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下川町男寵裝君子
上野市女高鬥校花
詩曰：花般少女愛初萌，
人海茫茫涉未深。
緣分有時從天降，
冥冥因果約此生。
又曰：少女天真爛漫心，
豈堪塵世穢汙侵？
欲知傷害如何痛，
猶似眼睛被刺針。
山中英子的新的學校，是上野市女子高校，她轉入高中部一年級。上野女高出美女，活躍在日本影壇的山口惠子，酒井真理子，鈴木宏美等多名最具人氣的女演員都曾是上野女高的學生。上野女高還有一個很有名氣的校寶，那就是馳名全日本的百年櫻花。走進校園，滿眼櫻花樹，校舍掩映在櫻花樹中。每到春天，校園內一片花海，美不勝收。
山中英子剛從校務室辦完轉學手續出來，還沒一頓飯工夫，她到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校園。
“新來了個大美女！”
“鬼頭法子第一校花的寶座要被奪走了！”
“新來的那個美女叫什麽名字？”
“聽說是佐藤校長的親戚。”
“她是哪來的？”
“仙台那邊的”
“騎自行車來的，她家就在附近的長崎川邊，是那棟很立派的像皇宮一樣的大宅。”
“將門之後啊！”
“長的像法子，不是我們的校花鬼頭法子，是酒井法子，那個讓日本男人夜夢的演員法子。”
“我們的校花鬼頭法子可是占據兩年校花寶座的呀！”
“這回要自動退位了！”
“讀一年級的，多大？十六歲了吧？”
“才十四歲。”
“怎麽比正常的都早了兩年進高一啊？”
“聽說在小學跳級兩次。”
“跳級兩次？這這這，也太厲害了吧？”
“學霸！真正的美女學霸呀！一定是校長挖過來的。”
“將來一定也是名響天下的演員。”
“。。。。。。”
山中英子剛才辦理入學手續的時候，有幾個女生也在辦公室裏。她在教室裏上了一堂課出來，全女高的人都知道她的到來。
對於上野女子高校高三年一班的鬼頭法子來說，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山崩海嘯。她的心像被貓爪抓撓似的疼痛難受。下課鈴一響，她就衝出教室。她的身後緊跟著她的十三太保————十三個追捧她的，任她發號施令的追隨者。
鬼頭法子是混血兒，父親是英國人，母親是日本人.她英國人父親在她母親的田地裏下了種之後就棄耕了。她成了芝麻地裏摻播綠豆--*****。她母親撫養她長大。單親環境下成長的她，心地狹隘蠻橫不羈。她長得高挑美麗，頭發不燙自卷，特別是那引人注目的西歐人鼻子，高挺筆直，隻遺憾上唇太薄，少有笑容，一臉的冷漠高傲。
在山中英子還沒來之前，她是全校排名第一的美女。她漂亮，但心地狠硬，善於拉幫結派，營造勢力，形成了以自己為中心的美女王國。排在她後麵的幾個漂亮女生都被她欺負淩辱，收拾得服服帖帖，唯唯諾諾。
鬼頭法子衝到一樓的一年級部。她站在樓角邊側，瀟灑地舉起右手，大拇指和中指一碰，啪的一聲脆響，十三太保領命，直衝向山中英子。
下課了英子正要去趟洗手間，看到突然出現的把她團團圍住的陌生麵孔們，不解地看著她們。
“美女，我們校花叫你出去一下。”
英子疑惑地閃著眼睛：“什麽？校花？我不認識！”
話音剛落，後衣領就被人提起，兩手也同時被人用力拽起。。。。。
十三女太保不容分說，連推帶搡，把山中英子推到教室外，來到樓房西側少有人來的處所。
鬼頭法子看到山中英子，妒火瞬間衝上腦門。山中英子真的美的不一般：五官精致，氣色純然。比那個男人們夢中情人的女優（演員）法子有過之而無不及。自己雖然也美，但東西方雜交的美隻能說是不一樣形式的存在。跟純正的東方之美還是有一定的差別。況且自己有一個絕對的硬傷---上嘴唇薄的隻看見臉皮而不見嘴唇。
