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9日,趙醫生給我來了電話。“這樣吧,小譚,”趙醫生猶豫了一下,“我女兒有一個很小的公寓,她不怎麽去住。而且她最近不在國內,要麽你先去住一段時間。我們再想辦法。”
我感受到了趙醫生如慈父般的關懷,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趙醫生。。。。。。。”“沒事兒,小譚,沒事兒,”趙醫生安撫我,“總能有辦法的,你一定會想起什麽來的。”
我想到了關於我流產的事兒,本來想在電話裏說的。後來又怕三言兩語說不清,決定忍著等13號做核磁共振的時候再說吧。
掛了電話,我就開始收拾必要的衣服用品。很快就收到了趙醫生的短信,他把地址和房門密碼發到了我手機上。我決定今晚就過去睡。
在一個陌生卻溫馨的小公寓裏,我終於睡了踏實覺。早上,拉開窗簾,伸了個大大的懶腰,感覺自己好像重生了一樣。
5月10日的傍晚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真是件令人驚訝的事情。幾乎沒人打過我手機。號碼我沒見過。電話那邊問,“您好,請問是楊太太麽?”
我小心翼翼地說,“恩,我是,”“不好意思打擾您,我打楊總的手機關機,我才打了您的手機。”
“他可能太忙了,”我敷衍了一句。
“哦,是這樣的。”電話那邊的人說,“楊總之前說他今天一定會來取藥,因為急等著用,可他到現在還沒來。我擔心他是不是忘了?”
我猛然想起來日曆上被人輕輕寫上去的 幾個字,趕緊說,“恩,他應該是忘了,我來幫他取吧。您的地址是?”
電話那邊給了一個大藥房的地址。我匆匆忙忙穿好衣服出了門。
“這是楊總要的藥。”藥房裏的男人把5盒寫著XANAX的藥盒放到我麵前。
“這個。。。是?”
“ 抗焦慮的藥。”那個男人笑笑,“其實這些都要醫生處方才能拿的,不過楊總既然拜托我,也不是什麽大事。”
“凱淳有焦慮的問題?”我看著藥。
“藥的用途楊總沒說,”那個男人若有所思地看看我,“他沒和您說過麽?”
我一直哽住不知道怎麽說,含糊了一下,趕緊結了賬走人。
一路上我都在想 楊凱淳和焦慮症的問題。我把盒子裏的說明書抽出來好好讀了一遍,中間有一行小字寫著,“肝腎功能不健全的患者慎用。”
按楊凱淳給我寫那封信看,他說自己得了肝癌。如果他此刻還去拿這個藥給自己吃,豈不是自找麻煩。那這個藥,就不是給他自己吃的。
如果他說的是假的,他很健康,這個藥就可能是他自己吃。不過,同樣也不能排除給別人吃。
楊凱淳有焦慮症?如果不是,那藥是準備給誰吃的呢?給我?
我忽然被這個念頭嚇得哆嗦了一下。我立即上網去查焦慮症的種種症狀:
- 慢性焦慮:在沒有誘因的情況下,患者經常出現與現實情境不符的過分擔心,緊張害怕,這種緊張害怕常常沒有具體的對象和內容,患者感覺自己一直處於一種緊張不安,恐懼,害怕和憂慮的內心體驗。
- 急性焦慮(驚恐發作):在正常生活中,患者和正常人一樣。而一旦發作(有的有特定觸發情境,如封閉空間),患者突然出現極度恐懼的心理,體驗到瀕死感或失控感。
我覺得頭上慢慢地滲出了一絲冷汗。可是如果得病的是我,那他為什麽不帶我直接去見醫生,而是直接給我買藥呢?
我瞪著手裏的藥盒發了半天呆,實在想不出所以然。拉開抽屜把藥扔了進去。
晚上,這件事又變成了我的心魔。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決定找安眠藥吃。我拉開抽屜,找到了安眠藥的瓶子,倒出一顆正準備吃。
靈光一現,忽然想起那些XANAX的藥。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幹嘛,就是順手拿了一顆出來,攤在手上。
我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我看到左手上的安眠藥和右手的這片藥居然是一模一樣的。
我的心被一種巨大的恐懼裹挾著,忽然有種喘不上氣的感覺。
我把自己迅速地裹嚴實了,縮到牆角。忽然覺得窗簾在動。後麵有人在看我。
他曾就那麽看我一片片把抗焦慮症的藥吃下去,讓我以為自己找到了片刻的安靜,其實是走向了更大的深淵。
我抓起抱枕朝窗簾扔過去,哭著喊,“楊凱淳,你這個混蛋,你出來,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楊凱淳撥開窗簾轉了出來,獰笑著說,“你這個蠢女人,懷孕生孩子難道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做好的事情麽?你弄掉了我們的孩子,為什麽你這麽蠢,為什麽…..”
他向我撲過來,使勁卡住我的脖子。他戴著麵罩,我什麽也看不清楚。我想尖叫,卻叫不出來。我覺得我快死了,我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手抓下了他的麵罩。。。。。。
他消失了。。。。。。我滿頭大汗從床上坐了起來。沒有任何人。
那隻是一個夢。一個楊凱淳來殺我的夢。
我閉著眼,抱著自己半天沒動。
下床拉開窗簾,天終於晴了。
我默默地撿起掉在地上的抱枕,
茶幾上的兩個藥片安安靜靜地躺在那兒。
一切都是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