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待花開 - 5

5.  外麵的世界

我和哥從小到大,父親都因為工作需要,時常出差出國。比起母親期待父親的歸來,我更盼望的是父親帶回的一箱箱新奇的禮物。有時候那些亮麗的包裝比裏麵的物品更吸引人。幾顆巧克力,幾粒棉花糖...... 一分鍾就能吃完的東西,卻包裹的小巧精致,讓人看了又看,舍不得觸碰。而各式器皿物件更是雅致的美不勝收,母親把它們珍藏起來,不是貴客來訪都舍不得使用。

還有父親帶回的服飾,先不論誇張的厚墊肩,窄得隻能邁一步的套裙,隻說西服套裝的明亮色彩,不對稱的突兀剪裁,就與學校裏始終如一的黑白灰主色調的陳舊樣式格格不入。對於一向樸素的母親平日上班自不必說,哪怕是與父親一起接待外賓也從沒成套的穿出門過,不是西服上裝配常穿的大腿腳褲子,就是古板的上衣配西服套裙。每次我都覺得別扭,但母親總說不能太張揚;而父親給我買的背帶連衣裙,我也從來不敢露著肩膀就穿出去。

父親還會帶回外文雜誌。外文我不懂,但一點兒也不妨礙我對照圖片發揮想象。雜誌上的照片是那樣的光鮮亮麗,藍天白雲飛機,海水沙灘船舶,照片中的人都笑得那樣自信美麗毫無顧慮,與我身邊死氣沉沉的生活,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父親每每帶回的外國小點心,我會理所當然的與朋友們分享。

“怎麽會這麽好看!我得留著,哪裏舍得吃!以前的那些包裝紙我都集在盒子裏呢!”晶總會驚喜萬分的說。

“難怪尋都不吃糖,有這麽好吃的巧克力,哪裏還用吃糖!”含下結論的說。

我不置可否,對於糖我還真吃的不多,但是否是因為隻吃巧克力的緣故?我的記憶裏,似乎母親主張三餐吃飽,極少買零食點心的印象會多一些。

有時候趁母親不在,我會偷偷的把父親帶回的衣衫拿出來給大家欣賞。晶會撫摸著這些衣裙,讚歎它們的柔軟質地,貼身的剪裁,柔和明亮的色彩。

“衣服也可以做的這樣好看,穿在身上得多漂亮呀!怎麽都沒見你媽穿過?”晶很不解的問。

我也不是很明白的說:“媽認為不合適吧?”

“哪裏不合適了?這麽漂亮的衣服不穿出去才叫不合適呢!”晶拿著衣服在自己身上比了又比。

還有鑲著珍珠的金色葉片項鏈,刻著貴婦頭像的象牙胸針...... 我們偷偷的戴了又戴,摸了又摸。晶還時不時畫出她想象的服飾的樣子給我看。可我總覺得她的畫中人有些誇張,肩膀太寬手臂都仿佛吊掛著一般,但晶非常肯定的認為那便是父親帶回的衣衫的模樣----它們都有寬寬厚厚的墊肩。見她那樣的堅信,我選擇默不作聲。

因為父親的工作,我們一家也時常接觸外賓。哥總可以大方得體的應對,我總顯得不自在和無趣。想來對於哥是機會,對於我是煎熬。還很小的時候,父親的導師夫婦來訪,母親帶我作陪。隻記得自己像個洋娃娃被打扮好,粉紅的襯衣,藍色的的確良長褲,頭發梳得齊整。我會一聲不吭的鞠躬,拘謹的接過送給我的小禮物,緊張規矩的陪坐,不管是中文還是外文,都不明白大人們在說什麽。隻能低頭看手裏鑲在硬紙殼上的漂亮的折紙娃娃,腦海裏則拚命的想著跟哥在小樹林裏的撒野狂奔。

大些後又有鈴木先生來訪。正值盛夏,父親買整個西瓜請鈴木先生消暑,鈴木先生吃驚不已。我這才知道在那個有著很多新奇有趣的物件的發達國家,西瓜卻是切片賣的!因為鈴木先生對佛教的虔誠,我和哥還陪伴他走訪了當地的寺廟,品嚐了素食齋飯。那日我紮著齊整的馬尾辮,白襯衣藍長裙白球鞋,好奇的看鈴木先生跪坐佛前,合掌誦經祈福,感受寺廟的寧靜與祥和,聽鍾聲的悠遠綿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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