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兒的一句:“你猜。”讓氣氛頓時活泛了起來。中年男幹部說:“這麽大的包,裏麵裝的東西一定不重。擠擠按按地塞到床底下了,裏麵的東西也不怕壓……”
“有道理。”豆兒保持著淡淡的微笑。
中年女幹部說:“我想猜羽絨服,可你的樣子又實在不像個一般的二道販子。你得先告訴我們你是幹什麽的,我們才好猜。”
“你們看我像幹什麽的呢?”豆兒誠心和大家逗悶子。
“記者?”江湖客說,豆兒搖搖頭。
“醫生?”男幹部猜,豆兒又搖搖頭。
“我看你像個老師?”女幹部說。豆兒讚許地點點頭:“大姐眼光真厲害,我是 xx 大學的物理老師。”
“裏麵不會是什麽物理儀器吧?“江湖客帶著憐香惜玉的語氣說:“你們學校怎麽會派你這麽一個弱不禁風的女教授去采購?”
“大姐眼光最厲害,一定是管人的,一猜一個準兒。”豆兒指指自己身上穿的羽絨背心說:“袋子裏裝的就是這個,我在北京開會時發現的。回來就順便帶了兩包,估計能掙我半年的工資。”
“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這麽知性優雅的大學女教授做二道販子。”坐在窗口一直沒開口的儒雅老人帶著些許的不屑和遺憾說:“古時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如今的年輕人不一樣了。連大學老師也不能脫俗。”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倒是覺得教授出差之餘順便賺點錢也沒什麽錯。”靦腆男人冒了一句,豆兒欣賞地看了他一眼。
江湖客大聲大氣地說:“大叔,為了五鬥米不折腰,十鬥折不?一百鬥折不?價錢到了,不折的是傻瓜。”
豆兒開始最不看好的就是江湖客了。聽了這話,倒開始對他刮目相看了。豆兒接過他的話茬兒自嘲地指著蛇皮袋說:“這兩袋子羽絨背心能賺我半年的工資。一個月按五鬥算,五六三十。我這小腰兒也值不了幾個錢,為三十鬥米折了,不虧。”
逗得大夥兒笑了,儒雅老人也寬厚地說:“時代不一樣了,我這思想跟不上趟兒了。半年的工資就這麽掙了。你那小腰兒折了就折了吧。”
是呀,誰讓這年頭造原子彈的不如賣茶葉蛋的呢!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時局時事,一路上好不熱鬧。
到武漢時弟弟小輝帶著兩個同事來接車,豆兒送他們每人一件羽絨背心。告訴他們二十塊錢一件,誰賣五件就送誰一件。結果弟弟說:姐,這背心又便宜又好看。留一袋子在車站吧。車站的人晚上值夜班兒,一定有很多人想要。”
剩下的一袋搬回了父母家,親戚朋友鄰居都幫著賣,三天就告罄了。240(100/6—10)=1600。還了爸爸和師哥師弟的錢,豆兒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做生意,淨掙了一千六,這小腰折的應該還值。
豆兒回來後沒幾天,Dr. Brown 和伽馬射線的回信就前後腳地到了。兩人本來就對豆兒的研究趕興趣,看了豆兒的最新進展,都高興地邀請豆兒去做訪問學者。並給出了在96年算是不錯的待遇。
Dr. Brown 的邀請是六個月。工資一萬二外加機票,健康保險和去北美物理年會的費用。時間從96年4月10號到9月10號。Dr. Brown 最後在信裏開玩笑地說:“你是頭一個接到我邀請過了快兩年以後才理我的。”
伽馬射線的邀請是一年。工資兩萬八千八,時間從96年6月到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