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 - 10

10. 事故

含學騎自行車比我和晶晚了許多，而多半也是在我們的催促下才硬著頭皮學的。晶很小的時候就能自如的鑽在二八大自行車的三角架下蹬腳踏板，我也時不時騎上母親的那輛嫩綠的女式自行車跟在晶後飛馳。含學得很謹慎小心，進展緩慢，很多時候更願意坐在後架上享受被馱運的輕鬆。等到可以獨自慢行的程度，我們都已踏入中學的大門了。

大概是初入中學沒多久，一個明媚的下午，我一個人獨自在家，發現母親的綠色自行車停在樓下的門道裏，便想無論如何要趁這個機會好好使用它。平日裏不是母親在用就是被哥搬到二樓樓梯的拐角處鎖好。我急不可待的從鑰匙框裏找出自行車的鑰匙，跑出了家門。正要推了自行車出去，含回來了，問我去哪兒？我才意識到我還沒想過目的地。

“去...去中南商場的書店，看看有不有出新的歌帶。”我脫口而出，反正這個願望是一直都有的。

"好啊！我也想去！”含興奮的說。

我看看自行車後座，很是猶豫。我自己騎車沒問題，但說到載人還真沒什麽經驗。於是不好意思的說，“一塊兒去是好，但路還是挺遠的，我怕是帶不了你。”

“沒事兒，我剛學會了，我騎我姑的車。等著我！”含邊說邊匆匆上樓。

我不太放心，含是在學車，但她對自行車頭的把控還是不穩，是否學會了還很難說。可是難得看到她興奮得兩眼發光，我便沒有阻止，隻是告誡自己路上慢些小心些。

去書店的路基本上都是緩行上坡，我在前慢慢的騎，含在後緩緩的跟，一路來往車輛也不密集，相安無事的到達了書店，這讓我的擔心放下了不少。在書店看了多久的歌帶我不記得了，聽含一一介紹這位歌星那位歌神的新歌軼事，就像歌帶封麵的各式奇幻圖片一樣讓人好奇向往，能從每日枯燥的日常抽離開來，得到片刻的歡愉。總之我們肯定忘記了時間，離開時天色已晚。

母親的怒顏出現在我的腦海裏，我開始緊張。旁晚的馬路車輛穿梭不止，我急迫的想要回家。含的不熟練依舊讓我擔心，卻因自己心裏的焦急而選擇忽視。剛開始我依舊騎在前麵，但會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騎行了一段後，我停下來回頭找含，看不見。大大小小的車輛快速駛過身側，吵雜而紛亂，一輛駛近的車開著遠光燈，分外的刺眼，我開始厭煩，心裏埋怨真不該帶她來。終於她出現了，緊張的捏著刹車緩慢的前行，車頭搖擺不定。快靠近時，她看見了我，忙下車鬆了口氣，鼻尖和額頭上都是汗。

“天快黑了，得快點！”我催促到。

“嗯？....喔！”含沒多說什麽，忙掏出手帕擦拭臉部的汗水。

我心裏著急，忽視了含也許需要休息，喘口氣才有重新登上車的勇氣。因為不忍再把她甩在後麵，便提議她在前我在後。含忙點頭同意，推車走過我，在我的前方再次小心翼翼地，搖搖晃晃地登上車。

也許她感覺到我的焦慮，僅管她的車頭握得依舊不穩，但卻加快了速度。車輛從她身邊飛速而過，她在擁擠的路縫裏左右顛簸著前行。我在後麵輕捏著刹車緊跟，心裏有些過意不去，她應該是害怕的，也許這一段該讓她推著車走。我在心裏琢磨著，卻沒喊出口，下個路口吧，現在喊，沒準兒會讓她分心。我在拖延著早該做的事，為自己迫切的要回家找著借口。

突然含的車在經過一個哐鐺作響的下水蓋後晃動的分外厲害，最終她沒能把握住平衡，摔下車來，人就坐在車邊，呆若木雞，一動不動。我立刻刹車，停下來看，一時竟無反應。一輛貨車呼嘯而過，滾滾碾動的巨大車輪離含的腿也許不到一個手掌的距離。恐懼瞬間席卷我的全身。而蕾依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摔下車本身嚇蒙了她，還是近在咫尺的車輛壓迫得她無法動彈，但她沒哭，隻是不動，眼睛驚恐萬分的瞪著瞪著......

後麵的路我們是推著車走回來的，我讓她盡量靠裏，自己擋在外麵，一路無話，隻在要換道或拐彎的時候，提醒一句，她機械的跟著跟著。在我的腦海裏，那輛貨車的影子一次又一次的劃過，地上的含隻在那一瞬間就會被吞噬，她瞪著很大的眼睛仿佛在聲嘶力竭的喊--救我。

這以後含不再騎自行車。有人問起，她會無所謂的說不會騎車挺好，可以享受被人載著，舒服！我始終自責那是我的錯，卻沒能鼓起勇氣向她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