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神經的一年,還在繼續著 (上)

(不知道神經是不是北京土話,還是老年間的北京土話,現在還有幾個人明白。)

這不我隔離期滿,上周給釋放出來了。臨釋放前,我問了下每天跟我噓寒問暖的護士:如果我們那趟飛機上有人病了,你會告訴我嗎?

護士曰:好像都沒人會通知我。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是哪個航班的。我呢,就管咱這片的,你沒事,我就沒事啦。

好吧,這我就放心了。

我這才撒歡在外麵蹦躂了幾天,下周就要給發配去開個展會。每年我們公司就三人去,我,一個自稱比鬼還白的老美,和一個老莫和老川的擁護者老印。三人忙忙的,眼看就到周末了,頭兒臨時決定派一個華人技術人員跟我們一起去。小姑娘研究了下去年有多少人去,說是上萬,還有大部分外國人,於是就緊張了。今兒跟我說她微信都快爆了,國內的所有親友都讓她一定不要去。加上每天的新聞,她也緊張得不行。今天跟我商量:要不咱們戴口罩,手套站那裏?我說:就咱倆這張臉,我估計別人就會離咱們遠點。你再把自己捂起來,方圓100米都沒人敢過來了。不過,你要想戴,我也不攔著,因為我也說不準。就覺得搞不好,起碼又得給隔離14天。當然,最好是在家隔離,別給折騰到軍事基地裏去。不過,我給隔離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因為再下周我還給抓差當陪審員。所以不管怎麽著,我再下周都得給圈起來。

想來今年真是很神經的一年,就說在國內的那兩周吧。武漢一封城,北京人就怕了,一夜間滿馬路的人都戴口罩了。我這人呢,又偏偏對北京的汙染特別過敏。隻要是我家空氣淨化器PM2.5演示值超過50,我就嚴重呼吸道感染。這次我剛回國的前三天,天氣特別好,我一點事都沒有。等周四早上(就是武漢封城第二天),我就開始喉嚨疼。我跟我媽說,趕快開淨化器。果然,超了80。這春節前後幾天,汙染是越來越嚴重,好幾天外麵都過了200多。大家都奇怪,這又沒工廠開工,又沒汽車在路上,汙染哪裏來的?這個病毒一鬧騰,把所有過敏的,咽炎,氣管炎的人都嚇得半死。每次我一病,我父母就搬出一堆的藥。這次更是緊張,每天兩次測溫度,還給勒令臥床休息了一天。我家老姨說藿香正氣丸管用,還給快遞過來。這一堆的藥給我吃的,都快肝中毒了。不過,這回我也有點拿不準,誰讓我剛回國時去飯館吃了一頓飯,去商店買過東西,還坐車去頤和園玩了半天。沒準就中了病毒。初二我緩過點勁來,我爸又接著頭疼。本來整個家族的人要聚餐。這次又趕上我回來,本來還幾個要出去的都沒走,把公婆嶽父母都接北京了,老老少少二十多人要在餐館聚會。90多的老姑父一早就打電話過來:咱明兒還聚嗎?我反正不怕死。一會兒大姐電話說:咱別聚了,那麽些老人,萬一出事了呢。我爸忙著給各家電話,同時還派離餐館最近的大哥去探風。中午大哥匯報,餐館裏基本沒人,就包間還有幾個開著。我爸一想,要不還是去吃吧,各家的親家和小嬰兒就別來了。反正各家都有車,快去快來,包間裏吃完就撤。有幾家同意了,結果到傍晚時小弟電話過來:大爺呀,你怎麽能這個時候還聚眾呢?!太不負責任了!這麽一大家子,要是誰出事了怎麽辦! 我爸給說得有點懵,趕緊再跟他老弟商量。我叔也忽然改口:我說可以聚會,但不能去餐館了。你想就算是包間,那空氣還不是互相流通嗎?誰知道別屋有幾個人生病呢?來來回回一折騰,我爸從一早忙到晚上,最後決定就快70的大哥開車帶著90多的老姑爺,奔80的小叔自己開車,在我們家聚。初三,幾個老人們在我們家歡聚一堂,一起吃凍餃子。後來,我給我爸看微博,上麵都是抱怨家裏老人非法聚眾。

聚是聚了,我爸還是很擔心的。每天給老哥幾個電話慰問。到初五時,老姑夫說:我TMD沒事。那天回來,還讓xx(小兒子)給罵了一頓。現在不許我出門遛彎了。小叔說:我現在不出門了。菜呀什麽的,都快遞到門口了。你們也小心點,別每天出門散步了。

過了初五,我趕緊給幾個朋友電話。本來要分別跟幾撥人吃飯的,現在也別吃了,說兩句話吧。

中學時的密友年前還開玩笑,說我是c位歸來。現在一說就是:你看你趕著點兒,什麽運氣呀。我問候她全家出去玩的怎麽樣。她說:沒去!跟你電話完,我兒子的一個中學同學從武漢大學回來,小哥倆玩了半天。結果,過了兩天,我兒子就發高燒,給我們全家嚇死了。後來一想去醫院也沒用,聽說還得全家強製在醫院隔離,沒事也傳染了。就在家把能找的藥都吃了。好在兩天後就沒事了。現在我們哪兒也不敢去,誰也不敢見,每天在家走3千步鍛煉!

