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4月21日，我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翻書房。
書房裏也和其他屋子一樣，被收拾得幹淨整潔。
隻是因為有段時間沒住人，寬大的書桌上有了一點小小的灰而已。
我很快就在右手的第一個抽屜裏找到了我的身份證，旁邊還有一個手機。
陽光下，我仔細地端詳著手裏的這張小卡片。我的姓名和一切私人資料都很清晰印在上麵。
這是除了韓之舟的照片外，第二件能表明我身份的證據。
我確實叫譚凝。今年34歲。
在左手最下麵的抽屜裏，我找到一個寫著“楊凱淳”的病曆本。
根據昨晚找到的那封信的落款“凱淳”，我猜這就是我老公的名字。
翻開，跳過各種不明所以的專有名詞和治療措施，我看到了診斷結果，“肝癌晚期”。
無言地合上了病曆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我忽然恨自己：是不是太沒心沒肝了？從昨天那封信上看，我老公明明那麽愛我。可我……難道真的有個“他”的存在？
我盯著病曆本看了半天。試圖去找那種也許隱藏在靈魂深處心痛的感覺。
然而，並沒有。
楊凱淳？我默念這個名字，他長什麽樣呢？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我在椅子上呆坐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來那個手機。
指紋密碼開了機。屏保是我自己 。
不出所料，裏麵什麽也沒有。通信記錄，短信記錄，都被清零了。沒有裝微信。沒有存一張照片。總之，這個手機和一台空機幾乎沒什麽兩樣。
唯一的區別就是，手機上有我自己的電話號碼。
我猜是這位楊先生應該是太想從我的生活裏消失，抹去了所有他的痕跡。
我歎了口氣，心裏亂糟糟的。一方麵，作為一個失去了所有記憶的病人，我真的很希望把楊凱淳找回來，讓他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另一方麵，我又很擔心，事情真如楊凱淳所說，那我該怎麽麵對彼此，還有那個“他”，如何繼續我們的生活。
況且，茫茫人海，我去哪兒找一個刻意想要自己消失的人呢？
我想了想，按開密碼鎖，撥了一個號碼。
第九章
“現在情況怎麽樣啊？”趙醫生溫吞吞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我差點哭了。
“還是什麽也想不起來，”我本來想把楊凱淳消失的事情說出來，但我忍住了。
“恩，過兩天來複查吧，”趙醫生說，“好的，”我趕忙答應。
“額……那個小韓還和你聯係麽？”趙醫生忽然問，“恩？”這個問題我有點始料未及，“沒有，”
“哦，好的好的，”趙醫生似乎也感到自己問得有點多餘了，截住了話頭。
其實，韓之舟還真的給我留了電話。隻是我沒聯係他。
出院的時候，他自告奮勇送我回家，被我婉拒了。當時我和他要了電話號碼，就是想以後好還他錢。其他的沒多想。
就算他是我學長，對我來說，他仍然隻是在醫院偶遇的人而已。在我沒有把過去的生活理順之前，我暫時不想添加任何新的聯係人。
4月22日，我帶著身份證來到了電信營業廳。
出示身份證以後，營業員給了我一個很長的單子。上麵反反複複卻隻有幾個號碼，最多的是一個手機號，呼入呼出，聯係時間最多。結果這個號碼已經停機了。
一個座機是家裏電話，我已經查實過了。
還有一個手機號碼，我打過去，通了，但是沒人接。我不停地打了好多遍，永遠是沒人接。
我想發個短消息自報家門，想想覺得突兀了點，於是放棄了。
我猜這兩個手機號碼有一個是楊凱淳的。如果他誠心不想讓我找到他，即便我打通了他的電話，他也不接也說的過去。
但是，如果停機的那個號碼是楊凱淳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