鬼頭法子單獨一個人的時候，也是很受看的，金色卷發，白皙皮膚，高挺鼻子。她的美突出在她的鼻子和頭發，跟山中英子的美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更不能站在一起相媲。俗話也說：世界上的東西，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在山中英子麵前，鬼頭法法子相形見絀，遜色太多。就像微亮的貝殼放在光芒四射的珍珠旁邊；又像顏色單薄花姿一般的花兒媲美漫天彩雲一般綻放的櫻花。
“整過容吧！”鬼頭法子盯著山中英子，冷冷地問。
山中英子靜靜地對視著鬼頭法子，不語。
“心虛了吧？！現在隻要有錢，醜八怪也能整出好看的樣子來。隻遺憾臉皮底下充填的都是化學毒品。到時毒性發作，滿臉潰爛。”鬼頭法子毒舌亂吐。見山中英子怒視著她，很是自在。又道：“動了幾刀？花了多少錢？老實招來！”見山中英子仍然怒視不語。繼續口誅：“動過刀，打過玻尿酸的假貨！”
“哈哈哈！原來是整容整出來的假貨！”鬼頭法子假戲真做奸笑起來。
“假貨！假貨！假貨！假貨！”十三太保齊聲附和，聲浪在校園裏播散回蕩。
這上學的第一天，就遇到這種意料不到的事情。山中英子在團團包圍中麵對欺侮，膽怯心悸，不知如何脫身，擺脫困窘。
隻見鬼頭法子又啟動她的薄嘴唇：“最討厭這種不美裝美，動刀打針的把自己整出個人模鬼樣的。像我這樣天生的卷發，純天然的挺鼻，你做夢都想吧？！”
說著，鬼頭法子用手梳了自己的頭發，又用食指點著自己的鼻子。輕蔑地睥睨山中英子：“假貨！鼻子裏鑲了仿骨架子吧？！原來肯定是扁鼻子，架高的！”
山中英子受不了如此公然的塗黑抹白的侮辱，忍不住反駁道：“才不是！”
“喲！心虛了？還敢狡辯！”鬼頭法子手一揮：“給我上！捏鼻驗證！”
話音剛落，十三太保蜂擁而上，把山中英子按在牆上。又似群狼撲食。有道是：七手八腳拳錘齊至；七嘴八舌口汙盡噴。山中英子的鼻子被捏得通紅；臉頰被擰的發紫；頭發被抓得淩亂；下身被踹的傷痛。
山中英子雙手抱住臉，弓著身子。她無法抵擋暴雨般而至的拳腳和汙言穢語，她痛苦地蹲下。
“停！”鬼頭法子令行禁止。眾女放開英子。鬼頭法子道：“今天先給你這個假貨一次小教訓。以後每天都得在鼻頭上點一點眼影，讓大家識別你裝了架子的假貨鼻子，還得把頭發弄散遮住你的臭臉。別讓我再看到仰著整過的灌注了玻尿酸的屁臉！看到就惡心！姐妹們給這個假貨的鼻頭上眼影！”
早有一隨從女生亮出紫色眼影膏，往山中英子的筆尖塗去。
山中英子本能地俯下臉，埋在雙腿中間。卻被抓住頭發，幾個人強有力地把她從地上拽起，頭被按住在牆上。一個很矮的滿臉冷酷的女生踮起腳，認真地一筆一劃在她的鼻子上塗鴉。
個子矮小的女生完成了她的傑作，兀自拍手道：“多像黃土堆上麵一塊凸起的石頭啊！”
眾女生轟然笑起來。然後，一哄而散。
山中英子悲傷的蹲在地上。她完全沒有料到，在這所馳名的上野女高，在她轉學來的第一天，就遭遇野蠻欺負。她本來是不怕被人欺負的，她七歲之前，她的父親曾經教過她柔道搏擊，雖然她沒有持之以恒日日習練，但對付一兩個人還是敢於應戰的。可是，麵對十幾個對手，她也隻有挨打的份了。
上課鈴響了。她站起來，快速地往洗手間跑去。她把筆尖上的眼影洗淨，又整理了頭發。看鏡子裏臉上被擰的地方紅色未退，沒辦法，她隻能硬著頭皮走進教室。還好嚴厲的國文老師看著遲到了匆匆低頭跑進教室的她並沒有責問。
山中英子頹然地坐在座位上發呆，她的心情還在悲憤中沒有回轉過來。
她突然發覺全班的同學都轉過頭來望著她，又聽到國文老師喊她的名字。她心慌意亂地站起來，不知道老師為什麽叫她。她茫然地看著老師，見老師注視著她，又低下頭，默不作聲。