大學時的密友看得更長遠,跟我說:北京政府真不像話,竟然下周就讓大家上班了。看看上海多好!呆到10號以後才開工呢。

海歸的哥們一聽我聲音,就說:你怎麽TMD還沒走?!趕緊溜呀,晚了你就走不了啦!我說:這時候我還敢坐飛機?沒事也坐出事了。哥們說:飛機上傳染了也沒事。隻要到了美國,就有藥治病了,那個xxx公司的。。。。。

這個時候確實風聲見緊。好像先是英航不飛了,後來是漢莎。有一天我們出去散步,回來時正好老姨打電話,我一接,老姨那個失望:你怎麽還在呀?!我剛才打過來,沒人接,我以為你們都去機場了。我說:我本來下周還要去南方出差,回去的機票還有一周呢。老姨那個急:別去了,趕緊回去吧。本來還想你最好拖後回去,等風聲過後,呆到三月。現在看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得等美國派飛機接回去了。

老姨剛打完,大表姐又來話了:你可千萬別回去啦。現在每天病人都翻翻,十幾個小時,肯定感染。咱也不差那點錢,就坐家裏等四五月份吧。

那幾天各種人各種意見,分成兩派,互不相讓 (老爸老媽也各站一邊)。

周五,我給南方公司的聯係人電話,問問她們還按時開工嗎。小姑娘說剛接到通知,延遲一周。我說那我就不去了。她說:太可惜了。我特地安排了好幾個特別好吃的地方,準備你來帶你一起去吃的。我說:就別提吃了。我來前,一個小姐妹特別把北京吃喝寶典給我發過來,我連一家都沒來得及去。一提吃,我都欲哭無淚呀。

打完電話,我就在手機上用UA的app把機票改了,改到下周末(中和了下各方意見)。

周六,我叫了順豐,想把給南方公司的禮物快遞過去。結果告訴我路麵不通了,隻能航空,我的東西不能航空。算了,這回過年,我帶了兩箱禮物,都放我家沙發上了。

周日閨蜜電話過來:啥時候走?咱倆再出去撮一頓!這次回來第二天,跟老姨家在餐館吃了一頓。唯二的外出吃飯,就是除夕夜閨蜜一家冒著生命危險,請我們到她家吃飯。她姐比我早兩天從廣州回來,是某醫學院教授。那個時候她就說:這次病毒厲害,傳染性強。我們醫院已經調了一撥人去武漢支援了。你沒事,過完節,趕快回去吧,要不得等到五月了。話說回來,聽了閨蜜的電話,我說:你敢出去吃。我都害怕了。是害怕出去吃完回來給自己擔心死。最後,在閨蜜的堅持下,我們倆一起在外麵散步。最逗的是,閨蜜停車時,我們小區外麵一點停車地方都沒有,大家都不敢出門了。沒辦法,我就指揮她停在一輛車外麵。我們倆剛要走開,那個車主就來了。我們問她要不要騰開,她說不用。她就在車裏坐會。等我們走開,我閨蜜就跟我說:這準是跟家裏的那位吵架了。也不敢去哪,就到車裏涼快涼快。閨蜜跟我抱怨了一路:我在家都快憋死了。我老公每天就床上一躺,啥也不幹,煩死我了。前天我去商場給你買衣服,我一進門,所有服務員都瞪著我,整個商場就我一個顧客,大家都以為我有神經病!前天我還想帶我兒子去一家餐館,可好吃了,平常都排倆多小時,現在估計沒人,正好去。誰知道我那老公,非不讓我們去,說我神經病找死去。唉,現在每天給我累死了,起來就做一家人的午飯,收拾完,又做晚飯。

還別說,這次把大家圈家裏,把每位老婆都變成廚娘了。我小弟媳婦以前是為了一杯咖啡都點外賣的時髦人,現在天天微信上發她自己做的饅頭,涼皮。。。中學時的密友說是每天2-3斤肉,紅燒肉,餃子,烤串輪流上場還喂不飽家裏的三個大男人。大學時的閨蜜直接抱怨,做飯作死我啦,上班就這麽一個好處。我就琢磨著,是不是國內平常大家都點外賣,現在不敢了?做幾頓飯怎麽就抱怨成這樣,像我這美國煮婦不從來都這種日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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