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八十五)希望來世是兄妹
文/風起雲止
“奕軒,你怎麽啦?” 趙餘麗發現他臉色不對,不由著急地問。
“我,我肚子疼!” 奕軒捂住肚子,他沒騙人,那份疼痛感果真移到了他腹部。
“是不是餓的?昨天你陪我晚飯吃得太早,今天又一大早去跑步。都怪我,拉你來吃什麽上海人家。我們不排隊了,我帶你去其它地方吃早飯。” 趙餘麗忙扶住奕軒。
“阿楚,妹夫,祝賀你們。我跟表妹先走一步,我們改天再一起吃飯。” 奕軒繼續捂著肚子,迅速轉身。
“阿軒!” 肖楚叫了一聲,想追上去,但高律師的手緊緊摟著她的腰。看著在趙餘麗攙扶下踉踉蹌蹌遠去的背影,肖楚終究還是收住了腳步。她無力地靠在高律師懷裏,心裏清楚,阿軒這次恐怕要徹底走出她的生活了。
奕軒被趙餘麗拉著昏昏沉沉用完食之無味的早餐後,說想回酒店休息。趙餘麗看他精神不佳,並沒勉強,借口自己剛好也要去醫院看哥哥,就告辭了。
奕軒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間的,雖然之前有過種種心理準備,但那時多少有點心存僥幸。現在塵埃落定,阿楚左手無名指上那顆大鑽石宣告了高律師的主權。萬箭穿心其實並不怕,怕的是一眼鑽心,那種生痛讓你求死不得。他知道自己已不戰而敗,在阿楚的眼裏,他自始至終隻是哥哥的身份。
那些兩人在一起相依為命的日子,又一次蜂擁而至,一個接著一個從他腦海裏撕裂般翻過。無論自己裝得有多無辜多正經,他不得不第一次麵對自己的初心。他愛阿楚,從睜開眼的那一瞬起。
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他死也不會走出前緣巷!
奕軒迷迷糊糊睡了過去。被一陣電話鈴驚醒時,發現已近中午。電話是趙餘麗打來的,告訴他趙餘韋接受骨髓移植後,反應良好,醫生非常樂觀。奕軒為她高興。趙餘麗問他好點沒有,要不要一起吃中飯。他說躺了大半天好多了,中午想和上海的同事碰頭,囑咐趙餘麗自己也要多休息,別亂走。
掛完電話,奕軒呆坐著,不知該幹什麽。跟羅博士的見麵安排在周一上午。他看了看時間,突然一個閃念。上次被高律師下了逐客令後,他其實並沒有去前緣巷,而是在“星雨園”做了幾天義工。也許,是時候回去一趟了,算做個了結,俗話說從哪裏開始,在哪裏結束。
打定主意,奕軒出門叫了輛出租,一路直駛前緣巷。
上次來時是夏末初秋,而現在春意正濃,但春風仿佛從未打這裏經過。還是一樣坑坑窪窪的街道,一樣陳舊不堪的矮屋。走在這條他跟著阿楚來回無數次狹窄的小巷裏,奕軒突然覺得胸不悶氣也特別通暢。腳下破碎的磚瓦縫裏散發著他熟悉的氣味,那是往事沉澱出的前緣巷味道,讓人不飲而醉。
下午三點,小巷如他所料空無一人。奕軒不敢發出太大動靜,怕打破這份本不屬於他這個外來人的寂靜。遠遠看見阿楚的紅磚青瓦房,依舊傍水而依,在陽光下安靜地守候著前緣河。他刻意沿著河岸走,發現水線好像往上升了點。
奕軒停在醒目的綠色密碼箱前,心中並不抱太大希望。他憑記憶按下了當初在置換空間裏拿到的密碼。“哢嚓!” 郵箱居然開了。看到靜靜躺著的那把熟悉的鑰匙,奕軒激動地差點叫出聲來。感謝上帝,阿楚沒有換密碼。他顫抖著右手取出鑰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打開房門,眼睛頓時濕了。
記憶中的房間,一切依舊,家具擺設不曾移動一毫一厘,仿佛他和阿楚從未遠離。他大步走到通往甲板的玻璃門前,按了下門旁的按鈕,那是阿楚後來怕他再掉河裏特意請人加上去的。打開玻璃門來到木甲板上,他撫摸著已加高的欄杆,試著探出上半身,不由苦笑了一下。現在如果不是自己找死,不小心再次掉下去的幾率是零。
來到曾屬於自己的臥室,他突然發現牆上多出了一幅陌生的畫。印象中他的臥室一直隻掛著他畫的阿楚在麥田裏的背影圖。現在居然多了一幅有著同樣框架同樣麥田背景的油畫。奕軒馬上走近細看,不由睜大了眼,那是四腳朝天躺在麥田裏做著白日夢的他!
他一眼就看出這畫出自阿楚筆下。雖然她是他的油畫啟蒙老師,但他們的畫風截然不同。阿楚注重細節,每一處都精雕細琢;而奕軒喜歡抽象寫意,往往惜墨如金。他清楚這幅畫絕不是幾天就能畫好的。
看著掛在一起的兩幅反差度極大的油畫,他的眼睛又生疼起來。不知阿楚什麽時候畫下了他,又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掛在了這裏,難道阿楚跟他一樣也留戀他們在一起的時光,時常回來。奕軒想著,不由嘲笑自己多情。這裏是阿楚的家,她當然想來就來了。
奕軒在房間裏呆了很久,又去那片農田看了眼。恰逢春耕,看著莊稼人在田裏忙碌著,他也不好意思在一旁看風景。轉了一圈又回到了家中。
天黑前,他終於告訴自己該走了。阿楚選擇高律師是對的,他給不了她高律師能給的生活,他連自己記憶的來去都無法控製,又怎能許她一個天長地久。
奕軒把牆上阿楚的那幅畫取下來。想了想找來筆和紙,給阿楚寫了第二封信 —
阿楚,
對不起,我擅自拿走了你的畫,又擅自把我的畫留在這裏。
曾以為自己再也醒不來,給你寫過一信。沒想到我塵緣未了又回來了。遺憾的是,我那封信裏對來世的希望,居然今生就成了事實。
阿楚,你一定要幸福。
希望來世,我們是兄妹。
阿軒
奕軒把信疊好,夾在了牆上掛油畫的鐵架子上。
從前緣巷回來後,奕軒的心平靜了很多。說起來,他對阿楚的感情反反複複已幾十個回合,每次都給自己找借口。現在他終於承認自己愛阿楚,但給不了阿楚想要的生活。既然這樣,再不放下,就對不起爸媽給自己取的這個“軒”字了。
星期一一早奕軒麵目一新,穿戴整齊去和羅博士見麵。兩人相談甚歡,在一起整整一上午。羅博士對他開辦特殊班的設想非常讚同,到底是年輕人,敢於創新。他的住宿,學校也已安排好,就在校園附近長寧區一個公寓小區裏。奕軒下午自己去看了下,走路也就15分鍾。學校給他安排的是兩室兩廳的房間,小區綠化好,比較安靜,奕軒很喜歡。
此行圓滿結束,計劃中和計劃外。臨走前一晚,奕軒想起趙餘麗幾次三番請他,深感不安,於是主動約她一起晚餐。趙餘麗接到奕軒的電話特別開心,欣然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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