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真才實學驚嚴師，破格特招創紀錄
翌日，陳小嬌很早就到廈美大學。她按報到時發給她的課程安排表，先來到教務處等教經濟學的將銘教授。將銘教授是博士生導師，他一向認為女孩長得太漂亮不會讀書。他得到通知要麵試學校特別錄取的陳小嬌，以為是後門空降，很不以為然，心想，以學者的良心道德，他是不會弄虛作假，如果誇大其詞名不符實，他是不會給校領導情麵的。將銘教授年近花甲，著作等身，桃李遍天下。他決定在麵試陳小嬌時，不按常規考書本裏麵內容，以社會實際經濟狀況，讓陳小嬌談談她的分析與見解。
蔣銘教授在教務處見到被傳的沸沸揚揚的陳小嬌，不覺一愣，他倒吸了一口氣。眼前的陳小嬌，她的一雙眼太像他的初戀季國紅了！他在少年時，掉入季國紅那雙美麗眼睛的深潭裏，差點掉了性命，以致從那以後他看到漂亮的女生就害怕。在看到陳小嬌一刹那，他抑製不住，瞬間打開嚴封密鎖了四十二年的記憶，一時血壓升高，頓時眉模目暗，站立不穩，他雙手按在兩邊的太陽穴，喘著粗氣。急忙拿出救心丹，吞了下去。
他趕緊把筆試的考題給了陳小嬌，叫她作答。自己則靜坐調息，讓自己的心慢慢平穩。但是，他無法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四十二年前的往事被破了密碼，肆意冒出來，一股腦兒湧到他的眼前。
四十二年前的一九五八年，他十五歲。他的家在安溪縣的大山裏。他不辭翻山越嶺，跋涉二十多裏的山路，來到安溪縣一中讀書。他是寄宿生，每一個月他回家一次，挑來四十五斤地瓜和六斤的大米，加上鹽巴，醬油，換洗衣服鞋子等大約六七十斤，他個子瘦小，挑著擔子爬山涉水，到學校時往往累的趴在床上。他自小缺乏營養，身體羸弱。但他會讀書，成績總是名列前茅。有一次，他挑著一個月的口糧走出大山，學校旌旗在望，卻不料腳踩到了玻璃片，痛得他扔下擔子，抱腳流淚，看著腳底噴湧而出的殷紅鮮血，他忽生勇氣，一咬牙拔出玻璃片，用手帕紮緊，咬牙擔起擔子，亦步亦趨往學校挪。進入學校，他耳邊突然響起尖利的驚叫：“哎呀！地上都是血！”他回頭一看，他看到一雙美的讓他丟魂的眼睛，那深潭般的眼睛鑲嵌在一張漂亮的臉上。他震住了，忘了腳底的劇痛，對她發出微笑。她指著地上的血印：“流了這麽多的血，你沒事嗎？”
還沒等他回答，她和一起走的女生已經幫助讓他放下擔子。然後扶著他去了校醫療室。看校醫為他清理包紮傷口，打了破傷風針劑，然後送他到學生宿舍後才離開。這個女孩就是季國紅，與蔣銘同屆不同班，她就這樣以不同尋常的方式走進蔣銘的心裏。
這之前，每天專注於課本的蔣銘並不認識她，而她認識蔣銘，蔣銘成績總在一二名交替，名字和照片經常出現在學校的宣傳欄上。
倆人認識後，季國紅經常有不懂的問題請教他，而他總是那麽樂意那麽細心地講解，季國紅理解力不夠，聽了多遍還是不懂，他萬般耐心千般細致百般溫和不厭其煩。跟季國紅在一起，他的青春蓬勃的心跳的是那麽的激烈。
他覺得，他戀愛了，愛得是那麽投入，那麽忘乎所以。可是，有很長一段時間，他一直沒見到季國紅。
突然有一天，有人通知他到校長辦公室。
時年四十多歲的校長黨懷春，嚴肅地對他道：“蔣銘，季國紅出事了！你犯下大罪了！”
