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神經的一年,還在繼續著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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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怕的事情是總要發生的。周日中午我看到航空公司的郵件,說我的機票給取消了,需要跟他們聯係。我試圖在app上改票,不讓。中國的電話,打不通。結果隻能打美國的電話。客服告訴我4號之後的飛機都取消了。而且不知道什麽時候複航。這也沒選擇了,我就改成最後一班飛機走吧。回來有人問我是不是天價機票回來。也許我是改簽,反正來回改了兩次,沒多交錢。

周一(二月三日)開始,我們小區就天天大喇叭播放著什麽。哇啦哇啦的,我也搞不清。初三之後大門就關了,外人不得入內。初五之後,門口就站了幾個誌願者,幫著發報。我們出去散步時,看見幾個全身防護服的人走進我們樓。別看我平時不在乎,看到這些人還真給我嚇了一大下。別是我們樓裏有人得病了吧?我趕緊問門口的誌願者,原來是給大家打藥清潔的。唉,打個藥,怎麽這麽大的動靜呢。這天雖然是第一個開工日,路上還是沒有車,公共汽車也是空的。我都記不起來北京城什麽時候這麽空過,89的時候?除了超市,路麵上的店鋪基本都關著。敢出來散步的幾個人也都漫無目的瞎晃著。

周二還是大哥出動,開車送我去機場。正好上班的點,三環上沒幾輛車. 上個月我回國時,正好過年前,從機場到家開了一小時,當時我爸還說真順。這回半小時就到機場了。所有車都是甩下上飛機的人,立馬就開走了。我父母送我到機場門口,裏麵沒幾個人。我讓他們別進去了,在車裏等我電話。整個國際部就幾趟航班了,從來沒見過那麽空。我們排隊領登機牌,航空公司的人一直在查大家的護照。一對母子,兒子好像是綠卡還是公民,媽媽不是,也給叫出了隊伍。每個人都戴著口罩,一聲不吭的等著。工作人員遞給我登機牌時還特地叮囑著:您趕快去登機口,別耽誤了。這是最後一班飛機了。我聽完,忽然覺得很悲壯。這麽些年,來來回回不知道多少次了,從來沒想過還趕上“最後一班飛機”。我歎口氣,告訴自己誰知道哪天就又跑回來了,別瞎矯情。

我把能托運的東西都托運了,就帶了一個小包,裏麵裝了好幾個口罩。想想父母不容易,把家裏不多的醫用口罩和N95口罩各給了我幾個,說是每個口罩隻能用3-4小時。以前是父母省口吃的給孩子,現在是省倆口罩。想想有有點心酸。然後很快又提醒自己,別亂想。人到中年就這麽一個優點,時常提醒自己,別沒事自怨自艾的,整哪沒用的。

剩下的程序很快都通過了。在大廳裏看見兩隊保安戴著口罩匆匆而過。想想小孩子們也不容易,人都躲家裏,他們還得天天跟人打交道。

到了登機口,才發現竟然還有不少的人。再轉轉,還有好幾趟飛機。主要是去日本的,還有去莫斯科,巴黎。大部分都是國航,但全日空呀,美聯呀,也都有。機場的商店基本都關了,但餐館還都開著。我一琢磨,這回在家,基本哪兒也沒去,幹脆在機場大吃一餐吧。等我坐在餐館,看著菜單,才發現一人吃不下什麽呀。最後點了個大拚盤,什麽烤鴨,熏雞,醬肉。。。總之是一堆的肉。剛要吃,忽然聽見對麵餐館有人咳嗽。於是端著我那一盤肉,換了張最靠牆的桌子。三下五除二,我就把肉都吃了。我這人本來吃飯速度就跟狗有一比,現在特殊時期,更顧不上品味了,差點連盤一起倒肚子裏麵。餐廳裏不吃的時候,大家都戴好口罩,好像少帶一分鍾都可能感染。吃完飯,我又逛了逛機場裏的小花園,小亭子,看了看故宮的小展覽。我照了幾張相,就值當都玩過了。

上了飛機,我發現隻有一個半人沒戴口罩。一個中年婦女乘客(華人),一點沒戴的意思。我估計她看著我們覺得挺可笑的。還有一個年長點的空姐,一會戴一會不戴的。另一極端是有幾個人戴兩層口罩:裏麵是醫用外科,外麵是N95.我真佩服他們,也不怕給自己憋死。我周圍人還挺稀的,也沒人交談。本來有人傳言飛機上什麽都不發,結果該有的還都有。我是盡量少吃少喝,特別是吃完那一盤肉,心理也滿足了。戴上眼罩耳機,就準備一覺睡到美國。結果,總感覺憋悶,有些小緊張,覺得自己捂得這麽嚴實,別睡著睡著就窒息了。朦朦朧朧中,好像聽到有人推門,是老爸進來,看看我是不是還在喘氣。於是我就醒了,再也睡不著了。

