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被人詬病的缺點，在偉大的愛情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和不值得一提。想要熱戀中的情侶接受別人的逆耳意見，那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果然沒過兩天，素素和靜靜就在大食堂裏看見周允正扯著一隻油汪汪的雞腿，把肉撕下來放在琳琳的米飯上，自己啃著剩下的骨頭，琳琳又把肉撥回到周允的飯盒裏，情濃得連周圍的空氣都帶動得甜蜜蜜的，羨煞了旁人。
“和好了嘿！”素素努努嘴，示意靜靜快看這一幕。“當時琳琳征求咱們意見的時候，多虧咱勸和沒勸分，要不然現在人家一樣情深意長，而咱們卻成了招人恨的了。”
“嗯嗯。”餓了一上午的靜靜忙著往嘴裏塞飯，忙不迭地點頭應付。
“你說你和賤賤都這麽久了，咋就從沒見過你倆像人家那樣親密呢？”
“親密的時候你沒看見唄！”靜靜咽下一口飯，在送另一勺子飯進嘴之前，趕忙回了一句。
素素聽了，又往靜靜身邊挪了挪，湊得更近了，很認真地問：“三夫人，你說在大學裏談戀愛要是不來自一個地方的，那畢業了可咋辦呢？”
“老公，你還讓不讓人吃飯了？你十萬個為什麽呀？”
素素見靜靜為了吃飯，連說句話都舍不得騰出那張嘴，覺得無奈又好笑。她一把按住靜靜的飯勺，“就知道吃！問你句話這麽費勁。”
靜靜翻了翻白眼，想了一下說：“那還不容易？夫唱婦隨唄！不過你可能就不一定了。”說完，她意味深長地衝素素笑了一下。
“什麽意思？”莫名其妙的素素問。
“估計你是婦唱夫隨才對！”
“哈哈，無所謂，反正我們是誰隨誰都跑不了‘廟’了，逢年過節的回一個村兒。不像你們，總得有一個犧牲做家屬。”素素拿肩膀輕輕地撞了一下靜靜，“跟老公說實話，你和賤賤畢業以後去向定了嗎？是不是和他回北京？”
“你呢？”靜靜反問素素，這樣能趁機再吃一口飯。“你帶你的青梅竹馬去哪兒？”
“肯定去深圳呀！”素素沒有半點猶豫地說：“我有個今年就畢業的老鄉，校園招聘的時候被深圳XX集團招走了。你猜一個月開多少？一千八呀，我的夫人！我放假就去找她，去不了香港，也得感受一下深圳。”
“多少？”靜靜瞪大了眼睛，終於把往嘴裏塞飯的勺子停了下來。
一千八百塊錢一個月？這樣的月工資收入超出了靜靜想象能力的上下限，她從來不曾也不敢想剛剛畢業就能掙這麽多錢。她還在想著等她畢業的那時候，運氣足夠好的話，能被一家國營工廠招走，過幾年北京戶口辦下來，再想辦法跳一個效益比較好的企業裏多掙點錢。所謂多掙點錢，她的夢想是一個月能掙上千元，這已經快達到父母平均工資的翻番啦。至於董昌健，倒是有無限的可能，但是也許隻是一個普通的技術員，熬到一定的年頭，單位分給一套商品房，兩個人在諾大的京城裏能有一處安身的小窩，到此為止了。再多再遠的事，她壓根就不敢想。剛剛畢業一個人就能掙1800塊錢的生活，在靜靜的眼裏，那分明可以過上港台電視劇裏麵那樣的富裕發達又時髦的生活呀。
頓時，靜靜覺得在對金錢的大膽追求上，自己已經被素素遠遠地甩在身後。她眼前的素素，早已經不是那個梳著“聚散兩依依”麻花辮子的“小芳”了。天生麗質的“米脂的婆姨”從農村走出來的鄉土氣息已經無跡可尋。洗麵奶、磨砂膏、麵膜護理過的臉蛋兒像剝了皮兒的雞蛋潔白細嫩，用X婷洗發水洗過的“一簾幽夢”長發，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她不但與家教的家長關係處得特別好，甚至人家還給她在假期裏找了一份在進出口公司短期實習的工作，她還跟自己的師姐師兄的關係也特別鐵，總能得到來自前沿第一線的消息。