望著頭發梳得像排線般整齊，一臉威嚴的校長，他的心一緊，禁不住緊張起來。
“黨校長，季國紅出了什麽事？我犯了什麽大罪？”蔣銘戰戰兢兢問。
黨校長道：“你愛季國紅，大家都知道。但學校三令五申，在校不能搞資產階級自由化，不能談戀愛。你無視學校的規章製度，釀下大禍。你不顧季國紅的反對，把她的肚子弄大。這不僅僅是道德敗壞違反校規的問題，是證據確鑿的強奸罪！”
蔣銘腿一軟，差點攤倒地上：“黨，黨校長，我沒有強奸。”
“她沒有跟其它任何一個男生有接觸，隻跟你有親密接觸。她都承認了，你還在抵賴。我們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這一點你應該清楚！”
“黨校長，您聽我說，您聽我說，”
“不要說了！現在起，你不能走動！等著派出所公安來抓你！”黨校長聲色俱厲。
蔣銘被限製不能離開校長室不能吃午飯。
下午，全校突然停課，全體師生集中禮堂開批鬥會。
饑腸轆轆，餓的站立不穩的蔣銘被其他幾個積極分子推到舞台，他的胸前掛著一個長八十厘米，高六十厘米的大牌子，上麵醒目寫著：大流氓、大資產階級生活腐化分子蔣銘。
十五歲的蔣銘，雙手被反綁，低著頭，接受全校師生的批鬥。他快要昏過去了。突然，他的臉被啪啪摑了兩巴掌。“流氓！騙子！我恨死你了！”耳邊響起他熟悉的，曾讓他喚起青春美好憧憬的聲音，他想抬頭看看季國紅，可他的頭卻被押他的積極分子按得更低了。
突遭劇變的蔣銘一時頭腦混亂，他真的認為自己罪惡滔天，他體力不支，昏了過去。
他不知他怎麽回到宿舍，第二天上午，一輛三輪摩托開進校園，把蔣銘抓到派出所。
審訊了一個早上，昏昏沉沉的蔣銘死活不承認有強奸行為，也確實沒有，他對季國紅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地說話哪有強迫行為？倆人根本就沒有肉體接觸雲雨巫山。那時代缺乏性教育。沒有性知識的他，還以為男生女生談戀愛就會大肚子。可季國紅肚子怎麽大起來什麽時候大起來他確實不知道。公安問不出所以然，加上女方和校方也沒有進一步的證據，關了一天後，便被放回。
蔣銘被學校開除，不敢回學校。他踟躕街頭，餓的皮包骨頭。他口袋沒錢。他希望遇到季國紅，當麵問她發生了什麽事，為甚麽誣陷他？為甚麽那麽無情的對他？他根本就沒有和她有過流氓行為，怎麽會大肚子？怎麽就賴在他頭上？批鬥會上她摑了他兩巴掌，罵他騙子，流氓，這到底怎麽回事？哪跟哪啊？！他心情沮喪，如墜五裏霧中，驚懼慌張，走不出來。
他餓極的時候，就到飯店幫忙洗碗討點吃的，晚上就到學校後麵的樹林裏鑽入紙箱過夜。他在學校的門口附近溜達期望能見到季國紅，但季國紅就像一陣雲被風吹去，無影無蹤了。
苦等季國紅無果，無奈，他回家。拖著蹣跚的步伐，他到了家，他一言不吭，不吃不喝，大病了一場。病好後，他終日提不起精神，想起被五花大綁，掛著流氓，腐化分子牌子的情景，他就心如刀割，羞愧難當。更想不通的是，明明好好的，一點征兆都沒有的她，突然說他強奸了她。。。。。。季國紅那攝人心魄的眼睛，那漂亮的臉蛋突然間非常的可怖，讓他心驚肉跳。
越想越覺得人生毫無意趣，對愛情美好的向往，結局卻是如此殘酷。
他到了堆放柴火的房間，在梁上係上繩子，他要結束自己的人生。
