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換空間（六十五）在哪兒？
文/風起雲止
蕭爸蕭媽開始了每天去醫院陪兒子的日子。雖然奕軒昏迷前一直鍛煉，身體健壯，但一周下來，發達的四肢還是柔弱了很多。醫生為了維持他最基本的能量消耗，定期給他打營養液。蕭爸蕭媽又請護工經常幫奕軒翻身，他們也時不時幫兒子按摩，以確保他全身血液循環。
已近農曆年尾，上海新年的節日氣氛熱烈起來，大家都在喜悅中忙著。肖楚和高律師同時收到了菲然和秦岩的新年訂婚請帖，兩人為好友終於喜結良緣而高興。
秦岩父母本擔心兒子一根筋死在肖楚身上誤了婚事，聽說兒子和菲然好上，心裏大叫一聲阿彌陀佛。秦母早放棄要兒子跟趙餘麗好的奢念，隻要不是那個身世不明的肖楚進門，他們就已謝天謝地。
秦岩和父母的關係表麵上緩和了下來，平時也偶爾帶菲然回家吃頓飯。他們本不想大張旗鼓，但秦家就這麽個兒子，秦父這些年的酒店生意受各路親朋好友關照，絕不會放棄這麽個大好機會，執意要為他們辦個隆重的訂婚儀式盛邀各界人士。
菲然私下跟肖楚說，讓她不要為難，主要是怕她見到秦母動氣。肖楚知道菲然心裏希望她能出席她和秦岩的訂婚宴，但她確實有自己的顧慮。雖然三年前那些事已成過去，肖楚也不再是當初那個脆弱的女孩，但要和秦家父母打碰麵，需要格外的勇氣。
猶豫間，高律師找上了門。
“肖楚，我其實早知道你和秦岩以前的關係。”
“什麽？！秦岩。。。告訴你的？” 肖楚大吃一驚，一直以為自己偽裝得很好高律師並不知情她和秦岩的那一段，沒想到這人藏而不露。
“秦岩有次和我一起去酒吧，喝多了，跟我講了你們的事還有他母親對你的傷害。肖楚，秦岩他一直覺得對不起你，那次情急之下說錯了話，讓你絕情離去。。。”
“俊一，秦岩並沒有對不起我。要怪也怪我那時太敏感。”
“肖楚，我懂。你別怪自己，換了誰都無法承受。肖楚，說真的，你的出席對秦岩和菲然非常重要，一個是你的前男友，一個是你的女友，他們一定希望得到你的祝福。我知道你可能不願麵對他父母，但隻有走出這一步你才會徹底解脫。肖楚，別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高律師說出這番話，內心其實是矛盾的。他怕肖楚受傷害，但又希望她有勇氣麵對秦家父母，放下那段和秦家的恩怨。
肖楚當然明白高律師的意思，她也知道菲然和秦岩渴望得到她的祝福。看著麵前一雙滿心期待的眼，她下定決心。
“俊一，謝謝你，我去！”
“太好了，肖楚。 記住，有我在，沒人敢傷你一句話！” 高律師高興得恨不能跳起來，難得肖楚聽他一回勸。
“那當然，你是大律師，這碗飯可不是白吃的。” 肖楚聽高律師這麽說，笑著揶揄他。
“肖楚，律師嘴裏吐出的話，是真是假，我們暫且不論，你信得過我就好。說定了，到時我來接你一起去。” 高律師看著肖楚，眼裏全是光亮。
奕軒的昏迷已進入第三周，蕭爸蕭媽看著兒子沒有一點蘇醒的跡象，心裏著急，兒子短期內醒來的希望越來越渺茫，擔心真會如醫生所說的那樣，會長至幾月幾年甚至。。。
這天上午蕭媽跟往常一樣，幫兒子按摩著手腳，嘮嘮叨叨講著以前的事。講到小時候帶他去前緣巷看奶媽，說他那時很淘氣，就是不肯叫姨娘。還說喝了十個月的奶就要叫娘，是不是喝了幾年牛的奶，就該叫牛娘。。。蕭媽想到兒子小時候的可愛，越發淒涼。突然測試奕軒腦電波的儀器傳來幾聲beep，蕭媽看過去，發現曲線有波動，不知出了什麽事，馬上按鈴叫來護士。
