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歲月----工農兵學員生活回憶---(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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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Cultural Revolution Years ---- The Reminiscences of My Workers-Peasants-Soldiers -Students’ Life from Autumn1973 to Spring 1977 (134)

 

照片為西南師院校園及北碚城區的照片   攝影:清衣江

 

至今四十多年過去了,毗鄰我們“開門辦學“中學的那座小鎮的這幅畫境,猶然清清楚楚蘊繞在我的腦際:天色甫明,如遇上趕集天,這天必是如此,這時必有一般載菜籽油,載米,載雞鴨鵝,載牲畜到殺房去的二手推的獨輪小車,------我們至今稱之為嘰咕車,但一般都稱它為雞公車,這叫法不免太誇張了一些。---農民們從鄰近的鄉下推進城來,沉重的車輪碾壓在紅砂石板上,車的軸承被壓得放出一派很和諧很悅耳的“咿咿呀呀!咿呀!咿呀!”的但卻又是很重複而單調的聲音。

 

從鎮中心的那條街走出來,雖然還要走幾條和鎮裏差不多同樣的街,但越朝鎮外走,才能看見街兩邊的店鋪越見稀少,越往前走,看見路兩邊呈現出的是廣袤的田野,路上鋪滿了甚厚的塵埃。田野上散布著由一蔟簇樹林或竹林環繞著的農家,然而我們在此接觸到的是那種與城市迥然不同的氣息,這已令我們這些一年難得有幾度出城,而又極喜愛富有鄉野趣味的人,對此高興得有些恍惚起來了。

 

啊!當你走出小鎮才發現鎮外的天那麽大!地那麽寬平,那麽遼闊!田野上一望無際的油菜花是那麽黃香!小麥那麽青!清澈見底的公社灌溉渠水,那麽流!流得漍漍的響,並且那麽多的竹樹林!遙遠的地平線上橫抹著一片山影,真有趣!

 

不過小鎮街上也有一些較為可觀的飯鋪,與鎮外飯鋪情形全然不同了。例如興順號飯鋪是鎮上數一數二的,有好幾十年曆史的一家飯鋪。菜品顏色及味道甚至還能與大城市裏的一般飯店相比,尤其是乳豬做的東坡肉,用乳豬煲汁的鹹豬手,山林野豬做的東坡肉味道堪稱一絕。比鎮上任何一家飯鋪所做的都要好。餐館門前不知從哪一座山嶺孤墳裏麵跑出一隻野豬,味道也堪稱一絕。

 

-----大白天,載我們的車子不開燈,在公路上奔跑。戴老師不作聲,他坐在車廂右邊的角落裏,好象閉著眼在養神。我默默地站在車子的護欄旁邊望出去欣賞沿途風景。忽然陣陣寒風吹來,從卡車上,傳來一陣歌聲,清澈婉轉,分明是女同學的生息。側耳聽時,隻聽道:

草原上的紅衛兵見到了毛主席

我們是毛主席的紅衛兵

從草原來到天安門

無邊的旗海紅似火

戰鬥的歌聲響如雲

... ... ... ... ... ... ... ...

 

 

我不由得很好奇地想知道這是誰在唱歌?我側過頭來看了一眼,原來是楊同學在唱歌:她在唱當時流行的一首歌曲《草原上的紅衛兵見到了毛主席》。

 

她的臉色和聲音告訴我一件事:她心情舒暢。我也看得出來她動了真感情。這歌詞寫得樸素而生動,歌曲聽起來也悠揚婉轉。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這首歌的詞和曲是誰創作和譜寫的,就覺得這首歌很好聽。

 

... ... ... ... “”她的歌聲清脆。嘹亮,反複地唱了又唱。唱一句,同學們讚賞一聲,唱到後來,歌曲快結尾的時候,她拖長了聲音,歌聲漸漸低遠,漸漸消沉,漸漸寂滅了。同學們聽歌的意識漸漸朦朧,讚賞的聲音也漸漸歸於沉靜了。

