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神傳》53東夷山林,春暖花開

《洛神傳》第五十三章，東夷山林,春暖花開 之 與女神的糾纏，

 

大羿離開洛水之濱的有洛族回到東夷的山林，在他和嫦娥以前隱居的月桂居，獨自一人度過了這個寒冷的冬天。

他將那些被窮奇的軍隊破壞的門窗牆壁全數修葺一新。在後院裏他找到了那把天帝賜予他的彤弓，嫦娥飛升那夜，他拋出這彤弓打掉了窮奇的軍隊射向嫦娥的箭 ... 可惜最後一支素矰，在逃離窮奇軍隊追殺的那天夜裏，讓嫦娥給白芷和茱萸拿去有洛族，給伏羲宓妃報信去了。自己在有洛族這麽久，大多數時間都是重傷臥床，也沒有提及這支素矰的事情...

這個冬天後院裏的月桂樹落光了它的葉子，光禿禿地立在那兒，看起來一副孤寂落寞的樣子，卻也有無葉一身輕的放鬆和解脫。

那些沒有雨雪的冬日的夜晚，有時也能看見天空中一輪明月掛在月桂樹的上方。大羿想起宓妃跟他說的，嫦娥竟然最後留在了廣寒月宮，而沒有回到天庭，也不知道她到底意欲為何？無倫如何，她是天上的仙女，她最終是屬於天上的，大羿想，當初帶她一起下到凡間也許就是一個錯誤。她在月桂居同自己隱居的那段時光，飽嚐孤單寂寞的滋味，非常不快樂，精神幾近崩潰。後來帶她離開隱居，遷到人多一些的苗黎寨後，她更是災難不斷，受逢蒙欺辱遭窮奇搶奪，連自身安全和性命都差點難以保全 ...

大羿也是越來越明白了，嫦娥就是一個不凡的女子，一個思想前衛，特立獨行，口中有辯才，腦中有智慧，心裏有追求，胸中有豪氣的不凡女子，自己給她再多的愛，自己再如何經營與她的婚姻，也不能替代她骨子裏的不凡... 唉，一個如此不凡的女子就不該住在凡間...

不過，大羿與她畢竟也是好些年的夫妻了，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才修得共枕眠啊，更別說在月桂居隱居的那段時光，她實實在在地成為了他的女人，嫦娥的離去，讓大羿心碎，讓大羿感到深深地痛楚。

然而她幾番猶豫不決，不能離開他，如今她終於還是離開他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去了。時事造化幫她作了決定，長痛不如短痛，如此也好，所以嫦娥的離去，也讓大羿欣慰，讓大羿感到一種從所未有的輕鬆。

一如後院這株看似善解人意的月桂樹，沒有了葉子，固然孤單，卻也超脫...

整整一個冬天，大羿不能自已地沉浸在對嫦娥的無限思念中，時而覺得心碎痛楚，時而又倍感欣慰解脫，就這樣，大羿在月桂居渡過了漫漫寒冬，迎來了次年的春暖花開。

當春天來到東夷的山林深處的時候，大羿覺得經過一個冬天的調養，他的身體已經完全複原了，精神狀態也隨著天氣一天一天的變暖而好轉。他很清楚嫦娥已經離去，而且永遠不會再回到他身邊了。沒有妻子，他也沒有甚麽好牽掛的了。不過隨著山林裏山花日益爛漫，他漸漸地想起一個人，他覺得自己似乎是欠了這個人很多很多...

這個人就是洛神宓妃。從第一次在桑林初次相逢，她就冒著生命危險幫他引開怪獸封豚，使他得以順利射殺那怪獸；之後，支持嫦娥和她父親為他而行的挑戰天詔，幫助他從西王母處求到長生不老之藥；以至最後，將他從窮奇的軍營裏救出來，又精心為他療傷，從重傷頻死的邊緣挽回他的性命...，這樁樁件件，大羿覺得自己受了她太多的恩惠，卻無以為報...

