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初到美國)
因為這幾天一直沒有睡好,早上9點坐上飛往美國的飛機,屠兵就想睡覺。
旁邊坐著的是一個來中國旅遊的胖胖的美國白人婦女,大概60多歲,她剛一坐定,就開始和屠兵聊起來。
盡管屠兵托福幾乎考了滿分,但第一次和美國人麵對麵交流,還是有點結巴。不過他倒覺得新鮮,一下子沒有了睡意。
當美國老太得知屠兵要去康奈爾醫學院讀PHD時,伸出了大拇指說:“YOU MUST BE SUPER SMART!” 屠兵趕緊說:“NO, NO."
一個小時之後,美國老太和周圍的許多人都昏昏睡去。屠兵怎麽也睡不著。他想著水又紅,這個他放不下又有點猜不透的“女朋友”,心裏頓時生出幾分憂傷。當他們一周之前最後一次在魯迅公園見麵時,他清楚地看到水又紅眼裏的淚水,但當他想去擁吻她時,水又紅卻推開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屠兵相信水又紅和自己想的一樣,隻是她更不善於表達。他們今後就要相隔萬裏,見麵一次可不是容易的事兒。想著想著,他不知不覺也睡著了。
中間醒了兩次,吃了飛機上提供的兩頓飯——還算可口的酸辣麵條和雞肉米飯,看了一部李小龍演的老電影,再次醒來時飛機已降落在紐約肯尼迪機場。因在飛機上已經填了一些表格,下飛機後,領到自己的兩個超大的行李箱,便很快入關進到了美國。
看著形形色色的旅客,聽著嚶嚶嗡嗡的外語,屠兵頭有點蒙。他看到牆上的鬧鍾,已是下午2點多。
屠兵想著查誌遠也許已經來了,或者很快就要來了,自己就在這個出口等著,不能亂走。
查誌遠在康奈爾醫學院做博士後,是 師姐蘊淌月的老公,他們那年元月份閃電式地結了婚。婚後查誌遠很快就來了美國。算著查致遠已經在這裏呆了半年多了,應該對這裏相當熟悉了。
一周之前,師姐把那一大包給查誌遠捎的東西送給屠兵時說,她會讓查誌遠來機場接屠兵,所以屠兵把自己的機票信息通過電子郵件發給了查誌遠,不過一直沒見查誌遠的回信。
屠兵無聊地等了兩個小時,查誌遠始終沒有露麵。眼看著天色已晚,屠兵心裏開始著急。
一個穿著機場製服的黑姑娘把屠兵帶到機場的一個投幣電話處。屠兵雖然身上揣著姐姐們和哥哥給他的3000美金,但他沒有硬幣。黑姑娘知道後,隨手從身上摸出兩個硬幣塞了進去,並拿起電話交給屠兵,讓屠兵撥號。打通了查誌遠的電話,是他的一個室友接的,說不知道查誌遠在那兒。
屠兵心裏有點慌了。好心的黑姑娘幫著屠兵叫了輛出租車,司機也是個黑人,一路上很友好地和屠兵聊著,不覺中已到查誌遠住的樓下。
屠兵付完錢,帶著行李進入樓內一個大廳裏。他走近值班的門衛,告知要找查誌遠。門衛撥了電話,讓屠兵等著。
等了近半個小時,查誌遠終於下來了。
屠兵和查誌遠並不太熟,隻是知道查誌遠是中科院在上海另一個所的博士,在他們原來的宿舍樓門口偶爾碰麵時,會相互點個頭。
查誌遠個子不高,長相也無特色,很難讓人記起。
查誌遠和屠兵握了握手,領著屠兵去了他們在三樓的宿舍。這是一個四室一廳兩衛,四個人共享一個廳,兩人共享一個衛生間。屠兵趕快把查誌遠的一大包東西從行李箱裏拿了出來。這時查誌遠好像臉上有了點喜色。
查誌遠把屠兵領到附近的一個麥當勞吃了晚飯,說:“今天晚了,你就睡在我們客廳。但你知道,這是我們四個人共用的,在美國沒有免費的東西。”屠兵有些不太理解,他想著查誌遠應該讓他睡在他的臥室。
唉,入鄉隨俗吧,他讓咋樣就咋樣。屠兵心裏想著。
睡在客廳的長沙發上,本來就有不易入睡的毛病,又加上時差,屠兵一夜無眠。
第二天一早,吃過飯查誌遠就帶著屠兵去研究生辦公室(GEO)報到,GEO 的 一個秘書知道屠兵尚無住處時,立即給住房辦公室打了電話。屠兵在國內已遞交了住房申請,幸運的是當天正好有幾個房間空出。“YOU ARE SO SO LUCHY!" 那個秘書誇張地說著,並讓屠兵立即去辦手續和拿鑰匙。
查誌遠也顯得如釋重負。
屠兵的公寓樓和查誌遠的隔了一條街,不過在曼哈頓的市中心,街都很短,很快就到了。屠兵的房間也在三樓,和查誌遠的結構一模一樣。
查誌遠幫著屠兵把行李拉進屠兵的臥室,說:“我們宿舍那三個人說,你在客廳住一晚,就收你80美元吧。要知道,這個地方的旅館至少得200元一晚。”
屠兵有些驚愕,不過這是在美國,也可以理解。
查致遠拿到80美元便走了,並無一句多餘的話。
