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殤】第三十九章--暗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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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殤】序言

 
        好的小說書寫人生,比如餘華寫的“活著”。餘華說過“ 作家的使命不是發泄,不是控訴或者揭露,他應該向人們展示高尚。這裏所說的高尚不是那種單純的美好,而是對一切事物理解之後的超然,對善與惡一視同仁,用同情的目光看待世界。”
 

      【房殤】二十二萬字,共四十三章,從七十年代貫穿四十年,橫跨天津、北京和深圳,是一部70後女性的年代悲劇,一個比“都挺好”更有深度的故事,一部比“我的前半生”更有張力的連續劇(24-36集)。在一段以女主房產心路貫穿的驚心人生中,讀者能看到馬伊琍式的奮鬥,也能看到秋菊打官司的堅韌,前所未見的小學男生的悲催生活。

       【房殤】充滿生動奪目的場景和意味深長的畫麵感,在情節推動下,主人公的成長心路、波瀾起伏的情感糾葛、艱苦創業的驚心悸動、房產官司的驚心動魄依次展開,始終貫穿著的是主人公對美好家園的憧憬,也浮現出民企環境艱難、社會道德錯亂、教育模式畸形、虛擬泡沫洶湧、房價暴漲傷心等眾多時代痛點。

       【房殤】的主人公陳瀾和葉青,小人物在大時代背景下有悲歡命運,那些滄桑中的愛情、淪陷中的親情、感懷中的輪回,有時令人心醉,有時叫人心碎,冥冥中,又總有一種佛性的關懷。迷夢裏的主人公千辛萬苦的家園期望、愛情親情、望子成龍、執迷尊嚴,接近了美好,卻又被錯失、碾壓和破碎。身心俱疲的她,在輪回接引中,雲外天香裏,能否求解到姥爺早早留下的人生謎題?

      【房殤】是對餘華老師【活著】的致敬,也期望隨著時代的變幻,寫出了新的意涵。

        朋友們,帶著你們的畫麵感,隨年代推進,來一起體驗一趟人生之旅,到達多線共振的高潮,找到那謎題的答案吧!

 

第三十九章 暗夜

        三年級開學後,金霞老師在家長會上介紹說,數學嚴老師是一位返聘的老教師,會代課,教一段數學課。

  “嚴老師是一位老教師了,要求嚴格,標準比較高!大家一定要認真配合,把平均分抓上去!” 金霞最後補充著。

  “曲佳蕊,別丟人現眼了,還班長呢!”陳瀾在放學時看到嚴老師在憤怒地訓幾個孩子。

  “紫薇,乘法再錯,讓你媽回家教你去....”

  她聽得心驚肉跳,已經能感覺到數學老師是個情緒化而且不懂尊重的女人,原以為五十多歲的老教師會耐心一些,哎!自己那個上課不幹活的凡非,可要遇到克星了嗎?...

  下學時,陳瀾在大門外寒風中等著,一個半小時過去了,孩子們早走光了,凡非還沒出來,連小鐵門也關閉了,門外隻有她一個人還在等了,她終於忍不住打電話給金老師。

       “金老師,凡非放學快兩個小時沒出來了,聽說是數學留的,您能給我嚴老師的電話號嗎?”

       金霞說她會先問一下。

  終於,暮色中兒子小小的身影出現在校門口,臉上全不見了平日的鮮活天真,隻有眼裏淚花中閃現一絲生氣。

  “怎麽這麽晚?出什麽事了?”她擔心地看著兒子,輕柔地問。

  “媽,退學吧!”沉默良久,兒子終於吐出幾個字,眼淚止不住撲簌簌地掉下來。

  “怎麽了?”她的心一沉,是什麽使這個今天病著還要堅持去上學的孩子,說出這樣的話。

  “路上說。”凡非拉著她離開學校門口,回頭朝班裏的方向警惕地瞥了一眼。

  “是在班裏補作業,才這麽晚了嗎?就你一個人被留嗎?”她問。

  “就我一個人,嚴老師一直在訓我!”凡非抽泣著開始說,她對我吼:

       “你是個笨蛋!弱智!不如去弱智學校好了,離這不遠的培智小學就有一個弱智班,到那會數數就行了,別的不用會!”

  “她揪著我的領子,把我從座位上拎起來,推搡我往牆上撞!”凡非眼睛裏突然充滿恐懼。

  陳瀾眼中帶著驚恐,想象著兒子無助的情景,空空的教室裏,瘦弱的凡非,麵對著情緒完全失控的老師,真不知她這一個多小時是怎樣煎熬過來的,又受到了多少語言驚嚇和心理傷害...