想起去年冬天自己重傷初愈後就匆匆從有洛族離開，宓妃似乎很傷心的樣子... 也不知道她如今怎樣了……他當然感覺得到宓妃眼裏那濃濃的情意，從前自己有妻子，光一個嫦娥就夠讓他忙的了，無暇他顧，哪裏顧得到別的人。如今嫦娥離去，自己雖然是獨自一人，可是宓妃是河伯的妻子，他縱然就是心裏也喜歡她，卻是不敢亂來，他想這樣會害了宓妃。

天氣越來越暖了，花兒越開越豔了，在這個美好的季節裏，大羿猶豫著要不要到有洛族去一趟，看望一下宓妃，感謝她多次的出手相助，然後順便也拿回自己那最後一支素矰...

這一日天氣大好，春光明媚，山林裏鮮花盛開，清晨大羿收拾停當，準備出去打獵，突然聽到敲門聲...

他隱居山林，過著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月桂居所處位置亦十分隱蔽，這大清早的來訪者會是誰呢？

大羿開門一看，天哪，竟然是洛水女神，宓妃！

她亭亭玉立地站在門外，微笑著看著他，清晨一縷陽光透過樹枝的縫隙灑在她身上，女神籠罩在一層美麗朦朧的光暈之中，顯得格外地娉婷婀娜，嫵媚動人...

難道是心有靈犀？這幾日大羿正想著要不要去有洛族拜訪她呢，然後她竟然就來了！

大羿看她看得有些愣住了，想著想著也更有些愣住了，驚豔！就是這個感覺...

還是宓妃先開口打破了沉寂: “我來看看你傷勢是否痊愈 ... 順便帶給你這支素矰，是去年秋天，白芷和茱萸拿到有洛族給我們報信的 ... ”

大羿接過素矰，放進箭匣，謝過女神後，問她要不要進屋小坐？

宓妃婉言推辭了，告訴大羿她倒是有興趣在這片山林裏逛逛 ...

大羿於是帶她去看了山澗的瀑布，蹚了林中的小溪，聽樹梢上燕鶯的歌唱，聞灌木裏花果的芳香，還爬了不遠處一座披滿綠色的小山。最後大羿和宓妃在小山後麵發現了一大片開滿鮮花的曠野，在藍天白雲之下，景色美不勝收！

好美啊，二人都止不住地驚歎！洛水女神被這東夷山林的春日美景折服，大羿也心情俱佳，他在草地上摘了一大把鮮花 ...

快到晌午的時候兩人一道往回走。回去的路上，宓妃坦誠相告，前前後後地告訴了大羿她和河伯的協議婚姻。大羿聽完後頗詫異，一麵感歎以前天庭盛傳的風流河伯的確不是空穴來風，一麵暗想這隻有夫妻之名，而無夫妻之實的事情對他來說，她名義上還是河伯的妻子啊 ...

回到月桂居門口，大羿把手上的那一大把鮮花雙手奉上，獻給宓妃，他愜意地望著她，柔聲說道，

“上次在有洛族的時候你隨我外出打獵，那冬日裏寒氣逼人，找不到綻放的花朵，隻能以綠葉灌木的風花取而代之；如今這春天的山林裏，陽光明媚，山花燦爛，這一束真正的鮮花，送給你，美麗的女神...”

宓妃接過鮮花，春天的氣息即刻鋪滿了她粉紅俏麗的臉頰，她神色嬌羞，低眉頷首輕輕地聞著，陶醉在鮮花的芬芳裏，大羿突然覺得熱血上湧，心跳加速，全身雄性的火焰悄悄地燃燒起來... 自從嫦娥離去，他心受重創，身亦受重傷，其實一直精神萎靡不振... 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他自嫦娥離去後第一次有了雄性的欲望 ...

麵對這被鮮花簇擁的女神，他知道她堅韌耐勞，她溫婉聰慧，她謙遜踏實；他知道她過得慣豐衣足食，養尊處優，也熬得過貧窮戰亂，艱難困苦；她不僅美麗迷人，她還和他一樣，喜歡人間的生活，熱愛這山林的一切 ... 也許，大羿想，自己麵前這位嫵媚動人的美麗女神，才是最適合自己的人間的伴侶...