這是一個裝備齊全的公寓,共用的廚房在客廳裏。屠兵的臥室裏有一張雙人床,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還有一扇上下方位長方形的窗戶。盡管很小,但屠兵看著屬於自己的一片小天地,心裏非常滿意。房租520美元/月,包括水電。屠兵大概算了一下,自己的助學金足足夠用。
因是上午上班時間,屠兵沒有看到一個室友。
屠兵去了趟廁所,又匆匆回到GEO。那個秘書還在,給了他一大堆文件和表格,在秘書的幫助下,屠兵填完了所有的表格。秘書又強調了一遍這周屠兵必須要參加的會議和其它必須要作的事。然後屠兵去校警處辦了門卡,當天工作結束。
回到住處,屠兵首先看到的是一男一女正在忙著做晚飯,花花綠綠的一鍋,屠兵沒看明白。男的叫發碧眼(Fabien),是從法國來的博士後學者,身材高大,金發碧眼,女的是他的女朋友,美國人,身材嬌小,像個亞裔。屠兵和他們打了個招呼就進了自己的房間。
屠兵打開行李箱,裏麵看著像個小家店鋪,樣樣俱全。
屠兵拿出床單和被褥,鋪好床,有點困,躺在床上,竟然睡著了。他醒來時已是晚上九點多。屠兵覺得有點餓了,他記起白天經過70街時,看到一家中餐館。但待他趕到那家中餐館時,吃驚地發現餐館已關門。
屠兵看到旁邊有個小超市,裏麵有不少吃的,屠兵買了一些湊乎著把晚飯打發了。
屠兵記得有人告訴他,他可以去研究生休息室,那裏有電話和幾台電腦。他迫切需要給水又紅和自己的家人發個信告平安。
來到研究生休息室,屠兵看到一個和自己年齡差不多的黃皮膚的男孩正在一台電腦上寫著什麽。“你好。”屠兵上前打著招呼。
“HELLO." 那男孩抬起頭。
“我是新來的。我叫屠兵。”屠兵自我介紹著。
“SORRY,I AM NOT CHINESE。 I AM KOREAN"
屠兵這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在中國。
這個韓國男孩叫金築基,是三年級的博士生。他們聊了一會。屠兵問了一些這裏讀博的情況。屠兵意識到這個博士攻讀過程和自己在中科院的碩士學位差不多,第一年上課,第二年選導師,開題,考核,如果通過,就集中力量做課題,然後答辯。屠兵心裏鬆了口氣。
金築基走後,屠兵開始給水又紅寫信,他把他兩天來的所見所聞足足寫了兩大頁。然後他又給自己的哥哥姐姐們發了個短信,說自己安全到達,一切順利。接著又給程啟和導師發了信。
屠兵回到公寓時,已將近夜裏12點。他洗漱一畢,試圖躺在床上睡覺。
但因時差,他怎麽也睡不著。還有更糟的,他隔壁不斷傳出時高時低的喘息聲和女人的呻吟聲。屠兵剛開始還以為室友在看成人電影,但那聽的清清楚楚的劇烈的床的晃動聲告訴他,這是隔壁兩人在床上實戰。屠兵好生尷尬。
屠兵直到早上6點左右才蒙鬆睡了一會。8點鍾起來時,見到了這個先聞其聲的和自己共用一個衛生間的室友,盧卡(LUKA)。盧卡來自葡萄牙,是來這裏短期交流學習的醫學生。他不是太高,屠兵覺得可能比自己高一點,深棕色的頭發和眼睛,但五官非常精致。細條型的身材,也不像發碧眼一樣的高大健碩。他們聊了兩句,都出門走了。
屠兵下午困得要命,但為了糾正時差,他堅持著沒睡。他回到公寓時,見到了自己的第四個室友,哈森(HASSAN)。哈森來自阿聯酋,是自費來美國見習的醫學畢業生。
哈森25歲,身材瘦長,大眼睛,眉毛粗黑,鼻梁高挺。哈森特別愛笑,一笑那一口潔白的牙齒在黝黑膚色的映襯下非常醒目。
哈森也剛來不到一個月,在這裏並無親友,第一次和屠兵見麵,就聊了很久。
他們一起去那個中餐館吃了一頓飯。飯後哈森隨屠兵去了研究生休息室。
屠兵沒有收到水又紅的回信,有點失望。不過其他人都回了。
回到公寓,屠兵一直想著水又紅,更是睡不著覺。隔壁盧卡那屋床戰聲又起。更尷尬的是,屠兵去衛生間解手,撞見了床戰後腰間裹著浴巾去衝澡的盧卡。屠兵驚異地發現,白天看起來文弱的盧卡竟有一身健碩的肌肉。
第二周,屠兵已開始上課,屠兵的美國博士之路正事拉開序幕。特別讓屠兵高興的是,水又紅也回了一封比較長的信,信中雖隻字未提,但屠兵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思念。
他們這一屆從中國來的隻有屠兵一人,另有兩個中國人都是ABC。已有兩星期未有說中文了,他心裏有點憋得慌。有一天他看到中國人模樣的一男一女在教室旁邊說話,好像在說中文,他趕緊走過去,女的已走開。“ARE YOU CHINESE?" 屠兵問那男子。因以前碰過釘子,屠兵這次長了個心眼。
“NO, I AM NOT.” 那男子回答完便掉頭走了。
一個白人女孩正好經過,耳聞了對話,對屠兵笑嘻嘻地說:“HE IS A TAIWANESE.''