“山中英子，請你回答。”年齡四十歲左右，留著短發，架副黑色邊框近視眼鏡的女教師石井良子看著英子，她耐心地等著。
“哦！哦！真的很對不起！是什麽問題呢？我沒聽清楚。”山中英子羞愧地低下頭。
“上課要注意聽課哦！不要人在教室，心在操場。我看你心不止跑到操場，恐怕已經環遊世界一周了！”國文教師說完，有人嗤嗤笑出聲來。
“山本惠子，你來告訴山中英子剛才我提出的問題。”
山本惠子應聲站起，用清脆的聲音答道：“俳句、短歌是什麽？和漢詩有什麽區別？”
“對，是這問題。山本良子，請你回答這個問題。”國文老師撇開山中英子，叫山本惠子回答。
“對不起！老師，我不懂。”山本良子聲音低了下去。
“那麽，伊藤由美子，你來回答吧！”石井老師又叫了另外一名學生。
“老師，俳句，俳句就是三句詩。短歌，短歌就是歌曲。漢詩是中國的詩。它們的區別就是前兩個是日本的。後一個是中國的。”伊藤由美子總算回答了。
“還有誰知道？懂得回答這個問題。”石井老師期待的眼光掃了全班一遍。
全班鴉雀無聲。
“老師，我知道。”山中英子平靜地道。
“喲喜！（好）。那就請你回答這個問題吧！”石井老師看著英子。
“俳句，短歌是日本傳統的文學形式。而漢詩也叫作唐詩，則是中國傳統的文學形式。最早有記載的是《詩經》，發展到唐朝，也就是我國的平安時代，詩的格式趨於完美，詩的造詣已上巔峰。出現了杜甫，李白，白居易等一大批創作許多優秀作品的詩人。也是在那時候，漢詩傳到日本。以空海和尚為代表的去中國留學的學子們把漢詩大量在日本國內推廣。從此，漢詩便在日本紮根並發展。
“俳句的格式是五、七、五句式。起句五個字，中間承句七個字，最後結句五個字。短歌隻是相對於長編大論的篇幅而言。它短小精悍，沒有字數限製，屬於唱詞。類似於中國的詞，也有各各種詞牌。漢詩呢？是所有文學形式中格式規定最嚴格的一種文學體裁：有五個字組成一句，一首詩四句的五言詩，也叫五言絕句；一首八句的五言詩叫做五言律詩，簡稱五律。有七個字組成一句，一首詩四句的七言詩，也叫七言絕句；一首八句的七言詩又稱七言律詩，簡稱七律。也有更多句的五言和七言律詩，叫做排律。律詩的三四兩句和五六兩句還得要求嚴格的對仗。絕句的第二第四句，律詩的第二、四、六、八四句的最後一個字要求押韻，也就是說要使用發音屬於同樣聲調的字。
“中國的文字，每個字的發音基本上被分為平聲和仄聲兩個聲調，因此，在每一句詩中都要求第二字第四句第六字，平聲和仄聲要間隔開來。比如，第二字是平聲的話，那麽第四字就得仄聲，第六個字就是平聲。如果第二字是仄聲的話，那麽第四字就得平聲調，第六字就是仄聲。為什麽要求第二第四第六字要平仄聲相間呢？因為在中國，用詞的習慣多是兩個字或四個字，第二和第第四第六是詞匯發音的節奏點。這樣吟誦起來就感到音調抑揚頓挫節奏感強烈。”
“實夠酷九指！（日語發音，意為非常棒！）山中英子，俳句，短歌，漢詩這三種中日兩國的特有的文學形式，你能就其形式各舉一個作品嗎？”石井老師語氣非常的輕快。她的臉洋溢著微笑。
“好的，老師。”山中英子的語調也變得自信而流利：“俳句：青蛙躍池中，水麵春波輕蕩漾，聲響晨霧濃。
“短歌：春暖三月天，彌生的櫻花爭相開；春風徐徐舞翩翩，歌音風捎遠，和服留花香。
”漢詩：絕句例子，五絕： 七絕：
《登鸛雀樓》 《早發白帝城》
唐。王之渙 唐。李白
白日依山盡， 朝辭白帝彩雲間，
黃河入海流。 千裏江陵一日還。
欲窮千裏目， 兩岸猿聲啼不住，
更上一層樓。 輕舟已過萬重山，
律詩例子，五律： 七律：
《長歌行》 《雜感》
漢。樂府 清。黃景仁
青青園中葵， 仙佛茫茫兩不成，
朝露待日曦。 隻知獨夜不平鳴。
陽光布德澤， 風蓬飄盡悲歌氣，
萬物生光輝。 泥絮沾來薄幸名。
