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九. 資深房介買房被蒙記
張紫薔回國前匆匆買下這幢房子，當時隻付了一萬多美元的頭款，她得靠房租來還其餘的貸款。房子蓋了快三十年了，不過因為學區房，應該很容易找到房客。
那幢房子的賣家也是中國人，簽過戶合同時，對方中介說房子裏還有一點東西要拿走，張紫薔著急去機場，心想反正已經是空房子了，也就沒多問，爽快地把門鑰匙留給賣家的中介，說從中國回來再取。
可現在，當她走進房子，卻吃了一驚，客廳和餐廳裏的吊燈竟然被卸掉了。在美國買賣房子，吊燈是房子的一部分，這是不成文的規矩，賣家這是利用了自己的善意，簽了合同之後又來偷走了吊燈。
張紫薔知道現在去找那個賣家也沒用了，就安慰自己說，算了，不過兩隻舊燈而已，買兩個便宜的吊燈按裝上算了。她在心裏歎息一聲，都是中國人，這種下三爛的做法也太給中國人丟人了！她又仔細檢查了一遍房子，記下需要修理的地方。
這套房子的主人臥室被兩側半米高的裝飾牆分成兩個空間，兩側裝飾牆上各一根裝飾圓柱，放床的那一側比外側高出幾寸，張紫薔沒注意到腳下，被跘了一下，她下意識地扶住那根裝飾用的圓柱。
這一扶讓她驚出一身冷汗，那根柱子竟然像酥脆的餅幹一樣垮了下來。“白螞蟻！”她又去摸另外一根柱子，同樣，隻有外麵一層漆皮是好的，裏麵已經是粉末了。她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那個幾寸高的台階上。
這麽大的問題，賣家竟然沒提起，估計這才是房子喊價低的真正原因。可是按規矩，賣方應該如實報告房子的損害情況，可是這家人一個字都沒有提。
張紫薔想起去年買的一套舊房子，已經準備簽過戶合同了，賣家中介來電話，說賣房子的那老兩口剛剛發現熱水器有點漏水，很抱歉沒有提前發現，願意降低五百美元，讓買家自己去修。相比之下，美國人，至少那美國老兩口比這家中國人要善良多了。
不過張紫薔覺得這事也怪自己，本來買房子是應該雇專門的人來檢查的，是她自己認為這些年買賣舊房子，已經有經驗了，而且因為急著回國，房子要價又低，她怕錯過機會，就急急忙忙地買下了，不想犯了一個大錯。此刻，張紫薔真是欲哭無淚。
坐了半晌，她才開始在自己的包裏翻出兩張名片，那是兩家專門處理白螞蟻的公司。她挑了其中一家，撥通了電話。
處理白螞蟻的人很快就到了，撕開房間的壁紙，打開牆板，張紫薔倒吸一口涼氣，在房子的拐角處，靠外的兩側牆，幾乎所有的支撐木頭都是千瘡百孔，指頭一碰就酥得往下掉。
她真的要哭了，喃喃道：“怎麽外麵一點都看不出來？一點痕跡都沒有！”
“這都是壁紙的原因。”那個修理的人說：“壁紙是化工品，白螞蟻不吃，所以裏麵的木頭吃空了，你也看不見。這幾年蓋的新房子都不用壁紙了，如果有了白螞蟻，就可以在牆上發現小洞。”
“這怎麽辦，房子這個角很危險，眼看就要垮了。”張紫薔哭喪著說。
“幸好房子外麵是磚牆，雖然是裝飾牆，多少有點支撐作用，我先拿柱子撐起來，然後打藥，再換新的支撐。所有的新木頭都要用藥處理過，大概需要三周。
“三周不算長，”張紫薔在心裏安慰自己，“再說這棟房子價格本來就便宜，算下來也虧不了太多。吃一塹，長一智吧。”
正鬱悶著，趙躍進的電話來了，說好久不見了，要不要周五一起聚聚。
