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本地經紀——'歡迎'先生

夏日裏的某一天，門鈴響了，我跑下去開門。

 

剛好看到一個戴著草帽的短身男子轉身匆匆離去。

 

我低頭一看，地上有一個小塑料袋，裏麵放著一張名片和兩顆花的球莖種子。

 

我看了一下名片上的名字，XXXX，是一個地產經紀。

 

我不禁笑了，說起來我和這位經紀先生之前還有過一麵之緣呢。

 

 

之前有一次，José陪我去看一套房子。

 

出來的時候剛好看到邊上有一個公寓在做”開放參觀”。公寓有點老舊了，但是整個公寓群的周邊設施是很不錯的，位置非常好。再加上有朋友住在那兒，對周圍環境一直讚不絕口的，當養老公寓特別合適。就臨時起意打算進去看一下。

 

代理那套公寓的地產經紀就是這位經紀先生。

 

也許因為我和José說話舉止都是非常謙卑客氣的人，不知怎麽地直接被這位經紀先生定義為“買不起這套公寓的窮人”了，於是各種甩臉子不耐煩感覺我們在那裏是在浪費他的時間。

 

在我問了他一些問題後他突然打斷我的話問我，他說，你對房子有什麽要求？

 

我說就是環境啊，房齡啊，價格啊……

 

說到價格的時候，我話音未落，他突然連珠炮似得說了一大通話。

 

他說，”這裏就是這樣，價格就是這樣，你要是買不起，你看看邊上的，那邊上有的是屬於你的地方。” 然後說了周圍一大串的地名。

 

他說你可以看看Saint-Julie, Saint-basile,Chambly,….還有其他什麽地名，總之他說了一大串。然後又聳聳肩，說，但是這裏它價格就是這樣的啊，我也沒有辦法。

 

他說前麵那些話的時候，什麽“你買不起，找屬於你的地方。”的時候，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說不會吧，這位經紀先生是這樣對客人的？！

 

然後他後麵開始說那一大串兒地名，一個個這樣連珠炮似的說下來，真的是把我最後的禮貌和矜持都打掉了。

 

我頓時被激得無名火起。

 

這位經紀先生還在那裏blablabala說他就是住在這個公寓群裏的，他說他自己還有兩套房子什麽什麽的。

 

我當時就想拂袖而去。想說什麽人啊……他的姓，在中文裏還是”歡迎”的意思，他就是這麽歡迎客人的嗎？好一個”歡迎先生”！多麽諷刺！

 

José在邊上倒是不急不惱，笑眯眯滴，還從廚房的櫃台麵上拿了一張擺放好的打印好的房子介紹文件，對我說，“你需不需要拿一張回去看看。”

 

我當時也是很生氣，脫口而出說了一句話。我冷笑地說“不用了。我這樣的窮人哪裏配跟這位先生做鄰居呢？”

 

話音落地，感覺空氣都要凝固了。。。

 

José繼續笑眯眯的，把那張房子的文件放回去，整理好，然後臨走時還和這位經紀先生欠了欠身，禮貌道別。

 

在電梯裏的時候我還是氣鼓鼓的。

 

José看著電梯裏反照出來的我的氣呼呼的樣子，可能覺得很好笑，仍然笑咪咪得說，“Yuan, I thought you were stronger.”

 

雖然他是笑著講的，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是他講的一句很重的話了。

 

他說,” You need to say sorry. 你要說對不起。”

 

我說啊？？”To him?” 啊。。。跟他說對不起，開玩笑！

 

José說，“To yourself, because you lost your head.”

 

我說可是是他先那樣的啊，是他這麽傲慢無禮的啊。

 

José說，”But you are stronger than him. You could have controlled yourself better.”

 

 

嗯……

 

總之，這是讓我印象很深的一課。

 

今天想起來，印象最深的一個地方就是我在那劍拔弩張氣鼓鼓的時候，José對那位經紀先生躬身致謝禮貌道別的那一幕，雲淡風輕，氣定神閑，我覺得真的是，這個人真的是非常有class的一個舉動。

 

我欣賞敬佩一個人不是沒有道理的。

 

而這位地產經紀先生以這樣傲慢的態度對待他的客人，一直沒有做出什麽銷售業績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他想通過送花的種子的方式來我住的這條路上找新的客源，但是我後來看了一下他的listing，他並沒有能夠在這個區找到新的客人。

 

房子和錢是多麽現實的東西。

 

大家並不會因為你送了他一棵劍蘭的花種找你買賣房子。

 

想靠”感謝和感性”來拉生意，是非常困難的。

 

我記得以前Jason跟我說過一句話，”該談錢的時候別談感情，你以為誰都會像我這麽好心?”

 

而鄰居家和我家的前院裏，則都多了兩株劍蘭，在夏日的晚風中搖曳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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