大羿忍不住伸出手，輕輕地撫了一下女神那俏麗的麵頰，喃喃地由衷地說道，“你 ... 就如這山林的春天一般，... 真美啊 ... ”

可是她還是河伯的妻子啊，大羿想，那河伯在天庭是出了名的生性風流，心胸狹隘，又睚眥必報。惹了他大羿倒是不怕，可是宓妃很可能就會遭殃，如此本性善良，聰慧美麗的女神，還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可不能害她啊！

大羿又連忙縮回了自己的手 ...

這邊宓妃早就感受到了大羿身上雄性的火焰，可是他卻一直控製著它的熱度，不讓它爆發 ... 為甚麽！？這麽多年了，這麽多次了，就算以前是他有妻子，後來又擔心我有丈夫，可是我已經給他解釋了我和河伯的關係，他還在擔憂甚麽，還在猶豫甚麽呢？

難道是，他永遠也不能主動地對我跨出這第一步？那就由我來好了 ...

宓妃發現自己已經跨了一步上前，一隻手捧著大羿送給她的鮮花，另一隻手從側麵抱住了大羿...

大羿嚇了一跳，在他與女人打交道的經驗裏，基本隻有嫦娥。嫦娥那可是一塊寒冰，高冷傲嬌，寒若秋霜，他和嫦娥溫存的時候，從來都是他主動，主動又主動，嫦娥都很少有迎合的時候，他幾乎還沒有經曆過女人主動的 ... 如今他正在想著不要害她，卻被女神的手臂一下圍住了自己的腰身，而且這白皙如嫩藕般的手臂還有些勁道，全然不像以前嫦娥的那般嬌弱無力 ...

大羿驚惶失措，慌忙掰開她的手指，拉開她的手臂，口中嚅囁地說著：

“宓妃，哦，宓妃，我真的不能害你啊！... ”

忙亂中宓妃的一根手指不小心劃在了花枝上，殷紅的鮮血一下從蔥白一樣的手指上汩汩地冒出來，滴到地上 ...

大羿突然覺得自己非常心疼 ...非常心疼她 ... 這個女人為自己付出了那麽多，自己一直小小翼翼地守護著那道防線，不想傷害她，可越是不想傷害她，卻越是傷到了她！看那一滴滴的鮮血滴到地上，大羿心疼得能聽見血滴打到地上的聲音，而那聲音對他來說仿佛是震耳欲聾一般 ...

他忙不迭失地抓起她的那隻手，一邊喃喃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 一邊本能地將她受傷的手指，放進自己的口中輕輕地吮吸 ...

宓妃讓她吮吸得骨酥手麻，渾身飄軟 ... 她覺得她被他吮吸得心都化了！她的心順著那根被他吮吸的手指化到一片潮濕溫潤的沼澤地裏，她知道她整個人都陷進了這片沼澤之中，不能自拔，亦不能生還 ... 但她卻不要自拔，更不要生還！對於她來說，那隻能是一種最銷魂的死法，在那樣的死法麵前，活著也顯得蒼白無力。

前麵說過，洛神宓妃精通音律，能撫琴善唱歌，是頗具藝術氣質的女子，而不是象嫦娥女仙那般用理性和思辨武裝自己的靈魂。

她這是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愛啊！

宓妃的眼淚流了下來，她開始抽泣起來 ...

大羿見女神突然哭了，一下更慌了手腳，他擔心自己會控製不住，急得直搓手，不知該如何是好，最後隻好說，“你 ... 先回去罷！我 ... 真的不能害了你！... ”

見女神仍然站在門口抽泣，大羿毫無辦法，隻好決絕地放開她的手，打開月桂居的大門逃也似的進去，然後關上門，搭上門栓，將女神獨自一人關在門外 ...

宓妃上前推了一下門，發現已經拴上了，隻好止住哭，返身往回走。她一邊走一邊想，自己的手指被他那樣吮吸過以後，她的身心隻能和他拴在一起了 ...

她決定回去等他，等到他想明白的那一天。

回到有洛族，隻聽她撫琴一述衷腸：

窈窕佳人兮！

情深，

英俊男兒兮！

心動，

踟躕不決兮！

苦痛，

幽憂期盼兮！

淚瞳 ...

 

--- 連載小說《洛神傳》第五十三章，東夷山林,春暖花開 之 與女神的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