他在全家人的哭號聲中醒轉過來。他沒有死。上天沒有讓他離開人世。他才十五歲。青春才剛開始。
天無絕人之路。
熬過了一個冬天，當安溪的冰開始融化的時候，霧氣蒙蒙的山道上來了一個陌生的人，他一路打聽找到了蔣銘的家。他叫安爾信，是蔣銘最要好的同學。同班同桌同宿舍。他對突如其來的的狀況也是一頭霧水，開始他以為蔣銘確實把季國紅肚子搞大。但最後學校抓奸的事件發生後，蔣銘被誣告被冤枉的事情得以撥亂反正恢複名譽。
原來黨校長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他對漂亮的季國紅垂涎已久。他多次找季國紅談話，威逼利誘，季國紅開始不答應。但一旦被大權在握的校長盯上，季國紅是難逃魔爪了。黨校長見言語挑逗，威逼利誘都無濟於事，便仗著是校長，霸王硬上弓，強奸了季國紅。季國紅不敢聲張，被黨校長牢牢控製，成了戰鬥在教育戰線上的黨校長的玩物之一，他們有時在校長室，有時在校會議室，有時在校園後的林子裏做愛。
季國紅發現兩個月沒有來月經了，便找黨校長商量怎麽辦？黨校長命令她墮胎，但小小縣城墮胎的事怎能蓋得住？黨校長就想到了栽贓誣陷。季國紅起先不同意，她覺得蔣銘是個好人，那樣做於心不忍，但事已至此，要掩人耳目，隻能得有人為黨校長背鍋犧牲了。所以，她也為了自己的處境，隻能言聽計從，配合黨校長瞞天過海。
俗話說，夜路走多了總會遇上鬼，黨校長與季國紅偷情的次數一多，不免被人發覺。對校長寶座覬覦已久的副校長吳埠剛發覺了黨校長與季國紅偷情的事，暗地布置學校工友跟蹤，終於有一次在校園後麵的樹林裏抓個現行。直接扭送派出所。
季國紅把所有事情和盤托出。鐵證如山，黨校長被判刑了，季國紅被開除了。學校為蔣銘平反，通知蔣銘複學。
雲開日出，蔣銘的人生死而複活。他回到學校，次年高考，他以全縣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他夢寐以求的廈美大學。數年後取得經濟學博士的學位，留校任教。
。。。。。。。
看到陳小嬌，蔣銘喚起了埋藏心底四十二的痛苦的記憶。那個差點讓他人生盡毀的漂亮女生季國紅，讓他一見到漂亮的女生就心有餘悸，他固執地認為漂亮女生就像沒有思維能力的花瓶，不會讀書，會讀書的絕不是漂亮的女生。俗話說的‘有才沒貌相’無異於他的觀點。誰都不知道，經濟學界權威的蔣銘教授卻有如此狹隘的偏見。
現在，他看著在奮筆疾書的陳小嬌，心想，要是靠漂亮臉蛋當通行證，那今天到我蔣銘手裏那就得偃旗息鼓打道回府，學問是嚴謹的，容不得虛假。如果想蒙混過關，那根本就是癡心妄想！
陳小嬌初見這位頭頂油光發亮、不苟言笑、身材瘦小一臉嚴肅的老師時，心裏不免有點緊張。她很順暢地答完研究生筆試題目。及至後來她聽到蔣銘教授要她口答他所出的經濟分析題，便一點都不緊張了。她把自己學到的經濟學理論結合現實的社會經濟實例，循序漸進娓娓道來。她講到經濟發展的自然規律和社會主義國家計劃經濟的利弊、大國間經濟強勢的互相影響。聽得將銘陰鬱的臉色逐漸開朗。他眯著眼，不敢相信這位美貌倩兮顧盼傳情的女生會有如此讓他驚訝的學識。都說漂亮的女孩不會讀書，這個觀念他保持了近一輩子，現在被這個才貌雙全的陳小嬌擊得粉碎了。