 

車子已經駛離梁平縣城離開平壩地區進入山區了。前麵的路在我眼裏顯得更模糊了,我隻看見車子沿著山路在轉彎。樹枝忽然伸進車裏來,馬上又被奔跑的車子拋到後麵去了。我們車子駛過一些農家。

 

大樹蔭下,那些農民用稻草蓋屋頂用土磚砌的房屋都是完好的。門前栽種的竹林長勢正好,院內的幾棵杏樹安閑地立在那裏,屋頂上蓋的稻草看起來還比較新,應該是去年水稻秋收後才換上去的新稻草。車繼續行駛了一會兒,我又看到公路邊的一處農舍,一個小孩正在屋門前玩耍,說了一句:“今天路過的車子還真不少!”

 

我們的車子接連追過了好幾輛卡車,繼續往前跑。可是車子轉一個彎,就覺得眼前突然開闊了。除了幾棵葉子稀少,樹枝斷折的桉樹,和幾座青瓦蓋的農舍外,前麵是一大片翻耕過的農田。還有不少穿著各色衣服的社員,有中青年的男人,女人,五六十歲的大爺,大娘和十多歲的男孩,女孩正在那地裏勞作。

 

車子開過了一段平壩上的公路,穿過了一片樹林,車子已經行駛了好幾個小時了,現在該是吃午飯的時候了。司機同誌馬上開快車朝前飛跑,他嘴裏還在咕嚕:

 

“現在,老師,同學們的肚子也可能餓了,是該吃午飯的時候了,我就得趕緊跑快點到前麵小鎮的一家趕集街上的飯館停下來,好讓他們進餐。”

 

 

 

 我還沒有看到前麵的那個鎮上趕集的小街。可是車子順著公路連彎都沒有拐,穿過一帶樹林,很快就駛進了一條鎮街上的一家飯館前麵便停了下來。這條鄉鎮的趕集街的街麵,早前是石板鋪的,現在自然是用柏油鋪路麵了。街兩邊停了不少運貨的卡車,這些貨車上的司機都是跑長途運輸的司機。他們在行駛途中特意把車開到這條小街上的這家飯館麵前停下來進午餐的。

 

這家餐館算是這鎮子上的一家比較可觀的飯館了,它在街的南麵,也是一家雙開間鋪麵的飯館。剛修建時是用黑漆漆過的,還一定漆得很好;如今被日曬風吹雨淋,黑漆隻剩了點痕跡,但門枋,門欄,鋪板,連裏麵一條長櫃台,還是好好的並未朽壞。

招牌是六個大字:“鄉村風味飯館”,過去生意一定很興旺;如今招牌字雖不輝煌,但它的聲名,知道的卻多。這家飯館是鎮上數一數二,有好幾十年曆史的一家飯館,從上世紀民國四十年代末開張到經過新中國成立初期發起的農村土改運動,成立集體合作社,推動農村走社會主義農業合作化的道路,掀起的公私合營運動,大躍進,人民公社,四清運動直至文革這全部的曆史時期它都經曆過而且幸存了下來。

 

它的菜肴的品色與味道自然不能與城內一般大飯館相比,但在鄉間,總算上乘了。尤其是炒的各種鄉村風味菜,比這條街上任何一家飯館所炒的都要好吃。它還賣各種便宜的白酒,比如紅薯酒,甘蔗酒雲雲。但賣的酒沒有摻水。做的是誠實生意。

 

飯館之內,一張長方形櫃台之外,尚留有很大的空間,擺了十幾張極結實,極樸素的柏木方桌,這是預備趕集天能多安排顧客就坐的緣故而擺設的,不趕集的閑場時候也多有熟客常來坐坐。

 

等我們這輛卡車在這飯館麵前挺穩當後,司機才從駕駛室上跳下來,走到車子後麵打開擋板,

 

他對我們說:“請同學們下車時小心一些,別從車上摔下來!”

