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讀曆史
秦始皇的事業,文宣的說法叫一統大業。關起門來說的話是權力換個法分配。諸子百家的大部分,是弄不清文宣和私房話之別的饒舌。其中,法家清醒度見好罷了。
商鞅申不害韓非李斯,多說私房話。所以雖狠和恨,但真,不裝。
其餘各家,糊塗蛋一堆。
法家之法,是家法。執行得好的,就是個忠於主子的酷吏。好在他會明明白白地說:我隻是照主子說的做,不儒道墨農那般“都是為你好”的裝。
秦始皇之魅,在就一副虎狼相,愛看不看。毛想學,可惜沒個喉頭,說話尖聲怪氣,還沒個胡子,吃得最大的苦是,行軍路上的飯不好吃,屎不好拉。表裏的貨色夠不上。
讀中國曆史,喜歡讀狠角色,毒模樣,愣頭青,死腦筋。豬八戒背媳婦,魯智深拳打鎮關西,張春橋在法庭上一聲不吭。怎麽怎麽也算讀到個東西。
法家如斯,算得上一樣這般的東西。
《大秦賦》看得尤為來勁處,一是殺二十七個死諫善待趙姬太後的大臣時,秦始皇的廣袖一揮;二是他於趙探訪時“六百石以上的士人及王室,斬”的怒吼;三是處置郭開的輕輕兩字“烹了”。雖凶狠,尤真實。凶相常常是所有相中最見真章的相。以為。
封建是個綱,郡縣是個目。要義在封。封諸侯和封有空降省委書記,區別何在?故,不以為秦始皇的專製是原碼。周棄井田而立封建,才是原創。
封諸侯,是有財一家發;立郡縣,是有財大家發。誰執財政?仍是一家之長。
自周至今,中國人想不出拿這家長怎麽弄的法子。
陳寅恪對唐代政治的研究表明,南軍北軍的位置,調動,才是唐政治的三寸。高華的研究無意間透露一機密,毛澤東自從有了康生,風光不與往日同,任何人的生殺予奪盡由康生對毛一人負責。九.一三事件說明,八三四一部隊在握,才是“黨從勝利走向勝利”的keywords 。
都說“體製問題”“要推倒這堵牆”,誰管束逼李文亮簽訓誡書的警察?封你的微信號你去哪兒能問得明白?你敢去打破沙鍋問到底?
獄卒敢肆無忌憚地逼供訊之下,不可以懟中國人慫。倒是對隻盯著法官貪汙,警官收賄而不去呼籲警察手下留情,不得虐待囚犯的,應翻他們個白眼。總以為,所謂體製改革的希望在於,警棍不可以想怎麽打就怎麽打。
五馬分屍,“烹之”的法子是怎麽想到的?倒立裸婦以陰禦敵的主意誰出的?收槍斃的子彈費,是哪個幹的?輪奸張誌新和奸呂後屍的行徑,為什麽一而再,再而三?
反右時,就是揭發的人當道;文革裏,口號越左越得勢;時下的封網封號盡為決策者所為?
在中國住久了,深感處處都有怒目相向的陳勝吳廣,哪哪都有人肉搜索的陰陰毒毒。他們肆虐時,稍有良知的不是被嚇呆了,就是害怕了。這重散漫於中國社會中的暗流,不比放在桌麵上的專製好一點。不然,張誌新的脖子上怎麽會有勒緊的繩索?把幾十人推下天坑,為什麽能得以執行?
“判處死刑,立即執行”的判詞高亢,聽到自己渾身發緊;看到死刑犯遊街,這殺一儆百那“百”裏,你我他俱在。當知青時看到過用挖地的鏟子打群架的,自己嚇得腿軟.... 這些沒有license 的警察,把專製之監外的街巷變成沒牆之獄。它們一齊一起,讓中國就是翻不了身,讓中國人仍是在圖“開心就好”之境。
中國變成好社會的希望也在於,城管在打婦孺時,有人出來製止而不是旁觀;說鍾南山是混蛋,張文宏才是真醫生時,不起哄,認真地說;出收子彈費的主意沒人響應.....
魯迅說,認真看長跑裏跑在最後一位的跑到底的,是中國的希望。其實,沒看到底的耐心,早退也行,就是別起哄。曆史上,起碼中國的曆史上,促使使中國就是周而複始驢子拉磨的起義運動,許多都是哄出來的。
當上警察城管的,遇事下的手不要太狠,終身製好還是一人一票好,不懂就不懂,不要瞎“高呼”瞎“堅決支持”..... 一點不比聯名簽署什麽“憲章”的效果差。
讀左傳史記後漢書,覺得像在冰島喝過的羊肉湯,真傢夥,口口實在,內容。唐史,宋史,清史稿,多少這後那嬪的在裏麵,活生生地一隻雞,一大鍋水,能熬出個什麽東西?
讀過司馬遷的項羽本紀,就再也沒見過這般好的小說散文政論段子吐槽博客。史記裏呂不韋的豐滿,肉是肉,骨是骨,下水歸下水,上流與下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