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管與法國號遐思》

      《英國管與法國號遐思》（金熊）

      英國管（English Horn)與法國號(French Horn)都是交響樂團中不可缺少的樂器。英國管在木管樂組，而法國號屬於銅管樂組。英國管又稱中音雙簧管，比雙簧管的音域低五度，音色濃鬱而蒼涼，比較含蓄內在，聽起來如泣如訴。英國管的表現力可以用德沃夏克的第九交響曲第二樂章作為曲例：英國管那奇異而神妙的旋律，淋漓盡致地表達了無盡的鄉愁。法國號（俗稱為圓號）聲音柔和、豐滿，具有極強的空間感。柴柯夫斯基第五交響曲第二樂章圓號Solo部分，法國號傾吐的憂傷和歎息，仿佛來自於遙遠的另一個世界。

      英國管與法國號的區別，似乎有點像英法民族的文化之異同。加拿大蒙特利爾（Montréal）是世界上最大的英法雙語城市。被譽為北方哈佛的麥吉爾大學（McGill）位於蒙特利爾城市中心。城東(Est Montréal）以法語文化為主導，而城西（West Mont)通用英語。城東主要是成遍的小房，甚至有一些Ghetto(貧民區）；城西Mason(豪宅）如林，房子前院大多有一個修剪整齊的花園。由於房租便宜，McGill的學生大多住在東邊的Ghetto。我美國斯坦福（Stanford)出身的博導Schmidt 教授住在West Mont。據說Schmidt先輩是德國普魯士貴族，生活方式有點像英國的Sir。師徒關係良好，Schmidt待我如家人。有時下午討論課題後，邀我去他家就餐。Schmidt 夫人做的英式晚餐可稱得上是美味佳肴。飯後得回到“法屬”Ghetto宿舍，所以經常在短時內經曆英法不同的文化環境。在寧靜的West Mont吃過英式家庭晚飯後，漫步在城東長約十公裏的St Dennis 大街上，目睹兩旁燈紅酒綠的酒吧、歌舞廳和那隨心彈唱，盡情歌舞的法裔魁北克人，似乎來到了另一個國家。

      英法是二種典型的文化和生活方式。它們的差別長短，以及對這二種生活方式的選擇，像世界上所有的差別和選擇一樣，是永無止境的論爭話題。這有些類似於作曲家在配器時選擇英國管還是法國號一樣。同樣的旋律與和聲，作曲家選擇哪種音色更能穿透聽眾的心靈？這也是一個相當有趣的問題。民族或個體在事物上的選擇，是社會或者個人在發展過程中形成的慣性，而慣性是一種宇宙規律。物理慣性如此，思維和行為慣性亦然。

 

（選自《波士頓郊外的囈語》。作者保留版權，但歡迎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