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手稿 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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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筆記——池塘

那天我終於清理池塘了。放幹水後,我拿著鐵掀,穿著長筒雨靴,跳進池塘。池塘的一角有許多荷花,現在枯荷的殘肢層層疊疊地豎立著,池塘底下有厚厚的淤泥,上麵攤著墨綠潮濕的水草。在清理時我鏟到了一塊軟的東西。它是黑色的一團,但我用鐵掀戳了戳,卻戳不斷。顯然這不是一團泥,也不是塑料袋子,像一種小動物的身體,但如果是小動物的屍體或者是人的一團組織,我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池塘裏埋著死人,但如果這樣早就會腐爛了,而且這團東西非常軟,沒有骨頭。我蹲了下來仔細看,最後還是抑製不住好奇用手去翻弄了。我的確是有些害怕的,說實話,那時我的心砰砰直跳。但後來我竟然大著膽子把它拎起來走進屋子用水清洗,我想搞清楚它到底是什麽。我敢肯定,那天如果這團東西洗淨後發現是一隻小兔子,或者是一個女人的麵容,我一定會暈倒的。在醫院實習,我就在第一次上手術當看到了皮膚被手術刀鋒利的刀鋒切開,組織向兩邊翻起滲出鮮血的那一刻,我暈倒了。在倒下的過程中失去意識之前,我還感覺到身邊那個很好看的護士的小手拉了我一把。那隻很小的小白手。但是,那天當我把那東西上麵沾著的肮髒的淤泥漸漸洗去時,我感覺這是一卷羊皮,我甚至相信它是一卷羊皮書。最終我把它徹底洗幹淨了。現在它已經非常潔淨,很柔軟,淡黃的柔和的顏色,很薄,像是用小羔羊皮製作的。這的確是一本羊皮書,或者是羊皮的筆記,被縫製而成的一隻本子,上麵寫滿了文字。文字已經模糊,看上去好像裏麵有中文,但我感覺更像日文。我學過日本,所以翻開想去看看上麵到底寫的是什麽。但那天當我仔細看時突然感到非常非常恐。我什麽也不能理解,開始顫抖,頭上出汗,感覺心慌,惡心,眼前發黑。但是,更加恐懼的仍然是那種無法遏製的恐懼。我想把這個不詳的東西扔掉,我不能讓它留在屋子裏。於是,我用一把小鋼叉插起它來小心翼翼的向外走。

在院門口,我想把它扔進垃圾桶,但忽然改變了注意。我轉回身向院子裏麵盡頭的那顆高大的木瓜樹走去。木瓜樹很高,上麵接滿了金黃的木瓜。我走到那裏的院牆邊,聽了聽,然後,把那本邪惡的羊皮書扔到了我的鄰居的院子裏。我的鄰居是一個名字叫馬克神默的小夥子。他是一個奇怪的人。很神秘。總是戴著一隻顏色很淡的墨鏡。這讓我非常不適應。因為,他的墨鏡的樣子像眼鏡,但它是墨鏡,可是墨色非常淡,還是像眼鏡。我不喜歡馬克神默戴這個墨鏡,是因為透過很淡的墨色,我仍然能清楚的看見馬克冷漠的眼神。但馬克總是戴著這副墨鏡。我們從來沒有說過話。是他從來不和我,或許所有人,說話。我曾和他打過招呼。但他像是,什麽呢?我說不好,或者可以說像是一個物體一言不發的從我麵前移動過去了。當時我感覺自己像是在後退,一直退進我的院子,退進我的客廳,一直退到我的臥室的床上。

我曾無意間看見這個馬克神默在他的黑暗的小屋子裏擺弄女人的頭發。很多不同女人的頭發,各種各樣,直的,卷的,小卷的,大卷的,長的,短的,濃密的,稀疏的,還有,黑色的,褐色的,火紅色的,金色的,甚至蒼白的。那些頭發的末端好像還粘連著女人的小塊小塊的頭皮和下麵撕裂的肌肉。我不敢肯定。因為看不清楚。但是我隨後就吐了。

有一天我接到馬克給我的信。信上馬克讓我把那顆木瓜樹朝向他的院子的一半鋸掉。因為,當木瓜成熟時,那些大自然給我們的禮物,就掉到他的院子裏。可我從來沒有向他表示過不滿啊!馬克在信的最後威脅我,說如果我在某個他規定的時間內沒有處理這顆木瓜樹,那麽他將將我告上法庭。

看到這裏我顫抖了。我相信這個戴著像眼鏡一樣的淡墨鏡的馬克是幹得出來他所說的一切的。

所以,那天我看也沒有看就把這卷黑暗手稿扔到了他的院子裏。

 


2020/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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