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之若儀（173）恍然如夢
作者：獅子羔羊
兄妹二人講了好久，靜儀這才想起來要給哥哥泡茶。就在靜儀拿茶杯、茶葉的當兒，福源問道：“福生，剛才我進門的時候，看到妳家媳婦有點神情不對。當時我又不知道是妳家媳婦，還以為是鄰居來求妳做什麽事呢？”
靜儀歎了口氣，說：“說來話長。我本來是和他們一起住在兒子單位分的房子，在太平門外呢，和郊區一樣，生活沒有城裏方便。主要是幫著照顧小娃方便。昨天小兩口子淘氣，我怕夾在中間，讓兒子為難，就住回來了。這還巧了，我要是不回來，你還吃個閉門羹呢。可是，我們這個兒子，直心眼，護母心切，和老婆吵著要離婚。這不，她來找我勸兒子呢……”
福源聽了，說：“妳走開是對的。妳不在旁邊，隨他們怎麽吵，妳眼不見心不煩。小娃給他們自己帶，妳何苦吃力不討好。如今都是一代管一代，我有三個兒子，五個孫子輩的，我們一個都不帶。隻是，妳走的時機不好，妳兒子和她正吵著呢，妳這一走了之。兒子抹不過麵子，這說不定吵得更厲害呢。”
靜儀一聽，覺得有點道理，就問哥哥：“那怎麽辦呢？”
福源哈哈一笑，說：“怎麽辦？涼拌！我們幹脆走得遠遠的。妳跟我去美國。正好，你嫂子一人在家沒人說話，妳去了，她一定會高興了。”
靜儀聽了，並不興奮。想她生在南京，長在南京，幾十年，現在年愈花甲，這遠渡重洋去美國，還是算了吧。俗話說，故土難離啊。她轉念一想，試探地問道：“我這把歲數了，就不折騰了。要不，你把我們兒子弄出去吧？”
福源連忙說：“這也行，把他們送得遠遠的，妳就把女兒喊來陪妳過，省心多了。”
福源頓了一下，接著說：“妳兒子，對了，他叫什麽呀？妳講講他的情況。”
一提到兒子，靜儀一下子高興起來，她自豪地說：“他叫正璿，今年二十八歲。是南大計算係畢業的，現在省計算中心工作。”
福源一聽，覺得有門，接著問道：“那，他，正璿，英文怎麽樣？”
靜儀驕傲地說：“他的英文好得很，整天抱著個磚頭厚的英文書在讀（作者注：《新英漢詞典》），前年還被單位派去美國培訓，回來後，又是寫書，又是上課的。”最後，她又重複了一遍，“他的英文可好了！”
福源聽了，又想了一想，問：“那正璿想不想讀書呢？”
靜儀脫口而出：“想，他做夢都想！可是單位挺重用他的，不讓他考研究生，勸他安心工作。他自己把研究生的教材買了，自己學。”
福源聽了，連連讚許：“嗯，妳這個兒子是不錯，以後靠得住。可惜明皓兄不在了……”
停了片刻，福源繼續說：“福生啊，這樣，讓我和正璿談談。如果他願意，我就做他的經濟擔保人，讓他來美國讀研究生。一般來說，研究生畢業後，留在美國找個工作，特別是學電腦的，很容易找工作。做個幾年，就能拿到綠卡了。”
靜儀聽著似懂非懂的，不知道“電腦”、“綠卡”為何物，就問了起來。福源答道：“電腦就是你們說的計算機，綠卡就是永久居留證。拿著綠卡就算移民成功了。不過，我知道報研究生都要考什麽GRE，外國人還要考個叫TOEFL 的考試。”
這一說，靜儀更糊塗了，什麽紀阿姨、托福的，她從未聽說過。想到這裏，她說：“二果果，你說的這些，我也不懂，待會晚上他回來，我讓他找你去。對了，你住哪塊啊？”
福源聽了，說：“我住在新街口的金陵飯店。這樣，我先去看看大果果的幾個兒子去。晚上，你和正璿一起來。我們一起吃頓飯，慢慢聊聊。”
靜儀知道金陵飯店是個高級酒店，可她從未進去過。沒想到哥哥竟然住在那裏，唉，可惜，明霞也過世了。就在她暗暗思忖的當兒，福源問道：“對了，明霞還在不？”
靜儀歎了口氣說：“她不在勒，明皓走的第二年走的。”
“唉……”福源重重地歎了口氣，說：“改天，妳帶我去她墳上看看？”
靜儀連忙答應。
福源向靜儀要了一張紙，從西裝口袋裏掏出一支筆，給靜儀寫了他的客房號碼和電話。他交給靜儀後，起身吿辭。靜儀抱著帆帆把福源送到大門口。直到福源在巷子口轉彎，看不見了，靜儀這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唉，五十年了，恍然如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