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海外原創詩歌短文大賽 （4）《貓》

<貓>

 

我斷斷續續養過貓。

 

幼年陪伴在我身邊的一隻，其實不是我養的，是姥姥的貓，我主要是玩兒貓，揪尾巴。

那隻貓的結局是給扔了。因為它把鄰居家的小鳥從籠子裏拽出來然後撕吧撕吧幹掉了。

很多年以後我才懂，原來所謂喪葬禮節是給活人看的道理，放在自己家孩子犯錯自己家動物闖禍上麵一樣講得通。

 

小學時的一隻貓，是當小學老師的媽媽的學生送的。那學生不比我高幾年級。

小貓到我家時，已經吃過飯，喂得飽飽的。那個學生放下貓就跑了，什麽也沒說。

我也曾經很長時間以為，老師的話就是公理，不用證明不能反抗的。

然而那隻貓我還是沒有好好養。我還是隻知道玩兒，不知道貓也要定時定量科學飲食。以為它們吃一些人類的殘羹已經是給它們的恩惠。

最終那隻貓的結局也是給扔了。鄰居妻子說她懷孕不能聞貓的尿騷。

 

高中時在操場看外班的男生打球帥帥的樣子，一直想接近一直不敢接近。

直到那男生向全年級發出“誰要貓”的邀請。他家有四隻新生小貓。

混在一群嘰嘰喳喳的女生隊伍裏進到他家，我堅決地說：我要一隻。

我以為我就可以好好養那隻貓了。而實際上我還是想玩兒的時候才想起它來，平時不聞不問。

爸爸開始埋怨我，自己弄來的貓自己要好好伺候，他可沒時間替我喂貓。

爸媽豈止沒空兒管貓，連孩子也沒空兒管。擱在老人那裏，省心省錢又安全。

一天晚上那貓沒回家，第二天發現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舌頭斷了一半。不知是同類打架鬥毆所致，還是被淘氣的孩子抓了去。

它就在我的懷裏，大叫一聲，使勁掙紮了一下，然後斷了氣。

等我過幾天再去看它的埋藏地點，隻剩了一個小坑，找不到它了。也許是我埋得不夠深。

 

以後的二十年，結婚，生子，留學，定居，我沒敢再動養貓的念頭。

 

孩子上學走遠了。先生於是車把一拐就到了動物收容所。

現在我有了兩隻成年大貓。

它們不會陪著我，不會坐在我的腿上，不會撒嬌。

如果它們以前的主人都像我以前那樣，它們對未來是不可能有什麽期許的。

我企圖彌補曾經的過錯。

但以前那些和我擦肩而過的小生命，又如何來補償它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