       已淩晨五點,她卻無論如何難以入眠,兒子的淚眼和哭訴如巨石壓在心頭,想著是前世造的孽嗎?當時為什麽要生這個孩子?讓他來受苦受難?讓一家人悲催地活在暗夜?

  她開始恨這種罪惡的教育!學習差的孩子們被集體公認為一生注定失敗、毫無價值、毫無前途,這是社會層麵殘酷的精神虐待,傷害孩子成長中的心靈。

       她在想怎麽辦?積習要她戰鬥!她絕不允許兒子做一個逃兵!退學和弱智學校都不是選項!她也不敢與學校起爭執,一是沒有證據,二是激化矛盾沒有任何好處,況且折磨了三年的房產官司也足以令她望而卻步了。

  陳瀾在兒子數學戰線上的悲壯程度堪比官司,三年級的數學是加減乘除的混合運算,口算還是5分鍾50道題,另加12道豎式題,凡非的進步還是追不上難度的增大。凡非對口算望而生畏,然而驗收鬼門關日益臨近了。

       葉青經常看到陳瀾的眼睛愣神發直,目光更加暗淡。

  “葉青,咱們一家人就在忙一個凡非,他還這麽失敗,我覺得人生沒有任何意義了...”陳瀾絕望地說,葉青無語。

  陳瀾依舊在想方設法幫兒子,卻遭遇不斷的挫敗,凡非的緩慢和高錯誤率,讓她隻能預期垮塌的成績,她在督促凡非時變得愈發缺乏耐性了,變得更加易怒。

  “凡非,五分鍾再做不完,”她舉起手中的尺子“差幾道,我就打幾下!”

  凡非沒做完,看著陳瀾的尺子已經恐懼地哭了起來,陳瀾的尺子落了下來,啪啪啪地響著,力道十足,落在的卻是她自己穿短褲的腿上,一道一道的紅印,有幾處破了流著血。

  “我打你,我心裏更痛!我打我自己,我活該!”她歇斯底裏地嘶吼著:

       “我寧願你在家裏挨打,也不願你在學校挨打!”她啪啪啪地接著抽打...

  “我寧願你在家裏受罪,在家裏努力,也不願意你在學校被罵弱智,被罵笨蛋!”她哭喊著。

  “凡非,我求求你!理解媽媽的苦!”

       “努力一點點,行嗎?認真一點點,行嗎?”

       她已經情緒崩潰,怒吼著,悲痛地淚水縱橫滿臉,腦袋上方散亂的頭發裏,已布滿了銀絲。凡非點頭答應著,但進步緩慢。她繼續督促著凡非拚了命地練著、打著、嗬斥著、埋怨著。

  “我們荒廢了公司的業務,糾纏在房產官司裏,全是為了你上學!”她歇斯底裏地哭喊著:

       “你就這麽回報我們嗎?...”

       凡非早已嚇得膽寒,哆哆嗦嗦地隻求過關,隻盼著一天能早結束。

  葉青旁觀著,思索著,他明白能力的差距遠大於態度,著急是沒用的。他忽然想起最近看的一本心理學書裏的說法,說童年決定人的幸福觀!他想著陳瀾曾有過的悲催童年,可能是她總不容易開心,總感受不到幸福的原因嗎?

       陳瀾童年不奮鬥就會沉淪在社會的底層,就會沒有尊嚴,就隻有繼續過悲催的生活。她拚出來了,所以她也要帶著凡非拚命地奮鬥,不管兒子現在是否痛苦,她潛意識裏是不能讓他沉淪回到社會底層?可陳瀾真的成功了嗎?幸福了嗎?在這以愛為名相殺的輪回中,可能會埋下凡非不容易開心的種子吧?而在巨大壓力和挫敗下成長的凡非,能拚出來嗎?長大後會幸福嗎?

       葉青想要是自己能幫凡非選擇現在的幸福還是將來的成功,他一定會選現在的幸福,因為太苦了!太折磨了!現在的幸福是自己能夠給的,而將來的成功誰又能說得好呢?那所謂的成功到底是不是凡非想要的,他以後還有沒有愛別人的能力?成年後他會怎樣教育自己的孩子?...

  口算驗收開始了,凡非握緊了筆,開始飛快地寫。他沒有想媽媽囑咐的技巧,沒有想嚴老師的警告,也不知道金老師已經托了監考老師來催他。他什麽也無暇顧及,隻有飛快地寫,他知道必須拚了命地寫,像一部計算的機器一樣...

       凡非再次以接近平均分的成績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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