還不知道,願不願意再見你也難說。”
“那我怎麽辦?”小沅問。
我想了一下, 說:“你盡快去找上次的那位介紹人,讓他/她去問小明的近況。如果沒有男朋友,就讓他/她轉達你對小明的歉意,和你想和她重新和好的願望。就看老天幫不幫助你了!”
小沅覺得有道理,說:“好的,我去試試看”。
其實小明對小沅印象也很好,而且因為小沅特意叮囑,介紹人沒有將小沅的家庭背景告知小明。所以小明一直不知道他是一個高幹子弟,隻覺得他很樸實,沒有一點架子和傲氣。聰明,能幹,還有一點幽默感,很象一個鄰家大哥哥,覺得和他在一起很愉快。這一點其實對小沅很重要,因為如果人家知道你是高幹,你就很難判斷人家是愛你還是愛你有一個高幹老爸?
那天小沅吹她的時候比較含糊,猶猶豫豫地對她說,自己還沒有考慮好,要點時間想想。小明當時以為真的是他要想想,但當小沅再也沒有聯係他時,她才覺得不對。問周圍的朋友,他們告訴她:這就是表示他和你吹了。她很迷惑,因為她一直覺得小沅和他在一起時都是很高興,怎麽會吹呢?
接到小沅的賀年卡,她又驚有喜,至少小沅還記得她。她不知道她是不是要給小沅回複,朋友都說:這人靠不住,三心二意的,別再理他。可是過了幾天,發現自己怎麽也放不下這件事。老是坐立不安,神不守舍的。忍不住,她還是給小沅回了一張明信片。
小沅打電話給介紹人楊姨,問她小明現在有沒有男朋友時,楊姨有點不高興。說“那麽好的姑娘你這麽說吹就吹了?我不知道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也不知道她還願不願意見你”。小沅隻好說“抱歉,都是我的錯”,反複央求楊姨再去說和。說了半天,楊姨覺得小沅是有誠意的,答應去問問。
過了幾天,楊姨找到小明。說小沅收到了她回的明信片,很高興。當證實小明沒有新的男朋友後,楊姨轉告她,說小沅後悔當時和小明分手,請小明原諒他。
小明很感動,同意再見小沅。
很快,在楊姨的安排下,兩人在春節前又開始約會了。
聽說小沅又和小明好上了,一些過去打破的人又來勸小沅:“那姑娘真的不行,配不上你。我保證給你找一個比她漂亮,聰明,家庭教養好的”。這次小沅再沒有動心,打著“哈哈”敷衍過去。他知道那些人會給他找什麽樣的人來。他絕對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他牢牢記住了他是在給自己找對象,而今生是非小明不娶了。
一天傍晚,小沅帶著小明散步路過,見我在辦公室,就走進來看我。
我們聊起來,當小明知道我是芷江人,變得很興奮。說她媽媽就是芷江人,在芷江讀的書,然後出來工作的。說一定要請我去她家見見她媽媽,說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
我也很高興,小明也算半個老鄉了。怪不得有芷江人的直率,純樸。我馬上同意去見她媽媽。
不久,我就接到邀請,周末的時候去她家。
那天我去了小明家。她住在一個工廠的宿舍樓裏,樓有些年頭了,有些破舊。他們家是兩室一廳,家裏有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弟弟。
他媽媽大約50多歲,和藹慈祥,笑眯眯的樣子,一看就是做老師的。對我一見如故,拉著我的手在沙發上坐下。然後我們聊起了芷江。
原來她媽媽五十年代在芷江讀書,是芷江師範畢業的。我們家是六十年代初才去的,我爸爸就是那時當的芷江師範校長。但她那時早已畢業離開了,所以她不知道我爸爸,但她說的很多老師我都認識,有些還非常熟悉。比如周子厚老師,芷江的最有名氣的中文老師,當年教過她。
我告訴她,因為周老師曾經在《中央日報》做過編輯,文革時被紅衛兵批鬥,掛牌子,強迫做體力活。改革開放後,他複出先在芷江一中教語文,是芷江縣最早被評為特級教師的人。後來周老師調到懷化師專(懷化學院的前生)教中文,是中文係的頂梁柱。