“老公，讓我做你隨軍家屬吧！”靜靜殷勤地將還沒來得及吃的雞蛋灌餅撕了一半，放進素素的飯盒裏直巴結，“別客氣，老公，吃！吃呀！”
素素被靜靜逗得直樂。為了防止靜靜反悔，她先抓起雞蛋餅吃上了以後才說：“唉，你是沒戲。你一定是和他回北京了。”
靜靜突然不說話了。
“怎麽了？”素素以為自己哪句話說錯了，急忙解釋：“人家父母在北京，到時候肯定會為你使勁兒，幫你找個好單位的。隻有像我們這樣誰都指不上的，才四海為家到處亂闖。”
靜靜搖搖頭，語氣有點低沉地說：“老公啊，我是在想，是不是我答應他太早了？我現在感覺沒有了自由。”
“你傻呀？”素素毫不留情地說：“你那不是自由，是瞎折騰。再說去北京有什麽不好，你還能和芳芳經常見麵。”
一提到芳芳，素素像想起來什麽，立即壓低了聲音神秘地問靜靜：“哎，你說芳芳是不是喜歡上誰了？”
“嗯？什麽意思？”靜靜正要和素素辦不到的事情卻吃了她半張餅的事情理論理論，聽素素這麽一說，立即忘了雞蛋餅的事兒，把耳朵伸了過來。
“我可要事先聲明一下：我可是沒有偷看她什麽東西啊！隻是昨天不是我值日嗎，我看她走得匆忙，咱們的被子不是要求豆腐塊嘛，我一看這樣不行呀，我就幫她重新疊被子嘛！然後呢，就從枕頭下發現一張小書簽……”
“老公，我發現你一旦不賣東西就不會說話了。你能快入重點不能？”等得心焦的靜靜已經把眼睛翻到天花板上去了。
“哈哈，好，重點來啦！芳芳在書簽上寫的是——”素素努力地回憶：“如果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地愛上了別人，有甚麽法子？”
“還‘有甚麽法子？’”靜靜哭笑不得，“這不像是芳芳說的話呀！”
“反正大概就這個意思。我說她一天神神秘秘的，原來是單相思啊！”
再仔細從記憶裏搜索一下這句話，靜靜果然想起了這句話是金庸的武俠小說《白馬嘯西風》裏最難回答的問題，怪不得她覺得有點耳熟呢。可是再仔細琢磨芳芳摘抄這句話意味著什麽，尤其芳芳和她在過往的對話中流露出來的蛛絲馬跡漸漸變得清晰，靜靜突然間感覺被糨糊糊住的心竅被捅破，恍然大悟了。
一股股涼氣從腳底冒起。是“人精”一樣的素素真的一無所知；還是因為跟自己走得近，素素在善意提醒她要有危機感，好好抓住賤賤，靜靜不得而知。
“就這？別瞎琢磨啦！這不是芳芳說的，是金庸《白馬嘯西風》裏麵的一句話。”靜靜裝出滿臉的失望，然後輕描淡寫地說道。
“哦？”素素誇張地拉長了語調。“是嗎？等我去跟我學生借一本來看看。”
不知道自己這還受芳芳青睞的董昌健，在暑假裏天天忙著跑中關村的電子一條街，不但要給自己的遊戲機升級，還要自己攢電腦，給靜靜打電話的次數沒有那麽勤，信也沒寫過一封。堅持回家過暑假，沒有在北京逗留的靜靜，盡管並沒有給董昌健芳芳的聯係方式，但是還是坐不住了，離開學還有一周，就急三火四地趕回北京來找董昌健。
“以後你到我家，就有好玩的了。”董昌健興奮地把靜靜帶我他攢的電腦前。
靜靜的眼睛亮了。與學校黑白兩色輸出的電腦界麵不同，董昌健的電腦界麵竟然是彩色的，而且上麵一個個的代表“我的電腦”“我的公文包”等可愛的小圖標。
“這界麵也太漂亮了吧！”靜靜坐下來，遲疑地用鼠標試著點一點每個圖標。“哇，不用先輸入程序就直接打開文件啊……”
在假期剩下的幾天裏，靜靜天天霸占著董昌健的電腦，“喀嚓”“喀嚓”地挖著地雷。董昌健想玩《三國誌》也玩不成了，無比後悔讓靜靜知道了新視窗的好處。
——未完待續——
