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八十) 血親
文/風起雲止
“阿楚,我起床了。昨晚的事,對不起,是我一時恍惚。” 奕軒拿起電話,沒等對方出聲就自報平安自我檢討。
“奕軒,你說什麽呢。肖楚出事了,在華山醫院!”
電話裏傳來菲然著急的聲音,奕軒手一抖。
“阿楚一早才從我這裏走的,怎麽會出事?!”
“肖楚昨晚在你那兒?我剛接到高律師的電話, 說她早上出門被車撞了。我和秦岩這就去醫院。”
奕軒顧不上斯文,電話裏大罵一聲sh*t,說自己馬上趕過去。
奕軒一路自責不已,阿楚肯定氣瘋了才被車撞的,阿楚真要有個三長兩短,他絕不苟且偷生。
奕軒心急如焚趕到醫院,碰上同樣匆匆趕到的菲然和秦岩,他顧不得說一句話,就跟著他們來到了肖楚的急診室。眼睛通紅的高律師看到他們過來忙迎出門。
“楚楚她沒生命危險,但現在失血過多,需要輸血。她是AB型,我的血型配不上。”
“我O型!” 奕軒一聽阿楚沒有生命危險稍微放下點心。馬上要去給阿楚輸血,蕭家都是O型陰性。
高律師一聽奕軒是O型二話沒說拉著他就去找醫生。
病房裏,阿楚慘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看著自己鮮紅的血液一滴滴流入阿楚的身體,一行熱淚從奕軒的眼角滾落。他和阿楚一直以來的真假兄妹關係,居然在這一刻務實了 — 他們從此是血親。
看到阿楚有了血色,一屋子人都鬆了口氣,高律師過去拍著奕軒的肩膀,說了聲謝謝。
菲然看著一直不敢靠近但死死盯著阿楚的奕軒,若有所思。
“奕軒,我能跟你說幾句嗎?” 菲然終於忍不住湊過身問道。
奕軒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默不作聲地隨菲然走了出去。
“奕軒,你剛才電話裏說對不起一時恍惚什麽意思?肖楚昨晚在你那裏?你們吵架了?” 菲然有太多的疑問,雖然她知道不該問他們的私事,但她不理解一向沉靜的肖楚怎麽會誤闖紅燈,被車撞,而且一大早還從奕軒那裏跑出來。
“菲然,我不想多說,都是我的錯。隻要阿楚這次沒事,以後做牛做馬我都願意。”
“還輪不到你做牛做馬!” 突然一聲吼叫從他背後響起。奕軒迅速回頭,映入眼簾的是高律師一雙火山爆發的眼睛。
“蕭奕軒,沒想到是你引起的這一切!虧楚楚對你那麽信任,一直關心你照顧你。你是她哥哥,還有沒有一點倫理道德!” 雖然高律師壓低了聲音,但字字句句剜著奕軒早已血流成河的心口。盡管誰都知道他不是阿楚的哥哥,但高律師說得沒錯,阿楚一直把他當親哥看,這一點他心裏最清楚。
“對不起,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阿楚。。。” 奕軒機械地說著一遍又一遍對不起。
“我不想知道你對楚楚做了什麽,要不是看在剛才你給楚楚輸血的份上,我恨不能。。。” 高律師一拳打在牆上,雖然他想竭力保持風度,但心中的怨恨無法抑製。
奕軒自知理虧,任由高律師發泄著,沒再說一句話。是的,他忘恩負義,他衣冠禽獸。。。他自己何嚐不後悔,假如時光可以倒流,他絕不會按響阿楚的門鈴。
“你走吧,我不希望楚楚醒來看見你。楚楚今後無論怎樣,我都會在她身邊,你大可放心。” 高律師最後下了逐客令。
奕軒還想求情留下,他想知道阿楚醒後的一切。
菲然見狀,忙過去安撫了一下高律師,隨即把奕軒拉走了。
“奕軒,你先回去吧,這裏還有我和秦岩。我不知道你對肖楚做了什麽,但高律師說得對,肖楚她醒後需要安靜,你在這裏會影響她的情緒。”
“菲然,一切由我惹起,我想知道阿楚的安危,你就讓我在外麵等著,我保證不會讓阿楚看到。” 奕軒懇求道。
“奕軒,聽話,你先回酒店,剛才醫生也說了肖楚沒生命危險,我會及時跟你通報的。” 菲然看著奕軒這樣子,心裏也為他難受,不知道這家夥到底把肖楚怎麽了。但不管怎樣,高律師是肖楚名正言順的男朋友,奕軒留下,對誰都不利。
奕軒知道現在全世界的人都不待見他,沒再申辯,一個人淒然離開了阿楚的病區。他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醫院裏看病的探病的,個個行色匆匆。
“奕軒,你怎麽會在這裏?”
