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

先後看過兩部和人販子有關的電影,“盲山”和“喊山”。拍的都非常好,故事普通,貼切真實生活,又深刻揭示了人性的醜惡和人性中靈魂火花的閃爍。像是一麵鏡子,觀者多少都會有所觸動,哪根神經諧動的幅度最大,恰是你心靈深處最柔軟的地方。鵝看後最為觸動的部分是對每一個人販子的無比痛恨。也使鵝想起小時侯遇到的一個故事。

鵝小時候生活在一個小火車站,周圍群山環抱,早上九點以後才能見到太陽公公,下午四點多它就下班了,所以俺們那個地方是一個缺乏太陽光關愛的角落。曾經在一篇小文中提到一位黨員積極分子,今天的故事還是和他有關。上次說的他那些事跡是他響應黨的號召所為,這次就是他自作主張搞的名堂,因為好像黨從來沒有公開號召拐買人口(八千湘女赴天山雖然有點兒那個意思,但是名目上還是為了祖國建設)。這個積極分子這次不僅沒有聽黨的話,而且幹的事情非常傷天害理,把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拐騙到上千裏外給人做了媳婦兒。

那一年,積極分子老婆的外甥從老家到俺那個小火車站探親,二十多歲的人還沒有成親。找著機會就向姑姑、姑父訴說沒有媳婦的人生之苦…,終於打動了積極分子的善心,他和老婆商量要給外甥張羅一個。花錢是不可能的,要是外甥有錢也不會等到今天還是光棍一個。於是積極分子想到了一個女孩:你覺得翠娥咋樣?他問老婆。老婆說:你咋真精嘞,人家好好一個閨女憑啥要嫁給他?積極分子說:你就說中不中吧,我有辦法。老婆說:我看老中,你就做你的美夢吧!積極分子兩口子算是初步達成協議。

先說一下這個翠娥,住在附近山裏農村,十來歲左右,正是向往外麵世界的年齡,平時來小街購物,會拐到積極分子家小坐,算是熟人和朋友。自從他們打上翠娥的主意,一家人圍繞一個共同的目標,輪番給翠娥灌迷魂湯。老婆說:翠娥呀,你可沒見過趕集有多熱鬧。在俺老家,逢五有集,有吃有喝,不到日頭落不散場(說的是國民黨時代吧)!積極分子說:可不是,俺老家的太陽早早就出來了,紅紅的,磨盤那麽大(有點兒誇張,臉盆那麽大應該有)。翠娥的眼睛睜的更大,啥?太陽有磨盤那麽大!外甥跟進:那有啥稀罕,俺那兒好東西可太多了,啥都不缺(就是缺媳婦)。有機會到俺那兒逛一逛,俺陪你好好玩玩。翠娥有點兒向往。

二個多月的忽悠,翠娥有點兒堅持不住了。那天,翠娥又來到積極分子的家,積極分子說:俺外甥就要回去了,不知道下回啥時候才能來。翠娥欲言又止。積極分子繼續說:翠娥,你就不想跟你哥去看一下外麵的景致?叔,你說的當真?看這孩子,叔啥時候騙過你。積極分子又認真的說:你隻是去那裏玩玩,過陣子就回來了。不能讓你大知道,他們知道你就去不成了。翠娥說:可是鵝沒錢買車票。看這娃說啥麽,叔在鐵路上工作,咋能讓你出錢麽…

一個朦朦朧朧的早上,懶惰的太陽還在山的背麵,翠娥夾著一個小包袱和積極分子的外甥踏上了東去的火車,去看那磨盤一樣大的紅太陽,那個一千多裏地以外的紅太陽!喘著粗氣的火車離開了這群山環抱的小火車站,載著翠娥的夢想,駛向了一個未知的世界。以後的故事讀者自己想像吧,如果缺乏想像力,去看看“盲山”或者是“喊山”,上麵的人物:受害者自己的悔恨和無助,父母的悲痛欲絕,當地政府的推諉和包庇,有關當事人的醜惡和看熱鬧人的冷漠…,那種人性中的善與惡,人生中的歡樂和磨難就是這麽交替的上演著,幾千年來從未停止過。

後來聽說,多年後翠娥帶著孩子回來看她的父母,已經是滿口外鄉人的口音。不知道磨盤大的紅太陽是否還讓她著迷,但是相信她依舊懷念家鄉的攪團和臊子麵,童年的事物總會牽繞著人的一輩子。不管她現在過得如何,當初的始作俑者都是王八旦。

群山不僅會遮住太陽,還會暗淡人心中那點兒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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