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看了一個視頻:《民間思想家王康病榻前受贈美國國旗》。視頻說“流亡中國民間思想家王康罹患癌症已到晚期,他走在生命的最後一程。上個周末王康位於華盛頓郊區的寓所升起了星條旗。這麵旗幟是國會議員匡希恒(John Ream Curtis)寄來,特意滿足他能在病榻上看到美國國旗的願望。”這位議員說:”王康先生追求民主自由一生,寄上這麵國旗表示把他當成我們的精神公民,當成我們的一員。”
2020年4月16日,王康先生在美國弗吉尼亞州他的居所“結廬”病榻上受洗為基督徒,至此,“他將一生的追求和感動都交給了上帝。為自己的一生劃上完美的句號。”此後有一天,病榻上的王康突然說他很想看見窗外有一麵飄揚的美國國旗。如今他終於如願以償。
當《縱覽中國》的主編陳奎德先生宣布:“王康先生奉接美國國會的美國國旗的儀式現在開始。”我們看到王康先生的臉龐浮現出笑容,朋友們先是把國旗覆蓋他的身上,隨後又掛在窗外。王先生甚是歡喜,滿懷深情用微弱的聲音說:“在我受洗之前,我隻能說我的感恩是有限的,因為我當時遠遠沒有感受到今天這個陽光燦爛的、無限的恩典。生死有別,但是對一個我這種年齡受洗的人,居然能夠蒙受神聖的美利堅合眾國國旗,生死無限。”王康先生對星條旗如此崇敬和熱愛表現了他對民主自由和人權的執著追求,而美國政府對於他這樣一位沒有職業並且身患重病的流亡知識分子的全力幫助—為他提供了世界一流的醫療條件——也反映出這個國家把民主自由和人權視為人類至高無上的目標。
躺在病榻上的王康先生似乎是在用僅存的力氣唱起了《馬車從天上下來》:“馬車從天上下來,把我帶回我的家鄉……”這是一首基督教信仰的歌曲,也是美國黑人基督徒的靈歌,他們希望死後回到上帝的身邊。
這首歌是王康年輕時學會的,力不可支的王康先生唱了幾句後,然後請朋友幫他唱完了這首歌。
“向約旦河那邊你看見了什麽?把我帶回我的家鄉……”在悲壯激越的的歌聲中,王康深情地望著窗外飄揚的星條旗,表情顯得激動而從容。
他的同道鄭義先生說,王康作為一名流亡的知識分子,也許在年輕人的眼中他是一個失敗者,其實不然,他是一位真正的勝利者。他的一生為民主自由而不懈奮鬥,做了很多實事大事。
王康是重慶的驕傲,中國的驕傲,也是人類的驕傲。
作為一個重慶人,早在30年前我就知道王康這位老師。說起來離得很近很近,但從未曾蒙麵。
1989年的“6.4”前後,常常聽我的同學老卓提起王康,說這個人如何有智慧、如何有思想、如何仗義執言雲雲。當時他和王康都在重慶第八中學教書,兩人誌同道合,都是學生運動支持者。有一段時間我和老卓等幾位誌趣相投的同學每周三晚上在一起練習書畫,侃大山。 所以,老卓在單位有個知音叫王康,我們幾位朋友全都知曉。
“6.4”以後,王康被學校解聘成為無業人員,老卓到了沿海城市教書。很多年以後,我無意中打開電視看到鳳凰衛視的《世紀大講壇》邀請王康先生在北大演講,於是趕緊打了一個電話告訴老卓這個好消息。那是我第一次看見王康,印象中這位博學多才的先生,既有名士風流大不拘的灑脫,也有平和低調的實在。
後來王先生不時在鳳凰衛視《世紀大講壇》露麵,我一直跟進他的節目,並且極力向朋友們推薦。2005年以後《世紀大講壇》先後推出了王康的《俄羅斯的道路》、《俄羅斯的精神與夢想》、《解讀蘇聯解體》等精彩演講。聆聽他的講話,從深層次和新視覺去解讀俄羅斯文化的精髓與靈魂,由此得知俄羅斯是一個具有彌賽亞情結的有罪的神聖的民族。
印象比較深的是《解讀蘇聯解體》這場演講,聽的時候我記錄了幾個要點並在括號裏隨意寫了點滴聯想:
