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二）一床難求

剛吃完妹夫買來的早餐，老妹捂著個大口罩出現了。簡單寒暄幾句，喝了幾口粥，就周旋於電話中了。看得出來，夫妻二人一個出力氣出關係，一個負責理清找出有效關係來聯絡，隻為讓老爸早出急診室住進病房，這也是這一大堆等候的病人家屬目前企盼的頭等大事。號稱國內最牛的專科醫院自然一床難求。

 

老妹急衝衝上住院部那邊去見一位有話語權的領導了，結果20分鍾後發微信來說：你們想像得到嗎？我還在等電梯中！其實到門診部晃一圈，見識一下人山人海的排隊場麵，也就不難想像排20分鍾隊還進不了住院部大樓電梯的情形。

 

這期間急救門診先後來了三輛120救護車，櫃台裏的擴音器也重複了三次：請先交押金和社保卡！擔架推進來的基本是上了年紀的人，家屬辦好手續按過來查看的醫生的吩咐推著不算危重的病人去做各樣檢查。

 

跟車家屬有強勞力的立即照吩咐推著病人去排隊了。但有一中年婦女，單身一人叫了120，眼下沒法挪動擔架上的老母親急得抓著120的人不讓走，直問怎麽辦？好在這輛120車裏不單隻有壯小夥，還有個年輕女子，大概是同為女性動了惻隱之心，請同事找來一輛輪椅車，再一起幫著把老人搬上輪椅，擺弄好吊瓶，暫時對付過去了。

 

從沒見過這種陣勢的我有點愕然：“家裏真沒人怎麽辦？”剛馬到成功回來結門診帳的老妹見怪不怪：“找人唄！隻要是叫120到醫院，醫生都要打招呼‘家裏人盡量都叫來啊！’這也是為什麽我還不敢讓老公先回去休息，呆會兒通知轉病房了，他得當勞力，咱倆可弄不動。”

 

等醫生開單、結帳期間，跟老妹聊老爸。從發病到現在已經挪了三個地兒。第一個離家最近的是二甲醫院，發現問題嚴重，叫轉三甲；三甲幾個檢查下來說咱是綜合醫院，得轉專科；於是轉來此處住下，已經三天了，卻仍在急救室呆著。

 

各醫院也有自身的特色。三甲綜合醫院的急救室常常大喇叭召喚：XXX病人的家屬，請到前台。老妹說每次聽到老爸的名字就心驚肉跳，隻是催交費用還好，如果是醫生下病危通知就夠受的，排隊交錢都在流眼淚。而這家三甲專科除了每天給兩小時讓親人一個個輪流進去外就沒人搭理了，自己得不時去問問情況。

 

這不，剛推進去的那老爺子的幾個孩子就被擋在門外急得團團轉，操著外地口音打各種電話，通知親人、找住所、問醫保 …… 逮著一個穿醫生護士甚至護工衣服的人都問情況。兩扇緊閉的大門後有人站崗，負責攔住企圖趁醫務人員或護工進出時混進去的家屬。不時有外賣小哥來敲大門邊的一個小窗口，報個號碼遞進去就是，內外交接很有默契。

 

天大亮了，下飛機到醫院後，除了原地等待啥事兒做不了的我靠著行李箱冷眼旁觀等候區各色人來人往，竟然逮住一個有意思的細節：男醫生們基本都光腳穿洞洞鞋！這是什麽講究呢？老妹搖頭表示不知，隻說得瞅準時機抓住個醫生問問，這邊慢騰騰結不了帳，時間一過，住院部那邊就沒法交接，今天住不進不去，還得再在急診室呆一晚。

 

正說著，一個也穿著洞洞鞋的醫生推門而出，我和老妹立馬衝上去攔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