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獨上西樓（一百八十二）求職
畢了業的冷衛星自然要離開學校，尋求工作機會。但是畢業後到底以什麽為事業發展方向一直在困擾著他。
以前沒有拿到博士學位的時候，找工作似乎隻有去公司，或者在研究機構做一般性的工作。自從下定決心攻讀博士學位以後，申請學校教師職務，進而得到做大學教授的可能性突然冒了出來。
冷衛星自然知道，做教授和去製藥公司完全是兩種不同的工作，兩個不同的發展方向和目標。大學畢業後，他在北京化工學院做過一段時間講師和助教。對於教書育人這件事，他說不上太反感，也說不上太喜歡。在美國的這幾年，周圍的同學們好像都把當教授作為自己的奮鬥目標。似乎如果不去做教授，這博士就白念了。
帶著問題，他跟自己的博士導師做了一次談話。二人在學校的餐廳喝了個咖啡。聽了他的提問，導師非常誠懇地說：“Leng，我當然希望自己的學生去申請學校的教師職務。如果今後你做了教授，我們之間可以有很多學術方麵的交流。但是做純學術是一條非常崎嶇的道路。”
老頭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首先，能夠申請到學校的工作就很難。一個位置往往有很多人申請。像我們這所州立大學，資金主要來源於州政府的補貼和學生交的學費。所以增加一個職位是很難得的。如果經濟不好，或者州政府決定裁減分配給大學的預算，有些沒拿到終身教職的教授，和那些從來沒有資格申請終身教職的講師就有可能丟掉工作。
私立大學也是如此。他們靠私人讚助，其中包括個人或者企業。當然，私立大學的學費比我們這種州立大學貴很多，那樣才能維持學校的運轉。”
說到做教授，老頭長歎了一聲：“做個教授要安貧樂道，為學術而獻身。而且剛剛開始的那七年是非常痛苦的，在那七年裏你要申請到科研基金，在本專業相當級別的雜誌，學術期刊上發表有新創意的學術文章。同時，你還要教課，帶研究生。當然，這些研究生可以幫你做一些學術文章中需要的實驗，收集相關數據。就像你現在一樣。“說完老頭朝衛星幽默地擠了一下眼睛。
”熬過最早的七年之後，你就可以申請終生教授。經過學校學術委員會的討論和其它許多的手續，如果你足夠優秀，就會被聘請為終生教授。做了終生教授之後，除非你犯了罪，或者有女學生告你性侵犯，否則你終生都有工作。至於以後會不會在學術方麵繼續發展，有所造詣，就要看你本人的意誌和你是否有運氣申請到科研經費了。畢竟幹我們這一行是需要做實驗才能出結果的。“
果然不出導師的預料，冷衛星申請的大學教師職位有上百人申請，其中不乏博士後研究生和在職人員。他們大多數是博士生畢業之後找不到學校的工作。有些人先去私人企業或國家實驗室工作一段。每年都到處打聽哪個學校有招人計劃，修改了自己的履曆後繼續申請。
冷衛星投到大學裏的簡曆和求職信差不多都石沉大海，毫無音信。極少數有回音的也是非常客氣地告訴他，這個位置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如此，冷衛星打算再了解一下其它的工作機會。
對於私人企業和國家實驗室，冷衛星給遠在紐約的嶽父鄔春疑打了電話做谘詢。鄔春疑畢業於美國哈佛大學研究生院。雖然他隻在美國工作過很短一段時間，但是他當年的同學，朋友都在美國工作，所以他幫助打聽了許多美國目前的求職情況。
從鄔春疑打聽來的消息裏，冷衛星對美國國家實驗室的情況有了大概的了解。它們的資金基本上來源於政府。如果國家財政吃緊，他們就很難得到申請的資金。國家實驗室的工資收入比私人企業低，但是工作相對輕鬆，退休後還有政府提供的退休金。
至於私人企業，無論是上市公司還是純粹的個人擁有，工資待遇比政府的高些，工作壓力也大一些。美國的幾家大製藥公司都是上市公司，而且都擁有相當規模的實驗室，用以研究新型藥品。
鄔春疑建議冷衛星普遍撒網，哪裏有工作就申請哪裏。”不要為沒有純學術工作感到失望，要知道，博士其實是不容易找到工作的。這個國家有規定，對專業對口，不同學曆的員工是要付給不同級別的薪水和福利的。所以，如果大學畢業生，或者碩士研究生能夠做的職務，公司是不會雇用博士的。有許多博士畢業後找不到工作，隻好去做博士後。那種工作其實是教授們的廉價勞動力。他們的工資很低，但是工作量很大。他們的指望是做博士後期間自己在專業方麵有所突破，為找到工作做進一步的準備。“電話裏，鄔老先生開導著女婿。
聽了嶽父的話，冷衛星的心裏沉甸甸的。他和妻子商量後決定申請學校，國家實驗室和私人企業齊頭並進。
很快，冷衛星接到了幾個麵試邀請。兩個月後，他得到了三個正式的錄取通知書。
被人欣賞以至於雇用自然是個好事。但是三個錄取通知來自三個不同的私人企業。即沒有學校的，也沒有國家實驗室的。這讓冷衛星有了些許失望。
鄔春疑的反應則完全不同：“恭喜你啊，衛星。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有三家公司給了你工作，說明你在你的領域裏實力很強。去年美國經濟進入衰退期，有不少人丟掉了工作。我一直擔心你這個時候找工作會不會很困難。“
冷衛星很吃驚。去年他和鄔燕一個在念博士學位，一個在做護士實習，沒有體會到經濟是不是蕭條。在他的印象裏，西方的經濟蕭條相當可怕，大批的人排隊領取免費食品，許多人餓死街頭。聽了他的話，鄔春疑在電話的另一端笑了：”那是你接受的宣傳和教育造成的印象。其實美國的經濟幾年就會出現一次衰退。有時是大循環，有時是小循環。當然，這些是我們這些搞經濟研究人員特別喜歡關注的。你和燕子其實沒有真正接觸到美國社會。現在國家有很多措施，比如失業救濟金，再就業培訓等等。已經不是你小時候聽到的那個樣子了。“
接著，鄔春疑像是想起了什麽：”另外，不要嫌我太囉嗦。一旦定下來去哪一家公司，而且給了人家答複就不要反悔。就算之後接到了再好，再理想的工作都不要反悔。這是美國專業人士最起碼的道德，請你一定記住。”
冷衛星今後的工作關係到鄔燕事業的走向。80年代末的美國對於中醫的認知和接受程度很有限。隻有在華人和亞裔比較集中的地方鄔燕才有機會發展起來她的中醫事業。幾經挑選，他們決定接受Johnson & Johnson（強生公司）的工作。因為公司提供的工作地點地處新澤西州，那裏離紐約市比較近。這樣即可以照顧鄔燕今後的發展前途，又離鄔春疑，譚美琳近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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