A 馬克思認為自己提倡的社會主義革命在俄國沒有社會基礎,因為俄國沒有發生資本主義工業革命,連真正的封建主義都沒有到來,它是一個封建農奴製國家。巴枯寧認為如果把馬克思主張的社會主義引入俄國,那麽俄國會陷入成吉思汗統治那樣的封建農奴的泥沼中。(中國在搞社會主義之前也沒有經曆工業革命……)
B 斯大林阻止了“烏托邦”的實現,建立了個人專斷的獨裁體係,俄國革命實際上恢複了封建專製製度。俄國革命的目標是解放全人類,但又不具備解放全人類的條件。(毛澤東的個人專斷個人崇拜與斯大林一脈相承)
C 為什麽蘇聯解體的時候,在2230萬平方公裏的土地上沒有一個共產黨員一個軍人一個老百姓肯挺身而出,去為保衛這個的偉大國家流一滴血,王康認為這是道德在起作用。蘇聯人民從來沒有卷入斯大林的血腥的罪惡中去,他們的手是幹淨的(這是否與中國文革中的老百姓不同?文革中黨內鬥爭擴大到群眾鬥爭,形成群眾鬥群眾、群眾鬥幹部和知識分子的政治互害)在斯大林逝世之後,俄國人知道了更多的真相,他們內心的道德標準和這個國家製度完全相悖,他們決定維護內心的道德而推翻形式上的國家。俄國人內心對共產主義的的期待原本是這樣的:人與人之間像弟兄姐妹一樣相親相愛;擁有高質量的人權水平的社會製度;每一個國民都擁有貴族精神即在戰場上身先士卒,忠於女人、忠於愛情、忠於良心和榮譽、忠於祖國。十月革命和蘇聯解體都是道德問題。(中國文革以後道德淪喪,所以王康說中國最需要的是文藝複興和啟蒙運動)
D 俄羅斯知識分子是社會的良心和脊梁,這個民族有的作家早在19世紀就發出過警示:“不能這樣生活下去了!”(中國近代和民國時期,知識分子的擔當可歌可泣,然而現代知識分子不敢恭維,向王康這樣的知識分子太少太少)
E 蘇共黨中央的一些首腦人物發出了呼籲:“我們的報紙充滿了謊言。”“我們必須拯救人民,必須通過改革開放拯救人民的內心來達到目的。”“我們頒發獎杯,互相吹捧……”戈爾巴喬夫開始和裏根頻繁交往,限製核武器,結束了冷戰,同時在戈爾巴喬夫的促成下柏林牆在1989年坍塌。(中共中央也有這樣的改良或改革派如胡耀邦、趙紫陽等,但終沒有成氣候。)
王康認為俄羅斯是一個有罪的神聖的國家。但罪孽深重的俄國人始終向往天堂,而且在它的曆史上總是有人提醒人們“向往天堂”。一個國家哪怕有一個聲音提醒也好,何況在俄羅斯有許多這樣的知識分子和一些政治人物包括戈爾巴喬夫這樣的最高統治者……蘇聯給予人類的並不僅僅是負麵的教訓,也有一些啟示:人類在選擇命運時,要把理想與現實結合起來,把自身的能力及可能性與目標結合起來。麵對現實,保衛理想。
“麵對現實,保衛理想。”我覺得這句話也是王先生個人奮鬥的真實寫照。正如他的同道人北明女士說的那樣:他最主要的優點就是“雖千萬人,吾往矣”,也就是說無論有多少人反對,但他一個人都按既定目標努力去做。無論以前在國內還是後來在國外,他都在“麵對現實,保衛理想。”
“6.4”以後,他開始了在國內的流亡生活,但從來沒有放棄對信念的追求。他博覽群書,思考社會問題,撰寫政論文章,為政壇朋友獻計獻策,1993年,在“流亡”途中,他創作了中國九十年代惟一一部究詰中國道路的政論片,曾引起中國最高層和思想界以及海外媒體強烈關注。1994年,又成立了重慶陪都文化有限公司。在1996年和1999年,兩度參予有關台灣問題和國家統一的國家級專題片,並任總撰稿,多年來,他引領著重慶陪都文化有限公司,同數家電視台合作,先後拍攝了五集電視政論片《大道》,《抗戰陪都》,《盧作孚》,《中美西部開發啟示錄》,《重慶大轟炸》等著名電視政論片。
2000年王康在重慶邀請50多名畫家,曆時5年半時間創作了一幅全卷長1077米(原870米)高2米,的抗戰巨幅國畫,僅裝裱麵積18558平方尺,特定購進了一台10多萬元的大裝裱機。創作過程非常之艱辛,他和工作人員都沒有報酬,懷揣的是“民族大義,相忍為國,不辱使命”的擔當。有人曾小心翼翼地問王康,你有沒有立項?有沒有審批?王康回答:“曆史立項,天地審批。”
