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連載:落基山風雲錄-第一百一十一章

來源: 北美江湖 2019-06-18 11:44:35 [] [博客] [舊帖] [給我悄悄話] 本文已被閱讀: 次 (10974 bytes)

老趙的計劃簡單粗暴,那甚至不能被稱作一個營救計劃。馮佳欣將於明天出席在溫哥華的BC省高等法院召開的保釋聽證會,按照老趙的說法是:進法院找到馮佳欣,出法院一走了之。

劉風看著老趙,還在等著他的下文。

老趙點著一根雪茄重重地嘬了兩口,看著劉風,吐出一股濃煙,問道:“有啥問題嗎?”

劉風眨了眨眼,說道:“就這麽簡單?”

老趙不屑地笑了笑,說道:“那你覺得呢?”

劉風說道:“聽您這意思,好像這法院是您家自己開的似的。那是高等法院,不是家庭旅館,說去就去,說走就走。那麽多警衛都是吃幹飯的?就憑咱們四個人……”

老趙打斷劉風的話,說道:“三個。”

劉風驚訝地說道:“仨人兒?”

老趙點了點頭,說道:“你待在外麵,隻負責開車接應,我們哥仨兒進去。”

劉風無奈地說道:“好!我知道您當過偵察兵,有兩下子。可那都是老黃曆了,咱能不能現實一點兒?”

陳衛東說道:“瓜娃子!當年越南特工好凶的哦!格老子還不是一個對三個,一分鍾就解決戰鬥。”

陸紅旗說道:“就是,法院那幫雛兒,還不夠咱老陳一個人消化的,對吧?”

陳衛東得意地笑了笑。

劉風看了兩人一眼,對老趙說道:“法院的安檢怎麽混過去?別說是把槍了,連褲腰帶的鐵扣兒都能給您檢出來,您可別跟我說就這麽赤手空拳地進去救人哈。那些法警可都是配槍的,您再牛B也不能刀槍不入吧!”

老趙三人相視而笑。

老趙拍了拍劉風肩頭,說道:“知道你為啥都快瘦成麻杆兒了嗎?心事太多。把你分內的事兒幹好就行,不該你想的別操那沒用的心,到時候可別給老子掉鏈子。”

說著,老趙從身旁的博物架上拿下一瓶商標已經泛黃的茅台酒,放到茶幾上,對陳衛東和陸紅旗說道:“這瓶八二年茅台是當年咱們突擊隊出征前喝的,我偷著留了一瓶,一直帶在身邊,今晚咱們給它整了。”

陳衛東憨笑著說道:“連長,一瓶不夠嗦。”

老趙一瞪眼,說道:“就你那酒漏子,多少瓶也填不滿。明天的事兒不能出差錯,咱們死活也要把佳欣救出來,先喝點兒意思意思,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酒。”

陸紅旗說道:“連長,你就把心放肚子裏吧!當年在田蓬端掉越南鬼子炮兵陣地那一次算是場惡仗吧?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嗎?這次小菜一碟。”

聽了這話,老趙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的目光穿過升騰在麵前的雪茄煙霧,落到天花板的一角,似乎在回味著往日的榮光,若有所思地說道:“是啊!多少年沒打仗了,兄弟們閑的身上都快長出草來啦。”

劉風看著茶幾上的那瓶茅台,突然想起了當年出國前在家裏和父親喝的那瓶茅台,還有父親在火車站送行時悄然淚下的樣子。他的眼圈一紅,一把抓起酒瓶,四下看了看,對老趙說道:“酒杯呢?”

老趙三人又笑了起來,陳衛東從劉風手裏抓過酒瓶 ,擰開瓶蓋,對著嘴喝了一大口,說道:“哈兒!婆娘喝酒才用杯子撒,兄弟夥要吹瓶嗦!”

說完,陳衛東把酒瓶遞給了陸紅旗,陸紅旗如法炮製,又把酒瓶傳給了老趙。

劉風的酒量一如既往的差,三口下肚就開始天旋地轉地找不著北了。他勉強支撐了10分鍾後仰靠在沙發背上,不停地喘著粗氣,竭力控製著胃裏往上翻騰的酒勁,眼前變得模糊起來。老趙三人卻像喝白開水一樣把一瓶高度茅台幹了個底朝天,又興致勃勃地在辦公室裏唱起了卡拉OK。

陳衛東扯著嗓子高聲唱著中國人民解放軍軍歌,外麵酒吧裏的酒保被他高亢的歌聲嚇了一跳,開門探頭進來看了一眼,又縮回去關上了門。老趙和陸紅旗隨即加入進來,老趙一隻手摟著陸紅旗的脖子,另一隻手揮舞著空酒瓶,三人在辦公室角落裏的大屏幕電視前站成一排把一首軍歌演繹得慷慨激昂。