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奕軒定睛一看,是滿臉笑容的趙餘麗。他不知該怎麽回答,他好像昨天剛陪她來過醫院,今天就來補陪阿楚了。真是人生難測,春秋無定。
看奕軒不做聲,趙餘麗指指手裏的包包。
“奕軒,謝謝你這次來找我。我昨晚回去看我媽了,我媽也讓我謝謝你,說你是我們趙家的福星,以後一定要好好報答你。這是我媽給我哥做的中飯,我去給他送飯順便看看他。你要不要一起去?昨天我哥還說他挺想見你一麵的,有話要跟你說。” 趙餘麗說著,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奕軒心裏一陣慚愧,經曆了這二十四小時的天使魔鬼大逆轉,他知道他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一刻都不是。他有私心還有雜念,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凡夫俗子,也許某種意義上連凡夫俗子都不如。
“餘麗,好,我跟你一起去看你哥。”
快半年不見,趙餘韋確實如餘麗說的瘦了很多,曾經發光的臉黯然失色,眼眶深陷,頭發剃得很短。奕軒看到他第一眼,心裏就不自禁地難受起來,當初那個吊兒郎當神氣活現的趙餘韋消失了。
“蕭表弟,你來了。” 看清和餘麗一起進來的是奕軒,趙餘韋的臉上露出一絲喜悅,馬上想坐起來。
“表哥,你躺著。我剛好遇上餘麗,就一起過來來看看你。” 奕軒忙上前扶住他。
“表弟,這回真要謝謝你。表哥以前對不起你,更對不起你阿楚妹妹。等我病好了,一定把欠你們的錢都還給你們。”
中國有句古話,人將死其言也善,趙餘韋經曆了這場病變,心裏早已悔不當初。看到表弟能不計前嫌來看他,真心實意地悔過道歉。
“表哥,過去的事我們都不提。你安心把病治好,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告訴我就行。” 奕軒說的也是真心話。
趙餘麗告訴奕軒,醫院正在加急做他們兄妹的骨髓匹配,等結果出來,一定會馬上告訴他。
告辭了趙家兄妹,奕軒走出華山醫院。又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日子,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他心裏莫名地輕鬆起來。阿楚沒有生命危險,他的血液已融入她的生命,她醒來會有她愛的人和愛她的人陪伴在左右;趙餘韋正在等待骨髓匹配結果,他有親妹妹和自己的母親在照顧。
而他昨晚的過錯也會像趙餘韋的那些過錯一樣,終有被阿楚和高律師原諒的一天。
他想起不知在哪裏看到的一句話 —
他們說,我們終將變成我們當初所厭惡的那種人。
這話或許是真的,無論是勉為其難還是半推半就,我們遲早會忘記飛翔,篤定地相信腳踏實地的感覺,離開NeverLand一去不返。但是,在我們的的心底裏,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永遠藏著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一個拒絕一切現實設定,相信自己想象力能夠克服所有不可能的Peter Pan.
奕軒不想做這樣的彼得潘,他不想做帶翅膀的天使,他要放棄心中曾經向往的永無島,去做自己有生以來一直想做的一件事,腳踏實地。
他一下子感到生命的短暫,他要刻不容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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