這個早上對蔣銘教授來說是難得的一個早上，他從痛苦的回憶中走出來，心情漸漸趨於平靜。如今他得到了一位也許將來超過他的英才學生。校長果然慧眼識才，特別錄取了她。他要向校長匯報，建議讓陳小嬌直接進入碩士研究生課程，協助他的課題研究和分擔他給新生講課的任務。也就是說，以陳小嬌所掌握的學識，給經濟係新生講經濟學基礎課是十分勝任的。
下午外語測試，陳小嬌選擇的外語是英語，除了筆試，還有口語對話。筆試滿分，口語對話無障礙過關。此後又考了大學語文，高數等。成績均讓科目老師滿意。
教導處主任趙仁山匯聚了所有科目老師的意見，整理成一份各科成績報告，遞呈校長辦公室。
林海生校長當然十分的欣慰，他同意趙仁山主任和將銘教授的建議，根據測試的成績，讓陳小嬌直接進入碩士研究生課程。
校黨委辦指示校團委辦、學生會著手大力倡導、弘揚新時代大學生品學兼優力爭上遊的精神，以陳小嬌的勵誌事跡為典範，樹立改革開放三十年新大學生的形象與楷模。
校團委書記王也厚親自找陳小嬌，傳達了校領導的意思和校團委與學生會的聯合決定：請陳小嬌同學作一場《我的奮鬥，我的大學》專題演講。時間定於10月15日星期五下午三點三十分，地點：廈大大禮堂。
看到團書記王也厚鼓勵的目光，本想推辭的陳小嬌竟然大膽地應承。應承後又後悔自責：自己剛進大學沒幾天，老師同學尚未熟悉，很多事情尚未適應，就要在全校領導師生麵前作演講，豈不太欠思考太過貿然了？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答應了王書記，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雖然現在腿就已經發軟。
突然想到自己現有兩個原廈美大學的學霸在身邊，頓時喜上心來。溺水危急之際，有根稻草都能寄托生之希望，何況是兩個救生圈？！她立即打電話向林英男求助：“英男哥，學校要我給全校學生做‘我的奮鬥，我的大學’的報告。主題要突出‘逆境不失誌向，發奮才能自強’的積極向上的內容。我初來咋到，哪敢登台？那可是聞名中外的廈大舞台啊！又是在那麽多的老師學長們麵前講話，我怕發怵怯場，本想推辭，卻經不住校領導鼓勵慫恿，硬著頭皮答應了，可就是心裏沒底，七上八下的忐忑極了。”
林英男聽了後說：“以你的文學水平，準備一篇一個小時左右的報道稿綽綽有餘。需要的話，就把我博客裏寫你的那篇拿去參考，再加上自己的想法，最好配上圖片，借用電腦幻燈設備，把圖像放大到屏幕上，會更有氣氛和效果。至於演講時該注意的裝束表情，你去問林英，她有豐富的經驗。時間還有一個禮拜，來得及哦！加油!”
當林英知道陳小嬌被學校當作品學兼優的榜樣，被安排作勵誌事跡報告。心裏由衷地為小嬌高興！她細心地把自己的演講經驗毫無保留地說給小嬌聽，又在家裏做演講排練。畢竟是在大學裏做報告，那是什麽級別，自己在小縣城的那幾場演講，怎能跟在名府的演講相提並論。但聰明的陳小嬌經過林英的言傳身教，已經熟練了演講的整個過程。
陳小嬌在她的日記裏，把林英指導她演講的事，總結為‘練膽發言’。她好像吃了鎮定劑壯膽酒，不再感到擔憂畏懼，反而有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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