一曲歌畢,陸紅旗從陳衛東手裏搶過話筒,用純正的粵語唱起了“人間路”。當他唱到“人生路,快樂少年郎”時,劉風跟著輕聲哼了起來:“路裏崎嶇,崎嶇不見陽光。泥塵裏,快樂有幾多方向,一絲絲夢幻般風雨,路隨人茫茫……”

不知不覺中,在加拿大這片廣袤而又陌生的土地上,劉風已經度過了16年的光陰。從移民的第一步開始,他都在努力地想要擺脫固有的生活,去尋找屬於他的快樂。然而,直到今天為止,除了他所向往的自由以外,劉風依然不知道有什麽可以令他得到心靈上的平靜。大多數時間裏,他就像一隻飛在空中的風箏,不斷地向藍天掙紮卻始終無法逃離那根一直在牽引著他的線。仿佛是上帝安排好的宿命,每一個愛他和他曾經愛過的人都成為生命中的過客,隨著流逝的歲月隻是在劉風的記憶深處留下深深的劃痕,那些曾經的音容笑貌逐漸模糊成夢裏的滴滴淚水和夢醒後的無限悵惘。

劉風在勸慰遭受挫折的朋友時,經常會說過去的隻是經曆而不是負擔,而他自己卻是最不能放下的那一個。被難以排解的情感所困擾,劉風失眠的次數與日俱增,那不是任何藥物或者治療可以解決的問題,而是由性格所注定的頑疾。如同寫進血裏的基因決定了他的人生一樣,除了麵對與承受,別無他法可以逃避。在一個又一個清醒的黑夜中,劉風時常會有抑鬱症患者般的煩躁和焦慮,他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狀態但又無能為力,隻能寄希望於新的一天可以使他暫時忘卻過往。

劉風原本以為醉酒可以給自己一個安睡的夜晚,可是陸紅旗的歌聲卻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邊回蕩著,折磨得他似乎更加清醒。夜深人靜時分,所有的人都安然入睡後,伴隨著老趙三人此起彼伏雷鳴般的鼾聲,劉風躺在沙發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這時,從遠處傳來一陣細微而又清晰的腳步聲,一個長發女人的身影出現在辦公室裏。她走到劉風身旁,停下了腳步。劉風在恍惚間聞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那味道淡雅卻沁人心肺。他依舊閉著眼,努力回想曾經在什麽人身上聞到過這香味。終於,劉風想了起來,那是凱茜身上的味道。從他和凱茜相識的第一天起,這味道就沒變過。劉風曾經好奇地問過凱茜用的是什麽牌子的香水,凱茜告訴他這是沈爵士家族高價請來的調香師專為整個家族女士定製的香水,沒有牌子也不可能在市場上買到。當時,劉風還開玩笑地說要凱茜偷出配方給他,他要開家專賣店銷售這種豪門專用香水,賺取的利潤可以分給凱茜一半。凱茜煞有其事地幫劉風起好了專賣店的名字,叫“銅乳鄉”。劉風曾經讀過這個典故,知道凱茜是在譏諷他唯利是圖,便一笑了之。

想到凱茜,劉風猛地睜開了雙眼,正看到麵色蒼白的凱茜站在麵前,低頭看著自己。

劉風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問道:“凱茜,你……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說著,劉風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自己還在酒吧的辦公室裏後,心中更是充滿了困惑。

凱茜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我要走了,給你打電話你又不接,所以隻好來找你,跟你道個別。”

劉風驚訝地問道:“你什麽時候打過電話?”

凱茜淡淡地一笑,說道:“那已經不重要了。”

劉風問道:“你要去哪兒?”

凱茜抬頭看了一眼空中,說道:“我要回到主的身邊,帶著我們的兒子。”

劉風仔細品味著凱茜的話,猛然醒悟過來,從沙發上坐起身,凱茜伸手攔住了他。劉風身不由己地躺回到沙發上,怔怔地看著凱茜。凱茜愛憐地用手輕撫著劉風的臉頰,長久地凝視著他。

劉風喃喃地說道:“你……是不是碰上什麽事兒了?”

凱茜微笑著說道:“沒事兒,我隻是覺得累了,想回家。”

劉風說道:“你別這樣成嗎?咱能不能正經說話?”

凱茜頑皮地一笑,說道:“怎麽?你怕了?沒想到劉先生您也會有害怕的時候。”

劉風認真地說道:“我是害怕,害怕失去你……”

凱茜的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哀怨,說道:“你終於承認了,可是那天為什麽走的那麽絕情?你都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劉風說道:“你已經做出了選擇,我不想勉強你。”

凱茜說道:“你還是不懂女人的心……”

劉風凝神看著凱茜的眼睛。

凱茜又歎了口氣,說道:“算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多保重吧!別再抽那麽多煙了。”

劉風剛要說話,凱茜用一根手指輕輕按住他的嘴唇,微微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劉風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可是無論他怎樣用力,身體卻始終紋絲不動,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凱茜推門離去。劉風奮力蹬了一下雙腿,正踹到了躺在另一張沙發上的陳衛東。

陳衛東被踹醒了,大吼道:“*****的,鬧個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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