到了美國,走出飛機,有人就摘下口罩。結果進候機廳前,有幾個工作人員,大聲讓大家戴上口罩。一路下來,工作人員都戴著口罩,給我們指引道路。到了海關,沒乘客。海關的人看見我們出來,都各就各位,戴上口罩,接待我們。我在很前麵,沒等兩分鍾就過了第一個海關人員。他幹完,就站起來,又來了一個海關的人,把我帶到另一隊。在那裏,我們等著下一關的人叫我們。給叫到,又被問一遍:什麽時候離開美國的?去哪裏?到過湖北嗎?武漢呢?電話? 完了事,又讓另一個人給帶到下一關。這裏都是CDC的人。一個小夥子又問一遍,還用溫度槍測了下頭溫。然後說,我沒事了,給我兩張紙,好像說有人會跟我聯係等等。然後就完事了。整個取行李的大廳也就我們一輛航班。沒幾分鍾就拿了行李,等我出來,竟然才花了十幾分鍾。外麵一個接機的人都沒有,我都有點暈,不知道給我們空降到哪個地方。再一張望,是國際部呀,其他人都給支走了?所有下飛機的人,匆匆忙忙的,也不知道都跑哪裏去了。大廳裏還是沒有人。老公還沒到,我就到外麵呼吸下新鮮空氣。才發現接機的人,沒敢進來,都在外麵車裏等著,接了人就走。想想也是,這就叫接瘟神的法子。

回了家,給一通人報了平安。老板讓我先在家上兩周班吧。我說我先睡幾天覺,下周再開始。跟老公都分開,他還覺得不至於。吃了兩天他做的飯,覺得不行,還不如我父母的蒸菜呢。於是每天戴著手套,自己做,他買菜。混混沌沌地過了幾天,每天沒出被窩就測個體溫,晚上睡覺前再測下。測了三天,覺得有點怪,每天早上都99度出頭,晚上都98度。在手機上轉換半天溫度,怎麽每天早上低燒呀?我一般身體很好,幾年都不發燒一次,很少測體溫,更沒大早上測過。也不知道多少是正常。這要是平常,估計就忘了,這特殊時期,就有些嘀咕了。忽然覺得嗓子是不是有點癢 (我原本上飛機鼻子嗓子就沒事了),人是不是覺得有點乏力?在國內困在家裏,但父母都在,也沒讓我閑著。現在家裏成天就我一人,吃了睡,睡了吃的,感覺渾身乏力。這麽一瞎琢磨,覺得更緊張了,一緊張,更睡不好了,一睡不好,更沒精神了,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舒服了。本來周末是計劃著跟兒子還有朋友一家吃飯,慶祝元宵節,現在想想還是算了。這種時候還是老實呆著吧。

到了周一,忽然想起來好像也沒人跟我聯係呀。是不是要我主動跟州衛生部的人聯係呢。我看發給我的兩張紙,一張是記錄體溫的,另一張說讓我們自覺在家,如果有事,上cdc的網站。我上了CDC的網站,也沒看明白聯係誰。到我們州政府的網站上找了半天,也沒找到跟我有關的。隻有一個電話,說是想測試病毒的公司,可以跟州衛生局聯係。碰碰運氣吧,我就打了那個電話,說明了情況,接電話的人要了我的電話,說有人會聯係我。過了半天,我們區衛生局的人跟我電話,挺客氣的,問了我一通情況。她叫卡拉,說以後每天都會跟我通兩次電話。另外,讓我把這些天記錄的體溫給她發過去。她也有些疑惑,為什麽我早上的體溫有些高。她說會上報CDC,然後下班前再跟我聯係。跟組織聯係上了,我好像心情稍微放鬆些。到了下午三,四點,卡拉準時打電話過來,問我中午的體溫。我報了數,沒燒。她又問了問有什麽感覺。我沒啥感覺。她說CDC還沒回複她,那我就繼續隔離觀察。就這樣,每天早上上班,卡拉第一件事就是給我打電話,下班前又問候一次。我呢,照常一天測三次體溫,還是照常上下浮動個兩三度。眼看就周五了,卡拉說她周末還會照常給我電話的。她給我鼓勁:堅持下,馬上就過去了!我記起來修防水層的公司電話我,下周他們可以修我的地下室。我給卡拉報備:他們要把我地下室全鑿開。應該跟我沒什麽接觸。卡拉說要上報下,但鑒於我沒什麽症狀,而且還有兩天就到14天了,應該沒有問題。我又問她,能不能測試下。她說我們州得到的測試盒有問題,已經停止測試了,估計下周才能收到新的,不過那個時候我估計已經結束隔離了。

到了周末,我老公說:你看著啥事都沒有,別隔離了。咱倆出去吃飯吧。自打我回國,他就沒去喜歡的那間餐館吃飯,說是一個人去,老板該問東問西了,天天就盼著我回來一起去。我說:算了吧。我這人身體好,病得慢,沒準病毒正慢慢擴散呢。還是等一個周末吧。 再說,順便看看你的情況。沒準我沒事,直接把你傳染了。

(本來以為快寫完讓人神經的事情,結果寫著寫著,熊市就來了,病毒在美國擴散了。前些天讓人緊張的事情,看上去都不是事了。電視廣播裏盡是黑色幽默:我們怎麽死法?或者是民主黨人不用發愁選誰了,反正大家都活不到大選那天。。。於是,我想起老公特喜歡的一首歌,改個名字:50種死掉的方法。下麵放首歌,讓我數數有沒有50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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