常恐秋節至， 十有八九堪白眼，
焜黃華葉衰。 百無一用是書生。
少壯不努力， 莫因詩卷愁成讖，
老大徒悲傷。 春鳥秋蟲自作聲。
“十八辣蜥蜴！（日語音，意為非常的了不起！）山中英子，你掌握的非常好！這比較文學是高年級的課程內容，不懂得回答是正常的。今天老師是測試一下同學們的課外閱讀掌握的知識水平。”
“謝謝老師！其實。。。。。。”山中英子欲言又止。
“恩尼歐納庫，逗無走！（不要顧慮，請講）”石井老師鼓勵道。
“嗨！其實，其實這個問題我在小學的時候就懂得回答。”山中英子有點害羞。
“是嗎？是這樣嗎？！是這樣啊！”石井老師驚訝地望著她。
第二天，山中英子上學。她騎著自行車，快到學校的時候，她突然覺得她的自行車好像被魔法定住似的踩不動了。她跳下車，見昨天那幾個欺負她的女生用手拽住她的後座架子。
“你們幹嘛？！”山中英子憤道。
“幹嘛？你說要幹嘛呢！”自行車道旁的樹邊轉出鬼頭法子的身子來：“假貨！你是不想長記性了是吧？昨天沒聽進去我的話嗎？忘記塗眼影在鼻頭上？喲！頭發還梳得像排韭菜似的。”鬼頭法子陰陽怪氣道。
“我不認識你，也沒惹你，為什麽這樣對我？！”山中英子勇敢地責問鬼頭法子。
“就因為你不認識我，所以不了解我。我的眼裏容不下沙子，最容不下假貨在我麵前晃來晃去。更容不下去什麽呢？更容不下把我的話當成一陣風吹過。”說到這，鬼頭法子突然變化聲調，高聲喝道：“女將們！給她上妝！”
這次山中英子已有了思想準備，她雙手放開自行車，鎮靜站立，怒視鬼頭法子：“不要欺人太甚，我不怕的！”
矮個子的女生最先衝過來，結果被山中英子順勢一抓，摔倒在地。見此情景，這幾個習慣打架的女生一擁而上，一個從後麵死勁抱住山中英子的腰，兩個拉手，另外兩個各抬起山中英子的一隻腿，把山中英子整個人抬起，扳倒在地。
被摔倒的矮個子女生立即靠近，把事先準備好的眼影膏亂塗在山中英子的鼻尖上，狠狠的出了一口氣。另外的人把山中英子的頭發抓散。完事後，一夥人大笑跑離。
山中英子立起身，先攏了攏散發，又拍拍衣褲。她看了看附近沒人，便往回騎了一段路，來到川邊，沿著台階，下到水邊。她蹲下來，清清的水映現她的臉，她看到水中的臉，鼻尖上有一團黑影。她用雙手掬水，衝洗鼻子。洗了一會，她停下來，待水沒有波紋了，再往水中看去，筆尖上的黑影消失了。她用手帕擦幹了臉。然後深吸一口氣並長長地呼出，她登上川邊斜波，推著自行車步行。
山中英子非常氣憤鬼頭法子和她的一夥野蠻的女生。這樣的肆無忌憚欺負她，實在無法忍受。聰明的她當然知道鬼頭法子是因為嫉妒她的長相。長相都是父母給的，是天生的。總不可能為了不被嫉妒和欺負而把自己的長相變醜來迎合嫉妒者心思。再說好看的麵容誰不喜歡有呢？
一路上她心事重重，不知道怎樣應對這樣的局麵。
一整天，她的精神都無法集中，老師在課堂裏講了些什麽？她根本沒聽進去。她‘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苦悶極了。
此後，山中英子上學都是繞道。避免遇上鬼頭法子。放學時，總是趁人流蜂擁而出的時候離開學校。她的眼睛搜索著人群，隻要看見鬼頭法子一夥人，她就避開。她提高警惕，提心吊膽。除了在上課她才喘口氣。一旦下課，她就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心蹦蹦地亂跳。
這樣過了兩個禮拜。鬼頭法子再也沒有來找她。她不安的心有些許的鬆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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