還有其他一些老教師,她提到的我至少有一半知道,我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她很高興能從我的口中知道那些老師們後來的情況。
我們也談到芷江古城,過去的石板路,城牆,城門,河西黃家街,鍾鼓樓,飛機坪。有些還在,有些撤除了,比如城牆,城門,鍾鼓樓,都沒有了。青石板路隻有河西黃家街還保留著,一起保留的還有那些老樓,裏麵現在都住有人。還有芷江的特色菜,象芷江鴨,社飯,和其他小吃。我們越說越興奮。催了幾次,我們才暫停聊天,上桌吃飯。
小沅雖然來了,哪裏插得上話,就去廚房幫廚去了。
小明爸爸很能幹,做了一桌好菜,其中就有芷江特色菜。
小明媽媽從芷江師範畢業出來工作後沒有再回過芷江。小明也隻聽媽媽多次提起過芷江,但從沒有去過。見媽媽今天第一次和芷江人聊天,這麽愉快,她也很高興。
總之,這是一家非常實在的人,也是有文化有品味的人。這樣的人靠譜,小沅有福氣。
我覺得這次離喝他們喜酒的日子真的不遠了
春天過去了,大院裏的樹木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知了鳴叫,一切都生機勃勃。
隨著驕陽變得柔和,秋天來了,收獲的季節到了。
踏著秋風吹落的樹葉,小沅下班後,興致勃勃地專程到我辦公室給我送來了一張大紅請帖,請我參加他和小明的婚宴。
婚宴是在一家不太起眼的餐館舉行的。出乎我的意外,一共才三桌人。除了雙方父母兄弟姐妹,就是一些象我這樣的朋友。他們一定是沒有告訴任何人,不然以他爸爸的名氣,幾十桌也打不住。
我和介紹人楊姨被安排和新娘,新郎一桌。同桌的有小沅的爸爸,一個和藹可親,樸實無華的老領導。我在小沅家見過他兩次,他老家在洞庭湖畔,我媽媽老家也是洞庭湖區,雖然不是一個縣的,但他說話的口音很像我媽媽,讓我覺得倍感親切。小沅的媽媽,滿臉喜氣洋洋的阿姨,今天也容光煥發。還有小明的爸爸媽媽,樸實無華的基層幹部和溫文爾雅的工廠子弟小學老師,對我笑著打招呼。
我不知他們是把我當成“紅娘”呢,還是親密朋友呢?想起自己還是王老五,我不
由得暗暗笑了。心裏想,誰來做我的紅娘呢?
沒有儀式,沒有司儀,有人問小沅爸爸要不要講話,他擺擺手說不講了。於是由雙方最好的朋友站起來說了一些祝福的話,接著兩個新人說了一些感謝大家的話,然後開始吃飯,喝酒,聊天。
小沅小明都穿得很得體,很漂亮,神采奕奕,坐在正中間。雙方的父母分別坐在自己還孩子一邊。小沅爸爸雖然是高幹,小明父母隻是普通幹部和老師,但他們似乎很合拍。小沅爸爸過去工作過的Y縣,離芷江不遠,他去過芷江。所以他們之間是有很多共同話題的。看得出來,小沅的父母也很高興,至始至終笑容滿麵。他們都是非常開明的父母。
“樂維,我倆敬你一杯!”,我一抬頭,見戴著大紅花的小沅和小明正端著酒杯站在麵前,臉上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我趕忙站起身,端好酒杯迎上去。
“我們真要好好謝謝你,沒有你就沒有我們的今天!”,小明非常真誠的說。
我一聽,知道小沅向小明全部“坦白”了當時自己是怎麽“花心”犯錯,又怎麽挽回了這段感情的經過。
後來我調離辦公廳,去了商檢局,交往就很少了。知道他們生了一個兒子,生活得很幸福。
2006年我第一次回國,小沅專門派人來接我。兩口子在酒店專門設宴招待我,但一桌就我們三個人。他們是有意為之。因為這樣我們都能放鬆,不會有別人在場而很多話不好說。遺憾的是沒有見到他們的兒子,說是去了夏令營,不在家。
小明打扮得比過去洋氣一些,仍然開朗大方。小沅胖了一點,還是那麽話少。他已經是副廳級幹部了,但仍然很樸實,憨厚。
我們聊了很多。過去,現在,孩子,雙方父母,各自的工作,我的美國生活,他們的婚後生活,和各自的毛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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