張紫薔在電話裏悠悠地說，“吃飯？行啊，哪天都行？”
趙躍進說：“最近新開了一家中餐館，聽說還不錯，我叫她們幾個一起來。”
“休斯敦哪有什麽像樣兒的中餐館？”張紫薔懶懶地說。
“新開張的餐館，做菜總要認真點嘛，聽說新老板是北師大的研究生，這麽聰明的人經營，應該不錯。去試試唄。”趙躍進熱心地說。
“好吧，在什麽地方？”張紫薔的聲音還是無精打采。
“就是我們常去的那家‘小浙江’，隻是換了個名字而已。”趙躍進說。
肖雨禾，張紫薔，趙躍進，楊楓葉像往常一樣聚到餐館裏。翻著菜單，趙躍進說：“瞧瞧這菜譜，魚香肉絲、紅燒茄子、水煮肉……我回國的時候，我姐問我，美國的中餐館吃什麽？我就給她報了這些菜。她笑話我說，到餐館去吃魚香肉絲？你們居然土成這樣。”
“是啊，我回去人家請我吃飯，上的菜我竟然不認識。”肖雨禾附和道。
張紫薔提起放棄繼承權的事，趙躍進搶著說：“我媽也讓我回去簽字放棄了，不過我媽說，如果我回北京，有權住她那套房子。可是怎麽住？我還沒簽字呢，房子就已經被我姐出租了。”
聊了一陣放棄繼承權的閑話，張紫薔欲言又止，趙躍進看出她有話要說，就問：“什麽事，神神秘秘的？”
張紫薔有些不好意思：“有一件事，憋在心裏總是不痛快，就告訴你們吧，我這次回國，原打算去結婚的。”
“喲，結婚？跟什麽人？怎麽沒聽你提起過？”趙躍進驚訝地叫起來。
張紫薔更窘了，尷尬地笑道：“事情還沒定，我不想張揚。你們也知道，我在這邊談過幾個男朋友，都沒成。”
“‘原打算’是什麽意思？到底結了沒有啊？是個什麽人啊？”楊楓葉激動起來。
“那人是個副處長。比我小一歲，我們在電話和網上聊了幾個月，覺得很投緣。他比我還積極，特想結婚，說願意辭職跟我來美國。所以我這次回國，就想把手續辦了。如果可能的話，就一起回來了。”張紫薔麵無表情地敘述著，像在說別人的事。
“你和那個人都沒見過麵吧？就要結婚，靠得住嗎？”趙躍進口氣裏滿是懷疑。
張紫薔說：“現在計算機可以視頻啊，我們每天都麵對麵地說話。他很熱情也很幽默，性格挺好，結婚也是他先提出來的。”
肖雨禾看著張紫薔，對另外倆人說：“你們別打岔呀，聽紫薔說，到底結了沒啊？人呢？”
張紫薔對著三雙充滿疑問的眼光，平靜地說：“沒結，又一場鬧劇罷了。”
聽到張紫薔的話，大家也不點菜了，一時不知道說什麽。肖雨禾看見張紫薔憂鬱的眼神，心情有些複雜，升起幾分同情。
趙躍進趕緊問：“那是出了什麽問題？你既然回去了，說明了你的誠意，他有什麽不滿意嗎？”
張紫薔慢慢敘述：“開始，我認為總算是可以結婚了，後來我才知道我被利用了。他住在深圳，我從北京過去的。他請我吃飯，說是接風。飯桌上還有兩個男孩子，是他的一對雙胞胎兒子，都上高二了，孩子很乖。”
“我當時並沒在意，覺得既然要結婚，認識一下他兒子也是應該的。開始幾天，我們去海南島玩，我對他了解得更多一些。感覺他這個人很好，說起話來談古論今。不僅喜歡古典文學，還有些藝術細胞。毛筆字也寫得很好。我看他家裏客廳裏掛了幾幅長卷，都是他寫的。真的很不錯。”
趙躍進搶著說：“聽起來不錯啊，你苦苦尋覓了這些年，太辛苦了，也算是有了好結果，可，可怎麽就分手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