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哥出走了
已是深夜十二點,依然悶熱的難以入睡。我和薇站在六樓自家的陽台上看著夜色。空氣中彌漫著一層薄霧,黃粉黃粉的,讓四周並不顯得太黑暗。
薇靠著陽台的扶欄說:“別擔心,你爸媽應該已經找到你哥了。”
“也許吧。”我依舊不放心的答,始終不敢靠陽台的圍欄太近。
“不過你哥膽子也太大了!真敢一個人去那麽遠的地方。” 薇依舊不可置信。
“是啊,我也無法想象。”我歎口氣。
但回想起一個多月前剛高考結束就被逼著準備托福英語考試的哥因不願接受父母的安排而被罰跪挨打,麵對父親的怒吼,哥硬是沒啃一聲,我又覺得哥的出走是必然的結果。
哥是多想去航校啊!偷偷的背著父母去作飛行員的身體檢查,照著航空雜誌畫了多少飛機圖形,興奮的給我講解自學來的航空航天知識...... 僅管我一點兒興趣都沒有,但他的專注與熱情卻感染了我。
哥最終沒能考上他理想中的航大,心裏該有多失落。可不管怎樣,好不容易熬完了高考,大家都放鬆下來休息了,爸媽卻又逼著哥考托福。第一次聽說托福這個詞語,不明白是什麽。隻知道是英文考試,用來報考外國的大學。父母認為哥的英文成績本來就好,又有足夠的閱讀量,隻要集中精力複習一段時間後,一定沒問題。但他們從沒想過哥願不願意。
哥離開前一點兒征兆都沒有。甚至他離開後的一兩天,母親哭著收拾他的衣櫃時也沒發現他帶出任何換洗的衣物。
那三天,父母親幾乎都沒著家,不分晝夜的尋遍了武漢三鎮的大大小小的醫院,書店,荒灘…… 父親讓母親在家等,母親怕哥看見父親會躲著不肯出來,執意一起尋找。而父母在公安局的朋友也都協助調查,隻有我留守家中,由母親的朋友李阿姨照看著。
爸媽出去前一再叮囑我不要出門,在家等消息。我聽話的就在家裏呆著,在哥的房間裏東摸摸西看看。那些成箱成櫃的書籍雜誌平日裏都是哥的專屬,我要看不僅要先經過哥的同意,還必須先把手洗幹淨,看時還有時限。從小人書到漫畫,從《讀者》雜誌到《福爾摩斯探案集》……
每當母親喊:“看書去!”哥的書櫥便是我的最好去處。現在這些我都可以隨便看了,沒人再和我爭搶,設定一堆的規矩了。可我的心卻堵在嗓子眼,淚水止不住的流。
小時候父母出差,雖然有外公在家,但夜裏睡覺時我一個人在床上依舊害怕的睡不著。於是哥用繩子一頭拴住我的手腕,另一頭拴在自己手上,睡在客廳的竹床上。“害怕時就拉繩。”哥說。那晚,睡著前我一次都沒拉繩子,但卻一點兒也不害怕了。可現在這屋子空了,沒有哥的哥哥的房間,那些書也都失去了吸引力。
我無聲的哭著,看著哥用的大書桌。我羨慕過哥成績優秀是因為有大書桌,可我始終沒想過去坐那個位子。我喜歡看著哥坐在那兒要麽對他的書品頭論足,要麽專注的畫那些飛機圖形,要麽讀書前一遍又一遍檢查我的手是否洗幹淨......
我又看向了哥的書櫥,那是白色的牆壁鑿出的三層書架,總是整整齊齊的排列著哥分好類的書籍雜誌,密密實實的。但今日看卻有不同,三排的書籍都有鬆散的空間,我湊近細瞧,一層總放著《福爾摩斯探案集》的位置空著,還有二層,三層的《戰爭與回憶》《暗黑精靈》《曾國藩》《李自成》一些哥最愛的書也都不在固定的位置上。我下意識的在屋裏翻找著,沒能發現,其他房間就更不可能。
哥不見了,那些他最喜歡的書也不見了。哥是帶著他的書離開的?我疑惑不解。
第三日父母親回來查看我的安好。父親開始固執的認定哥的失蹤是有熟人加害。我忙將我的發現講出來,父親依舊不肯相信,母親則肯定的認為哥是離家出走了,並痛苦自責是他們逼得太狠。
終於這天旁晚哥有消息了。是電報!來自北京!哥發來的!
父母親趕第二日最早的一班列車去了北京,臨行前父親依舊認為可能是有人蓄意謀害,對我的安全一遍又一遍的強調,讓李阿姨和薇陪伴我在家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