 

我們先從車上小心地下來。張老師也跟著從駕駛室下來了。我們一行人走進這家飯館,

 

一位笑眯眯的年輕堂倌迎上來說:“老鄉們,你們一路上辛苦了,歡迎你們光臨我們飯館用餐。我是專來接待你們的。好---請到裏麵坐。”

 

他把我們引到裏麵圍繞著幾張桌子擺放著的椅子上坐下來。待這堂倌正想問我們點什麽菜吃時,一位同學心裏疑惑了起來,便問道:“老鄉,如果,我沒有糧票能吃飯嗎?”

 

這堂倌回答得很機智,他說道:“老鄉們,你們完全不用為此事擔心,沒有糧票也照樣能在我們飯館吃飯,隻是你們需多付一點糧票錢就行了,錢也不多,價格不貴。哦,還有。在目前而今眼目下,糧食供應短缺已經沒有象前幾年困難時期那樣顯得突出了,“

 

“我覺得這種艱難困苦的狀況好象是從一九六四年初就開始逐漸好轉了。而目前這種由五十年代末的饑荒引起的對國內大好形勢發展不利局麵在我們這裏正在極大地得到改觀。“

 

這問話的是曾擔任川中丘陵地區某縣某公社某大隊的黨支部書記被推薦來上學的我班的一位同學,他隨身帶的錢,糧票也不多,這頓飯又是不能報銷的;但即使他叫一餐飯吃了,無錢和糧票付不起飯錢了,這沒有什麽關係,同學們也會通挪著替他把飯錢付了的,這就更不用說了。

 

這家飯館賣的暈菜無論是炒,煎,烝,煮,燉,都是五毛錢一份,但炒或者涼拌素菜要便宜一些,大抵上是三毛錢一份。這家飯館吵鬧聲音的高潮,在午餐時達到頂點,之後便慢慢降低下來。

 

這條街上也居然有三四家飯館,而這家飯館掌勺廚師是梁平縣人,頗能炒幾樣菜,如生爆鹽煎肉,回鍋肉,肝腰合炒雲雲,但都不及成渝兩市雲集市區的大飯館有名。

 

我們點過菜後不久,廚房裏的廚師馬上開始動手烹飪我們點的菜。他正高高挽著衣袖,係著圍裙,站在灶前,一手提著鍋鏟,一手拿著一盤切好的生肉片;鍋裏的菜油已燒得熱氣騰騰,看樣子是熟透了。

 

“嘩啦!”肉下了鍋,肉上的水汽,著滾油煎得滿鍋發出嘶嘶的聲音。廚師的鍋鏟,很靈活的將肉翻炒著,一麵灑鹽,放料酒,調料,舀一大勺豆瓣醬放進鍋裏。和著肉片和青蒜苗快速翻炒後,就將炒好的鹽煎肉起鍋裝盤,擺放在灶台旁邊的案板上,等著堂倌給客人端上桌去。

 

接著,堂倌就陸陸續續從廚房給我們端來了每個人點的飯菜。我吃的是一份青蒜苗生爆鹽煎肉和一碗半斤的米飯。

 

坐在我旁邊的鄭同學端著飯碗,右手握的一雙筷子從他麵前擺放著的一盤肝腰合炒中夾起一片腰片放在飯碗裏,忽然向我歎道:“我們這餐飯,也是我進校以來,吃到的最美味的一餐飯,近來的場合,咋個感覺有點不一樣啦... ... ... ...”他說完這話,突然發出了一陣笑聲,一直從我們桌麵上傳開,好像正講著一件什麽可笑的故事一樣。

 

大家這餐飯吃了快一個小時左右,直到中午兩點鍾進餐畢,之後,我們一眾人都各自付了自己的飯錢,就要散席離開這飯館了,飯館裏還剩有幾桌人正在進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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