護士急忙跑進房，一看奕軒的腦活動比往日頻繁，隨即給Dr. Brain打電話。Dr. Brain一聽很興奮，吩咐蕭媽繼續剛才的話題，他馬上到。
蕭媽激動起來，難道兒子有反應了？這些天她把能想到的事都拿出來說，特意說了很多關於阿楚的事，以為會刺激兒子，但兒子一點沒反應。沒想到這段小時候在前緣巷的經曆會讓他感“興趣”，於是又從頭說起來。
Dr. Brain趕來，看著奕軒腦電波的起伏，難掩臉上的喜悅，示意蕭媽繼續。雖然他不懂蕭媽在說什麽，但幾次下來他發現每當蕭媽提到幾個同樣的字音，奕軒的反應就會強烈些。蕭媽也發現了，兒子似乎對“前緣巷”這三個字特別敏感。蕭媽跟Dr. Brain解釋，這是一個地名，是奕軒小時候呆過的小鎮，也是他在中國旅遊時落水的地方。Dr. Brain眼睛一亮，讓蕭媽多說一些關於這個地方的故事。
蕭爸這時正好進來，看到眼前的情景，緊張地挨著蕭媽坐下。蕭媽在Dr. Brain的眼裏看到了一絲希望，她握著兒子的手微微顫動著。
“兒子，媽知道你一定是因為思念姨娘，才去前緣巷尋根的。爸媽這次去也看到了姨娘留下的房子，被阿楚裝修得很漂亮。紅磚青瓦，傍著前緣河。爸媽跟你一樣也喜歡那裏，等你醒來，我們陪你一起再去，你想在那兒住多久就多久。。。”
蕭媽還在那兒動情地說著，奕軒閉著的眼睛突然蠕動了一下。所有的人頓時屏住呼吸。Dr. Brain悄悄關上房間的燈，又示意護士放下百葉窗，怕他萬一醒來強烈的光線刺眼睛。
慢慢地奕軒終於睜開緊閉了兩個多星期的眼睛。蕭媽不再說話，眼裏閃著淚花，蕭爸緊緊抓住夫人的手。
奕軒的頭緩緩側過來，過了良久，聽見他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爸、媽，是你們嗎？”
“兒子，是我們，是我們。” 蕭爸蕭媽同時輕聲應著，怕兒子受驚嚇。
“我。。。這是在哪兒啊？” 奕軒又閉上了眼，氣若遊絲地問。
“兒子，你在醫院呢。” 蕭爸說著，有點哽咽。
“我掉水裏了，是不是？”
蕭爸蕭媽一聽，兒子居然沒失憶，還記得落水一事。
“兒子，你已經沒事了。醒來就好，沒事了，現在沒事了。” 蕭爸激動得語無倫次。
“Xiao，welcome back！” Dr. Brain怕奕軒又睡過去，大聲跟他說歡迎回來。
奕軒再次睜開眼，循聲看向Dr. Brain，眼裏閃過一絲疑慮，他轉向爸媽，又問道。
“我。。。這是在哪兒啊？”
“兒子，這是紐約的Langone醫院，Dr. Goldenburg是你的主治醫生。” 蕭媽輕輕安撫著兒子。
“我。。。我不是在前緣巷嗎？你們怎麽把我送。。。送回紐約了？” 奕軒斷斷續續地說著，想坐起來。護士馬上過去幫他把床頭調高。
奕軒斜靠著，看著周圍的一切，一臉茫然。
蕭媽蕭爸看看兒子，又看看醫生。見Dr. Brain收起笑容，兩人的心同時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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