原來這樣。屠兵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詞。
公寓裏,發碧眼每天和女朋友秀著恩愛,盧卡天天每日一歌式地換著性伴侶,隻有屠兵和哈森,百無聊賴地閑聊著。一起去吃晚飯,飯後在東河邊散步。
散步後他們一起去研究生休息室,屠兵用電腦發信,讀文獻,哈森在那兒打遊戲。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哈森該回阿聯酋了。
屠兵有些不舍,拿出自己從中國帶來的一個非常精美的熊貓刺繡送給哈森作為紀念。哈森因沒有禮物回贈,有些不好意思。最後他把自己的一件沒有穿過的T恤衫給了屠兵做紀念。
按照係裏要求, 屠兵要選擇三個個實驗室輪轉。屠兵選的第一個是布魯斯(BRUCE)實驗室,因為他們做的和屠兵的碩士課題相近。和布魯斯談完後,布魯斯把他帶到了實驗室裏,讓實驗室協調員宋美齡給屠兵介紹實驗室。宋美齡大概40多歲,瞄著眉毛,塗著淡紫色的眼影。她從中國來美國已近十年,並一直跟著布魯斯工作,看著布魯斯從助理教授升到正教授,所以深得布魯斯信任。宋美齡盯著電腦,介紹著實驗室情況,並無正眼看屠兵一下,待她處理完電腦裏的事宜,她轉過頭,往下看著屠兵,屠兵有些緊張,趕快向自己褲子和鞋子看去,想著也許自己鞋子或褲子穿錯了。
宋美齡叫著對麵正在做實驗的一個中國女子,也沒有看那女子的臉,屠兵才有些明白,這也許就是宋美齡一貫和人說話的姿態。
那女子叫張愛玲,也40來歲,剛從中國來,屠兵心裏覺得奇怪,禁不住問:“你們都不用真名啊?”
一句話把兩人都逗樂了。
這時隔壁實驗室的白人教授經過,宋美齡趕緊起身笑臉迎了過去,屠兵清楚地看到了宋美齡完全不同的說話姿勢,也看到了張愛玲那射過去的冷冷的鄙視。
那天晚上,師姐蘊淌月突然打來電話,屠兵不知何意,便口是心非地說了一通查誌遠怎麽對自己好的話。其實查誌遠好像一直在躲著自己,他們沒有再會過麵。
兩星期之後,屠兵親眼所見之事使他明白了師姐電話的用意。
那是一個傍晚,他從研究生休息室出來,正好看到一對男女在一個花叢旁親熱,那男人的臉在路燈下照著,屠兵一眼便認出是查誌遠。
那個女子是他們係裏四年級的博士生,匡璐璐。匡璐璐也是從中國來的,姿色遠勝師姐蘊淌月。
後來屠兵得知,查誌遠很快便回國和蘊淌月離了婚,並和匡璐璐結了婚。
蘊淌月出身醫學世家,父母都是醫科大學教授。她是他們所有名的休閑達人,不施粉黛,婚戀上追求寧缺毋濫。唉,不知怎的搞的,竟然被這個各方麵都不出眾的查誌遠打動了心。
本來她也聯係好了一個這裏的博士後位置,隻因有一篇文章要補數據,要遲幾個月來,沒想到,還沒趕上過來團圓,就被離婚了。
這個悲劇和新東方的誤導有很大關係。新東方的老師一直誇大在美國中國男孩找對象的難度,和中國女孩收歡迎的程度,使得查致遠想著出國之前先把這個難題解決了。沒想到來到美國,看到還有像匡璐璐一樣貌美單身的中國女孩。
屠兵不能理解,有人能把婚姻作得像交易一樣,根據供給和需求,結婚,離婚,一點不拖泥帶水。
蘊淌月沒有來美國,有人說她後來去了加拿大,也有人說她去了歐洲。屠兵再也沒有聽到過她的更多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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