2010年7月1日,一個承載4千斤重貨物的神秘的集裝箱,悄然運至台北國父紀念館門口,當起重機把這個集裝箱打開的那一刹,沉潛70年的悲壯曆史和1016個抗戰亡靈終於釋放了出來。7月7日,冠名為《抗戰巨卷史詩國畫》的畫展拉開了帷幕。國民黨主席連戰親筆為這幅巨型長卷史詩國畫題名為《浩氣長流》,畫展期間台灣政要,抗戰將領和老兵及其家眷、台灣各界人士懷著激動感恩的心情紛紛前來參觀,合計達十萬人次。
王康認為:“抗日戰爭是全民參與而取得勝利的戰爭,不能因維護一黨專政的統治地位而不擇手段來扭曲曆史和埋沒英雄,在抗戰期間,中國有200多名戰死沙場的將領沒有多少人知道他們的姓名,黨派之爭不能把民族英雄作為犧牲品。”
中國抗戰死傷軍民3500餘萬,為二戰各國死傷之一半;陣亡將士340餘萬,也居各國之首;而陣亡將領200多名則為二戰其它65國陣亡將領之總和,還原和記住真實而慘烈的曆史對未來人類和平之重要,這是王康先生與數十名畫家殫精竭慮為之勞頓的動因。
在這幅史詩般的巨幅畫卷裏,抗日軍人英烈、中外政治風雲人物、文人黔首等具有代表性的1000多個人物躍然紙上;且有序、跋、傳文、標語、詩詞、文獻、說明、歌曲等12萬字,鐫刻石製獅印168枚,卷帙之巨,氣勢之宏,以藝術存曆史,可謂中國及世界美術史上的空前傑作。 總策劃王康題簽道:“東方西方,人性攸同;中國世界,希望未絕。史魂畫材,一體無間:天道好還,世運可期。本畫向天地立項,待曆史審閱。經冬越春,曆夏入秋。沉潛磨洗,靜繪默製。藝術與良知款通,性靈與汗青遇合。心緒浩茫,動心忍性,勞苦困頓,夙夜匪解。相忍為國,自我變法;既靠人助,又獲神啟。恒兀兀身形憔悴映長卷,倏忽忽心香慷慨起鴻圖,聊傾赤子寸心,終成史詩國畫,又見浩氣長流。”讀來無不令人驚魂動魄。
據悉王康及藝術家團隊5年創作和到台灣展出耗資幾百萬人民幣,皆由民間企業家支持和相關誌願者墊付,王剛謝絕了海峽兩岸國共雙方政府的資助,體現出獨立文化人和民間思想家的人格及骨氣。
2015年8月15日上午,為紀念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與台灣光複70周年,由亞太二戰浩劫紀念會與重慶陪都文化研究中心共同舉辦的《浩氣長流》巨型國畫展開幕典禮在美國大華府地區舉行。當被記者問及在《浩氣長流》創作過程中是否遇到過危險時,王康先是輕鬆地表示也沒有太多危險,之後說:“但是呢,心裏麵的這種幾十年的恐懼還是有,那種政治上的高壓,無形的阻力都有。”當時他還提到4天前重慶市有關部門要求他立即停止此次畫展馬上回國,並警告否則就永遠不能回國。而王康表示此畫展是眾多熱愛中華的同仁共同的心血:“它(畫展)是天經地義的,任何力量不能阻止的。”
這就是王康,每臨大事有靜氣,猶如民國大師那樣把民族大義和人格尊嚴放在首位。這就中國社會的良心,一個獨立的幹淨的文化人,一個完整意義上的知識分子。他是那麽愛自己的國家,但卻被迫流亡他鄉。不過,上帝很眷顧他,讓他找到了很好的歸宿。
親愛的弟兄姐妹們,讓我們虔誠地為王康兄弟祈禱,祈願上帝醫治他的病痛,讓他度過這道難關。這個世界太需要王康這樣的仁人誌士了。
事實上,上帝一直在保護並將永遠保護這位用一生來榮耀祂的子民。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王康先生這一生,太值了!他是重慶的驕傲,中國的驕傲,人類的驕傲。
2020年5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